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我走嗎”裴硯說

“我無家可歸了……”少女垂眸，淡淡開口

裴硯微微一愣，隨即站起身來“走吧”

沈知意的指尖凍得發僵，肩上的箭傷被寒風一激，疼得她眼前發黑。她踉蹌著跟在裴硯身后，雪地里的腳印很快被新雪掩埋，仿佛從未有人經過。

裴硯走在前方，背影挺拔如松，玄色大氅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懸著的烏鞘長劍。他始終未回頭，卻在她腳步虛浮時，忽然停下，伸手扶住她的手腕。

“撐得住？”他問，聲音低沉，混在風雪里，幾乎聽不真切。

“咳咳咳……”

裴硯沒答，只是忽然解下大氅，兜頭罩在她身上。沉水香混著體溫將她包裹，她一怔，下意識要掙開，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別動。”他垂眸看她，眼底似有暗火，“你的命，現在是我的。”

他們一路疾行，穿過荒林，最終停在一處隱蔽的山洞前。洞口覆著枯藤，若非裴硯帶路，根本無人能尋。

洞內竟早有準備——干草鋪就的簡陋床榻，火石、傷藥，甚至一壺溫在炭盆上的酒。

沈知意瞇起眼：“你早就計劃帶我走？”

裴硯背對著她生火，火光映出他側臉冷硬的輪廓。半晌，他才開口：“三日前，我就知道沈淮要對你下手。”

**“那你為何不早——”**

“早什么？”他忽然轉身，逼近她，眼底寒意懾人，**“提前救你，打草驚蛇？還是讓你繼續留在長安，等下一支暗箭？”

“對不起，我……不知道”少女開口說道，聲音里有一絲嘶啞。

火光搖曳，映得兩人影子交疊在石壁上，像一場無聲的博弈。

終于，裴硯退開半步，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遞給她。

“看完，再決定跟不跟我走。”

沈知意展開信紙，瞳孔驟縮——

那是沈淮與北狄往來的密函，末尾蓋著丞相的私印。

她指尖微顫，抬頭看向裴硯：“你早就知道真相？”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指腹擦過她臉頰上未干的血跡，聲音低得近乎溫柔：“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比如？”

“比如……”他忽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六歲時在冰湖里救過一個快凍死的乞丐。”

沈知意呼吸一滯。

裴硯退開，黑眸鎖住她：“現在，跟我走”

洞外風雪呼嘯，洞內火光暖融。

沈知議緩緩攥緊那封密信，抬眸，眸子里水光瀲滟，一字一句：裴硯，你……

他嗤笑一聲，一把攬過她的腰，“若騙你，我不得好死”

“不是”少女抿了抿唇“你是我最后的底氣了……”

裴硯微微一愣，隨即溫熱的大掌撫上她的頭“我定不負你”

……

寅時的山道上，積雪壓斷枯枝的脆響格外清晰。沈知意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裴硯的腳印，玄色大氅掃過雪地發出沙沙的聲響。她盯著前方那人挺拔的背影，忽然發現他左肩的衣料顏色比別處深——是血。

“你受傷了？“她快步上前拽住他袖口。

裴硯腳步微頓，月光下能看清他蒼白的唇色：“舊傷，不要緊。“說著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著的飴糖，“含著，能撐到山下。“

糖塊在舌尖化開時，沈知意嘗到一絲藥苦味。她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自己也是這樣把摻了藥的飴糖塞給發燒的小乞丐。

破曉前最黑的時刻，他們摸到了渭水支流的無名渡口。蘆葦叢中拴著條烏篷船，船頭懸的燈籠卻畫著丞相府的徽記。

“上船。“裴硯割斷纜繩時，沈知意看到他右手虎口新增的刀傷還在滲血。

艙內堆著十幾個樟木箱，掀開最小的那個，沈知意呼吸一滯——整箱的軍報密函，最上面正是父親的字跡：“玉門關軍餉虧空實為...“

“丞相府的船，運的卻是翻案證據。“她冷笑，“裴大人這手燈下黑玩得妙。“

船身突然劇烈搖晃。裴硯一把將她按進箱籠間隙，溫熱手掌捂住她欲呼的嘴。透過木板縫隙，看見岸上火把如龍，為首之人紫金冠映著雪光——竟是本該在長安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