野狼谷之戰的余威，像風一樣傳遍了周邊十里八鄉。

黑石寨的名字，不再是那個躲在山坳里、任人欺凌的小寨子，而成了讓附近山匪聞風喪膽的存在。更讓各村百姓震動的是，蕭琰不僅擊退了匪患，還將繳獲的糧食分了大半給白石村，這種“不貪財、肯助人”的做派，在亂世里簡直是異聞。

戰后第三日清晨，蕭琰正在練兵場查看新制的木盾——用野狼谷繳獲的硬木打造，邊緣包了層鐵皮，比之前的藤盾堅固了不少。王大叔掄著斧頭，一下下劈在木盾上，只留下淺淺的白痕，頓時樂了：“好家伙！下次再遇著山匪的砍刀，這玩意兒能擋個結實！”

陳默從寨外匆匆走來，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蕭兄弟，白石村的村長親自來了，還帶了十幾個后生，說要……投靠咱們。”

蕭琰有些意外：“投靠？”

“不光是投靠。”陳默壓低聲音，“老村長說，愿意把白石村的土地、存糧都并入黑石寨，村里的青壯也編入咱們的隊伍，只求黑石寨能護著他們安穩過日子。”

這倒是蕭琰沒料到的。他放下木盾：“請他到議事的石屋來。”

片刻后，陳默領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進來。老者穿著件漿洗得發白的長衫，手里拄著根木杖，雖面帶風霜，眼神卻很清亮。他身后跟著的十幾個后生，個個身板結實，眼神里帶著懇切。

“老朽白敬，見過蕭頭領。”老村長拱手作揖，動作一絲不茍，“前日蒙貴寨出手相救，白石村上下感激不盡。只是這亂世之中，我等小村猶如浮萍，今日躲過了野狼谷，難保明日不會被其他勢力吞并。思來想去，唯有并入黑石寨，才能讓村民們有個真正的依靠。”

蕭琰請他坐下，倒了碗水：“白老村長，并入黑石寨并非小事。我們有‘三規五律’，所有人都得遵守，青壯要練兵，土地要統一規劃，這些你們都能接受？”

白敬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堅定：“蕭頭領的規矩，老朽已經聽說了。有規矩才有方圓，總比一盤散沙、任人宰割強。只要能讓村里的娃娃有口飯吃，讓土地能種出糧食，別說遵守規矩，就是讓老朽這把老骨頭去墾荒，也心甘情愿！”

他身后的后生們也紛紛點頭：“我們都愿意聽蕭頭領的！”“能跟著黑石寨殺匪寇，比在村里等死強！”

蕭琰看著這些人眼中的期盼，心里漸漸有了主意。黑石寨要壯大，單靠自身的力量遠遠不夠，若能將白石村這樣的村落聯合起來，形成守望相助的勢力，才能在這亂世里站得更穩。

“好。”蕭琰站起身，“我答應你們。白石村并入黑石寨，所有村民一視同仁，按‘三規五律’行事。你們的土地，由寨里統一安排墾荒，秋收后按勞績分糧；青壯編入隊伍，與黑石寨的弟兄一同操練，待遇相同。”

白敬激動得手都抖了，起身就要下跪，被蕭琰連忙扶住。“只是，”蕭琰補充道，“白石村的舊址不能廢，要派些人手駐守，作為咱們的外圍屏障。那里地勢平坦，適合種糧，往后或許能成為咱們的糧倉。”

白敬連連點頭：“全聽蕭頭領安排！”

消息傳回白石村，村民們奔走相告。不過三日，便有近百口人搬入黑石寨，剩下的老弱則留在白石村，由新派去的十名青壯協助守衛，同時開墾周邊的荒地。

黑石寨一下子熱鬧起來。蕭琰讓人在寨西側加蓋了二十多間石屋，又擴大了練兵場。陳默則忙著統計新加入的人口、土地和存糧，將這些納入黑石寨的統一管理。王大叔最是忙碌，新加入的青壯有三十多個，他得從頭教起，每日練兵場的呼喝聲比往日響亮了數倍。

這日傍晚，蕭琰正在燈下看陳默繪制的新地圖——上面已經添上了白石村的位置，還用紅筆標出了幾條連通兩寨的小路。陳默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塊烤得焦黃的麥餅。

“剛從白石村送來的新麥，老村長讓人烙了餅，特意給你留了塊。”陳默將麥餅遞過來，“嘗嘗？”

蕭琰咬了一口，麥香混著芝麻的味道在嘴里散開，比之前吃的粗糧餅子香甜多了。“味道不錯。”他贊了一句，“看來白石村的土地確實肥沃。”

“何止肥沃。”陳默在他身邊坐下，“老村長說，他們村后有片山塘，若是能修條水渠引到田里，至少能多灌溉百畝地。只是之前村里沒力氣，一直沒動工。”

“修水渠是大事，得好好規劃。”蕭琰沉吟道，“等秋收后，抽些人手出來，把這事辦了。”

陳默點點頭，又道：“還有件事，最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報，說南邊的黑風嶺有動靜。那里的山匪頭子‘黑煞’，聽說咱們吞并了野狼谷，還收了白石村，似乎有些不滿，最近在招兵買馬，怕是想找咱們的麻煩。”

黑風嶺的黑煞，蕭琰也聽過傳聞。據說此人原是軍中的逃兵，懂些兵法，手下有近百人，比野狼谷的勢力大得多，是這一帶最兇悍的匪患。

“他有多少人？多少兵刃？”蕭琰問道。

“探子說，大概八十多人，有二十多把鐵刀，還有五把弩箭。”陳默的聲音沉了下來，“硬拼的話，咱們未必占優。”

蕭琰捏著手里的麥餅，慢慢咀嚼著。黑石寨現在能戰的青壯加起來有八十多，但武器大多是木矛、短斧，鐵刀只有三十多把，弩箭更是只有寥寥幾把。真要是對上黑風嶺，勝算確實不大。

“不能等他來打咱們。”蕭琰放下麥餅，眼神銳利起來，“得想個法子，要么聯合其他勢力，要么……先下手為強。”

“聯合其他勢力？”陳默眼睛一亮，“你是說……西邊的紅石村？”

紅石村在黑石寨以西三十里，村子不大，但村民多是獵戶出身，善用弓箭，村里還有個老獵戶，據說箭術通神。之前紅石村也曾被黑風嶺劫掠，與黑煞算是有仇。

“對。”蕭琰點頭，“明日我親自去一趟紅石村，看看能不能跟他們結個盟。”

陳默有些擔憂：“紅石村的村長是個老狐貍，素來不愿摻和是非，怕是不好說服。而且，你親自去，萬一有危險……”

“越是老狐貍，越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蕭琰站起身，走到門口，望著寨子里亮起的點點燈火，“黑煞要是吞了咱們黑石寨，下一個就是他紅石村。至于危險，我帶十個人去，足夠應對了。”

他回頭看向陳默，目光堅定：“這亂世，想安穩過日子，就得主動出擊。等別人打到家門口，就晚了。”

陳默看著他的背影，沉默片刻，重重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蕭琰搖頭，“寨里的事離不開你。我走之后，加緊訓練，把新造的木盾和投石機再檢查一遍，做好防備。”

夜色漸深，黑石寨的燈火漸漸熄滅，只有巡邏的腳步聲在石路上輕輕回響。蕭琰站在石屋前，望著滿天繁星，心里清楚，這次去紅石村，不僅是為了結盟，更是黑石寨能否在這片土地上真正立足的關鍵一步。

前路注定不會平坦，但他別無選擇。為了這些信任他的寨民，為了這來之不易的安穩，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