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剛修出人形，還沒適應雙腿，就被漁夫的漁網纏住，差點被剖了內丹，那種絕望的啜泣，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這就是幻境的厲害之處。”

沈硯辭的聲音帶著點冷意：“它會放大你心里的弱點，讓你誤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你記住，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是假的。”

他拿出骨針以靈力注入，骨針在白霧里劃出道銀線：“你看，這白霧碰到靈力就會散。它只是用靈氣凝成的障眼法，傷不了人?！?

蕓娘順著銀線看去，果然見骨針劃過的地方，白霧像被打散的棉花，露出后面空蕩蕩的空間。

沒有土堆，沒有孤魂，只有淡灰色的靈氣在流轉。

她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把沈硯辭的話記在心里：“我知道了，堅持本心，不信幻象。”

突然，白霧里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嘻嘻……哈哈……”

那笑聲又尖又細，像小孩在哭，又像老人在笑，還夾雜著女人的嗚咽，從四面八方傳來，繞著兩人打轉。

蕓娘的心跳瞬間加快，下意識地往沈硯辭身邊靠得更緊了些。

“別慌?！鄙虺庌o的骨針在身前織成道銀網，“這是他們在試探，想看看你能不能穩住心神，你要是慌了他們就會趁機動手?！?

話音剛落，白霧里突然浮現出幾道模糊的人影。

最前面的是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漁夫，手里拿著張漁網，漁網上面還沾著水藻。

正是當年困住蕓娘的那個漁夫！

他咧著嘴笑，露出發黃的牙齒：“小妖精，又被我抓住了吧？這次定要剖了你的內丹！”

蕓娘的臉色瞬間慘白，渾身微微顫抖。

那段記憶是她心里最深的陰影，此刻被幻境放大，竟讓她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當年的湖邊。

“蕓娘！”沈硯辭的聲音像道驚雷，“看著我！那是假的！”

蕓娘猛地回神，看向沈硯辭的方向。

雖然白霧模糊了他的臉，但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能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

她想起沈硯辭說的“堅持本心”，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妖精，而是能用法術保護自己、保護沈硯辭的修士。

她深吸一口氣，隨之凝聚起三枚水箭，對著漁夫的影子射去：“你是假的！我不怕你！”

水箭穿過漁夫的影子，那影子像被戳破的水泡，瞬間散成了白霧。

蕓娘的眼睛亮了亮，信心又多了幾分。

可沒等她松口氣，白霧里又浮現出更多的人影。

有拿著長刀的鎮妖司衛卒，有穿著青灰色道袍的摘星樓弟子。

還有渾身是血的林蕭，他們都張著嘴，發出凄厲的嘶吼，朝著兩人撲來。

“沈郎中！”蕓娘驚呼一聲，卻沒有再退縮。

她依照沈硯辭教的法子，運轉水系靈力，在身前凝成道水幕。

那些人影撞在水幕上，全被彈了回去，散成白霧。

沈硯辭看著她的反應，嘴角勾起抹笑意。

他沒出手幫忙，只是用骨針在周圍劃出銀線，打散那些試圖靠近的白霧。

他知道只有讓蕓娘自己克服恐懼，才能真正不受幻境影響。

“嘻嘻……還挺能忍。”

白霧里傳來顧書言的聲音，帶著點驚訝：“不過，這才剛開始呢。”

白霧突然變得粘稠起來，就跟染了血的棉花似的，散發出股濃重的血腥味。

緊接著，蕓娘聽到了沈硯辭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喘息：“蕓娘……救我……”

她猛地轉頭，只見沈硯辭被兩道黑影按在地上，胸口插著把長刀，鮮血染紅了他的青衫。

那黑影轉過頭，竟是白青衣和晏幾道，他們臉上帶著獰笑：“小妖精，想救他？先過我們這關！”

“沈郎中！”蕓娘的心臟驟停，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

“蕓娘！別去！”沈硯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焦急，“那是假的！”

蕓娘猛地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只見另一道沈硯辭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完好無損，正擔憂地看著她。

而被按在地上的“沈硯辭”，嘴角突然勾起抹詭異的笑，身體漸漸變成了白霧。

蕓娘后背驚出一身冷汗。

剛才差點就中了幻境的圈套！

她看向完好的沈硯辭，眼眶微紅：“我……我差點就信了?！?

“沒事?！鄙虺庌o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能及時反應過來已經很好了?！?

他抬頭看向白霧深處，聲音冷了下來：“顧學士，躲在暗處裝神弄鬼不覺得丟人嗎？有本事就出來堂堂正正打一場！”

白霧里沉默了片刻，顧書言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點惱羞成怒：“沈硯辭，你倒有幾分本事。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破了我的幻境？”

話聲剛是落下，整個幻境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白霧里浮現出無數把長刀，下雨般朝著兩人劈來，刀風凌厲，竟帶著真實的靈力波動。

顧書言為了困住他們，竟不惜消耗靈力讓幻境有了傷人的能力！

“蕓娘，躲在我身后！”沈硯辭將蕓娘護在身后，骨針在身前飛速旋轉，織成道密不透風的銀網。

“鐺！鐺！鐺！”

長刀撞在銀網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無數白霧在碰撞中散開，又迅速凝聚。

沈硯辭能感覺到顧書言的靈力正在快速消耗，這幻境撐不了多久了。

他嘴角勾起抹冷笑，突然加大靈力輸出，骨針化作道銀線，朝著柳樹的方向射去。

那里是幻塵珠的位置，也是幻境的弱點！

“不好！”白霧里傳來顧書言的驚呼。

銀線穿透白霧，精準地命中了柳樹下的幻塵珠。

只聽“咔嚓”一聲，那顆淡灰色的珠子裂開了道縫隙，幻境瞬間劇烈晃動起來，白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亂葬崗的景象重新出現在眼前。

“嘻嘻哈哈！”

突然間傳來了一聲聲陰森森的笑聲，這笑聲在夜里的話，絕對能夠將隔壁家的孩子給嚇哭了去。

陰森的笑聲像碎玻璃刮過生銹的鐵盤，尖銳里裹著股濕冷的霉味，從白霧深處一點點漫過來。

蕓娘下意識地攥緊沈硯辭的衣袖。

她能感覺到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活氣，倒像無數根細針順著毛孔往骨頭縫里扎去。

“來了。”沈硯辭的聲音依舊平穩，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帶著股讓人安心的暖意。

白霧忽然劇烈翻滾起來，宛若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攪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