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的劍抵在陳默咽喉上時，命鏡第一次出現了扭曲。

鏡中一半是林衍斬殺掠奪者的畫面——干凈、利落，每一劍都透著正氣；另一半，是他查封“守命營”的場景，理由是“未經命王殿批準，私自行使執法權”。

“你殺了十七個命靈殿的人，沒錯。”林衍的聲音像他的劍一樣冷，“但你放過了三個偷命能的平民，還改造了命運芯片。這叫‘執法不嚴，違規在先’。”

陳默沒動。他能感覺到林衍的命能——純凈的銀白色，沒有一絲雜色。這是命鏡判定的“正義者”。殺他的代價，會是什么？

“我沒殺過好人。”陳默盯著林衍的眼睛，“他們偷命能是為了活，命靈殿的人是為了搶別人的活。這不一樣。”

“規則里沒有‘不一樣’。”林衍的劍又近了一分，“命王殿的法則，對誰都一樣。”

陳默的命鏡突然劇烈跳動，鏡中閃過林衍十年前的畫面——他為了保護一城人，獨自對抗失控的命能獸，斷了左臂，卻拒絕了命王殿的嘉獎，只要求“減輕賦稅”。

這個人，是真的正義。

“你要抓我回去？”陳默問。

“是。”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林衍的劍頓了頓。陳默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命鏡里的畫面也跟著晃動——是林衍看著命王殿高層與噬命殿使者密談的場景，他握緊了拳，卻什么也沒說。

“那就別怪我……”林衍的話沒說完。

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暗紫色的煙柱沖天而起。是命靈殿的分舵方向。

“他們在屠城！”陳默猛地抬頭，“昨天我潛進去，看到他們在培養噬命蟲，說是要‘清理第九區的劣等命格’！”

林衍的臉色變了。他看向煙柱的方向，又看向陳默，劍慢慢垂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

“命鏡告訴我的。”陳默掀起袖子，露出皮膚上若隱若現的暗紋，“它能看到誰是惡人，誰該殺。”

林衍盯著他的手臂，突然嘆了口氣：“那你看到我了嗎？看到我明知高層有問題，卻還在維護這腐朽的規則嗎？”

陳默的命鏡再次亮起，這次映出的是林衍藏在柜子里的一封信——舉報高層勾結噬命殿的舉報信，卻始終沒有寄出去。

“你只是……在等一個機會。”陳默說。

爆炸聲越來越近，慘叫聲順著風飄過來。林衍握緊了劍，銀白色的命能劇烈波動。

“跟我來。”他突然轉身，“分舵的地下有個命能核心庫，炸掉它，噬命蟲就活不了。”

陳默跟上去，突然覺得胸口的暗紋在發燙。這是……合作的代價？

兩人潛入分舵時，正看到命靈殿的頭目在給噬命蟲喂食——被捆在架子上的，全是昨天從貧民窟抓來的人，包括那個偷能量罐的少年。

“住手！”陳默的命鏡瞬間血紅，淡金色的命能化作長槍，刺穿了頭目的命核。

幾乎同時，林衍的劍斬斷了束縛少年的鎖鏈。但他沒注意，身后有個瀕死的命靈殿成員，正將暗紫色的命能聚成毒刺。

“小心！”陳默撲過去推開林衍，毒刺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扎進了少年的胸口。

少年的身體瞬間干癟下去。陳默的命鏡“嗡”地一聲炸開，鏡中閃過少年護著妹妹的畫面——他偷能量罐，是因為妹妹快死了。

而自己，剛剛救了他，又間接害死了他。

“不……”陳默的喉嚨發緊。

“快走！”林衍拽著他沖向核心庫，“核心要爆了！”

巨大的爆炸聲淹沒了一切。陳默被氣浪掀飛，肩膀的傷口在灼燒。他看著林衍的背影，突然發現對方的命能在快速黯淡——為了掩護他，林衍用身體擋住了大部分沖擊。

“林衍！”

“陳默……”林衍靠在墻上，銀白色的命能像沙漏一樣流逝，“舉報信……在我辦公室的第三塊磚里……替我交上去……”

他的手垂落時，陳默的命鏡里最后閃過的，是林衍年輕時宣誓“守護眾生”的畫面。

胸口的暗紋突然像火燒一樣疼，比殺任何大惡時都疼。陳默捂住胸口，發現那道銀灰色的芯片鎖鏈，正和暗紋纏在一起，勒出深深的血痕。

原來“正義者”的死亡，哪怕不是親手造成，代價也這么重。

遠處傳來命王殿的警報聲。陳默擦掉嘴角的血，第一次對這“秩序”產生了懷疑。

他抬起頭，看向宇宙的方向。林衍說的“噬命殿”，到底是什么？

命鏡在他眼前閃了一下，映出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