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艙的密封鎖“咔”一聲輕響后，江晚星沒急著拉開艙門。她只是后退半步，把電腦塞進包里，動作利落得像收刀入鞘。沈硯站在她側后方，呼吸還沒完全穩下來，但已經伸手摸了摸西裝內袋——那個蝴蝶發卡還在。

江澈靠在墻邊，傷口滲血，臉色發青，卻還在笑：“你打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在這兒？”

“不。”江晚星從包里抽出一支鋼筆，擰開筆帽，在掌心寫下一串數字，“我只打算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你現在做了什么。”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點開自己那個粉絲剛破百萬的心理博主賬號。頭像是一朵半開的藍玫瑰，簡介寫著：“你說的話，我聽見了。”

三分鐘前，她上傳了一段視頻。畫面里，Queen戴著機械蝴蝶面具，躺在手術臺上，瞳孔失焦，嘴唇微動，像是在念什么童話。背景音是清晰的德語指令：“小紅帽不能走出森林，否則大灰狼會吃掉外婆。”

視頻標題只有五個字：《她不是病人》。

發布鍵按下的瞬間，服務器直接卡頓了兩秒。評論區炸開的速度比她預想的還快。

“這面具……是最近失蹤的神經學專家林教授？！”

“等等，這聲音我聽過！上個月精神科講座的開場音樂就是這段德語！”

“有人報警了嗎？這根本不是醫學實驗，是活體控制！”

江晚星關掉手機，抬頭看向江澈：“你通過離岸公司往境外轉了三十七億，名義是‘基因研究基金’，實際用途是供養二十八個克隆體。資金鏈從開曼群島繞到冰島，再進瑞士，最后流向北極圈外一個廢棄氣象站——雖然你現在刪了記錄，但文件編號、審批人簽名、轉賬時間，我全記得。”

江澈沒動，匕首還在手里轉著，刀刃上的血已經干了：“你哪來的證據？”

“證據？”她輕笑一聲，從包里抽出一疊打印紙，甩在控制臺上，“這是基金會過去五年全部財務文件的復刻版，連你簽字時筆尖頓了三次的位置都標出來了。要不要我念念你去年七月二十三號，以‘設備維護’名義轉出八千萬，實際買了一批胚胎培養液？”

沈硯瞥了眼文件，眉頭一皺：“這些資料早就被加密了，連內部審計都調不出來。”

“可我記得。”她把鋼筆重新別回口袋，“那天你簽完字，順手把筆帽落在桌上，墨水漬在文件右下角暈了一小片。我看了三遍。”

江澈終于變了臉色。

江晚星沒再看他，轉頭對沈硯說：“三哥那邊準備好了嗎？”

“十分鐘前完成資金調度。”沈硯掏出手機，“他用江家老股的投票權啟動緊急預案，現在正以‘資產異常流動’為由，申請凍結你名下所有關聯賬戶。”

江澈冷笑：“江硯？那個連手術刀都不敢碰的醫生？他懂什么股權？”

“他不懂。”江晚星淡淡道，“但他認識懂的人。比如上周在拍賣會上，用負一億價格拍下你那幅‘偽莫奈’的神秘買家——其實是他找的殼公司。”

江澈猛地抬頭。

“你不知道吧？”她往前一步，“你賣出去的五幅‘名畫’，全被他低價回購，現在正躺在江氏藝術信托基金里。光這一筆，就掌握了你海外洗錢路徑的七成證據。”

江澈的匕首停在半空，指尖微微發顫。

江晚星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視頻通話。屏幕亮起，江硯的臉出現在畫面里。他穿著白大褂，背景是醫院頂層的會議室，桌上攤著一疊法律文件。

“晚星。”他聲音很穩，“反收購程序已啟動，證監會備案完成，國際金融監管機構將在兩小時內響應。你給的那份資金流向圖，已經作為緊急證據提交。”

“賬戶凍結進度？”

“第一批十八個已完成，剩下九個正在走流程。只要他們敢動，資金立刻回流。”

江晚星點頭：“辛苦了。”

江硯頓了頓，忽然說：“你媽……還好嗎？”

她沒回答，只是把手機轉向培養艙。畫面里，艙體微光閃爍，女人的手指又動了一下。

江硯沉默兩秒，關了視頻。

江晚星把手機收好，看向江澈：“你一直以為，江家掌權的是你。可實際上，從我爸去世那天起，真正握著股權鑰匙的，是我媽留下的信托基金。而基金的唯一受益人——是我。”

江澈終于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所以你就靠這個，威脅我？別忘了，你媽還在里面躺著，只要我按下一個按鈕，她的生命維持系統就會——”

“你會嗎？”她打斷他，“你要是真想讓她死，十年前就不會把她偷偷轉移到這里。你每年給她換一次培養液，定期做神經掃描，甚至在她艙邊放了一張我五歲時的涂鴉——你說，那是贖罪，還是執念？”

江澈的手僵在半空。

她走近一步，聲音很輕：“你不是壞人，江澈。你只是被逼到絕路了。Queen用你妹妹的命威脅你，讓你幫她做實驗。可現在，你已經不用再聽了。”

江澈的呼吸亂了。

“賬戶凍結后，警方會接手調查。”她說，“你有選擇。是繼續當她的傀儡，還是站到光里來？”

江澈沒說話，只是緩緩松開手，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沈硯走過去，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副手銬，咔噠一聲扣上他的手腕。

江晚星轉身走向培養艙，手指再次貼上玻璃。艙內女人的睫毛顫了顫，嘴唇微動，像是想說什么。

她從包里取出那枚蝴蝶芯片，重新插入接口。系統藍光再次亮起，投影浮現一行字：

【身份驗證中……】

江晚星輸入一串數字，是她母親筆記本電腦的開機密碼。系統頓了兩秒，彈出新提示：

【是否接管主控權限？】

她正要點擊確認，手機突然震動。

是一條匿名短信，沒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你以為你救了她？可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殺了你。”

江晚星盯著那行字，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沈硯走過來，低聲問：“怎么了？”

她沒回答，只是把手機遞給他。

他看完，眉頭一皺：“陷阱。”

“可能是。”她收回手機，指尖在屏幕邊緣輕輕敲了兩下，“也可能……是提醒。”

她重新看向培養艙，女人的眼睛依舊閉著，但胸口的起伏，似乎比剛才快了一點。

江晚星深吸一口氣，按下確認鍵。

【主控權限轉移完成】

整棟樓的燈光忽明忽暗，警報聲再次響起，但這次是紅色的，短促而急切。

“備用電源要撐不住了。”沈硯說，“得馬上轉移她。”

江晚星點頭，伸手去拉艙門。

金屬鎖扣剛松開，艙內突然傳出一聲極輕的“滴”——像是某種生物信號被激活。

女人的手指猛地蜷了一下，指尖抵住玻璃，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江晚星的動作頓住。

沈硯一把將她拉開，同時江澈在手銬中低吼：“別碰她！她的神經接駁的是量子級AI，一旦脫離系統，意識會直接過載！”

江晚星沒動，只是盯著那道水痕。

它在玻璃上慢慢滑落，像一滴淚。

她忽然伸手，用鋼筆尖在水痕末端輕輕一點。

筆尖觸到水的瞬間，胎記突然發燙。

整面墻的監控屏幕同時亮起，自動播放一段從未見過的錄像：

畫面里，江澈跪在地上，手里拿著針管，對面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她背對著鏡頭，聲音很輕：

“如果有一天她醒來，告訴她……我從未想讓她活成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