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到底該穿什么去才好?”慕青歌盯著身上洗得發皺的藍色工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磨出的毛邊。
出租屋那個掉漆的衣柜在腦海里愈發清晰——三兩件舊T恤洗得發白,領口松垮得能塞進兩個拳頭;兩條牛仔褲褲腳磨破了邊,膝蓋處鼓著難看的包,哪一件都跟“體面”扯不上關系。
“誰家有錢人穿成這樣啊……”他對著空氣嘀咕,視線落在手里的手機上。屏幕左上角裂了道猙獰的縫,像條爬著的蜈蚣,指紋解鎖要按三四次才能成功,打開APP更是卡得讓人暴躁,剛才系統發提示音時,還卡頓了半秒。
他煩躁地按了按電源鍵:“算了算了,下班就去換個新的!衣服也得買一身,總不能明天丟人現眼。”
說到衣服,又想起那個不省心的系統,他忍不住拔高音量:“這系統也是,看著挺大方貼心,連泡妞資金都準備了,偏偏這種時候掉鏈子,多給身像樣的衣服能怎么樣?也太摳門了吧!”
話音剛落,腦海里響起系統毫無波瀾的電子音:“叮——宿主的不滿已接收。系統獎勵范圍不包含衣物、鞋子、帽子等物品,請自行解決。溫馨提示,上次任務結算的六萬華夏幣獎勵金,可自由支配,無需顧慮用途。”
慕青歌被噎了一下,愣兩秒才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花獎勵金嘛,說得好像我多舍不得似的。”
嘴上硬氣,心里卻松了口氣——六萬買部手機、添身衣服,足夠了。
抬眼看向辦公室墻上的掛鐘,時針剛過下午四點,離下班還有兩小時。
可心里那點期待已冒了頭,像揣了只小雀兒,撲騰個不停。他想象著沖進商場的場景:先去手機店拎部最新款,體驗秒開APP的快感;再去男裝區挑兩套得體的衣服,總得有點“知意哥”的樣子。
下午五點半的下班鈴聲像道赦免令,剛在辦公室炸響,慕青歌就“唰”地抽走椅背上的外套,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桌上文件還攤著半頁,鼠標線繞成的圈沒來得及捋順,人已踩著鈴聲沖出門。
“欸,慕哥這是趕著去救火啊?”陳春林叼著棒棒糖,盯著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咂舌,“平時不到保安來催絕不挪窩,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老周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慢悠悠收拾桌面:“年輕人的事,少管。說不定是處了對象,趕著約會呢。”
“可別逗了,”陳春林撇嘴,“他前陣子還跟我借兩千塊交房租,哪有閑錢談戀愛——”
話沒說完,總監楊亭和抱著文件夾從辦公室走出,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磨得發亮的老手表。
他聽見嘀咕,笑著插話:“你們啊,就是閑不住。小慕最近不一樣了,昨天一上班就把欠我的兩千塊還了,還請了杯奶茶,說是感謝我之前幫忙。”
他頓了頓,看向慕青歌空蕩蕩的工位,語氣帶點欣慰,“人嘛,總有順境逆境。他能慢慢好起來,比什么都強。”
辦公室的議論像縷輕煙,沒飄出走廊就散了。慕青歌已沖出公司大門,被傍晚的熱風裹了個滿懷。
他憑著記憶往市中心走,皮鞋踩在人行道上,發出輕快的“嗒嗒”聲——這雙去年面試時買的打折款,鞋頭磨出白邊,卻被他擦得锃亮。
市中心商場燈火通明,他站在琳瑯滿目的男裝區,第一次手足無措。以前買衣服只看價格標簽,現在系統給的“泡妞資金”足夠他揮霍,可對著剪裁精致的西裝、襯衫,他竟不知道選哪件。
“先生,需要幫忙嗎?”導購熱情迎上來。
慕青歌指了指最前面的淺灰色襯衫:“就這件吧。”
付賬時,看著POS機上的四位數,他頓了頓才輸密碼。擱以前,這是半個月工資,現在卻沒那么心疼——系統獎勵金,完成任務還會有。
拎著襯衫走出商場,手機響了,是系統提示音:“叮——檢測到宿主已開始為約會做準備,觸發支線任務:為昕言準備一份見面禮,需體現心意與品味。任務獎勵:現金5萬元,奔馳C級轎車一輛。”
慕青歌挑眉,這系統倒是盯得緊。他抬頭看街角珠寶店,又想起昕言手腕上的細紅繩——或許,該送點不一樣的。
拐進旁邊的文創店,在擺滿小物件的貨架前轉悠,最后在角落停住,拿起一只銀質小貓吊墜。吊墜尾巴處綴著顆小小的月光石,燈光下泛著柔和光暈,像極了那晚小巷里的月光。
“就這個了。”
付完錢,把吊墜放進盒子揣進兜,指尖觸到冰涼金屬,心里莫名踏實。
他乘電梯到一樓手機店,店員熱情招呼:“先生想看哪款?最新款X90 Pro剛到店,拍照和運行速度都特別好。”
慕青歌想起昕言直播時的手機,屏幕清晰得連睫毛根都看得見,便指了指柜臺里的同款:“就要這個,頂配版。”
店員愣了下,沒料到他這么干脆,連忙拆包裝、激活。拿著嶄新手機走出店門時,指尖還在發燙——這單花了近一萬,擱以前夠他省吃儉用活倆月。
第二天,慕青歌先去江景壹號別墅。客戶經理領著他轉悠,落地窗外是浩蕩江水,陽光灑在地板上晃眼。可站在空曠客廳里,他沒什么實感,只想著周末帶昕言來,她會不會驚訝得捂住嘴。
下午去提跑車,布加迪威航停在展廳中央,銀藍色車身流光溢彩,引來不少人圍觀拍照。顧問熱情介紹性能,他卻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周末見面的場景——該怎么開口?該說些什么?
“慕先生,您的車鑰匙。”
冰涼鑰匙塞進手心,他才回過神,點了點頭算謝過。
開著跑車在街上兜圈,引擎轟鳴引來無數側目,可心里的不自在越來越濃。他把車停在路邊,看著后視鏡里扎眼的跑車,突然覺得這“外掛”太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拿出手機,給昕言發消息:“周末見面,我請你吃甜品吧,誠意飯店旁邊有家老字號糖水鋪,聽說雙皮奶不錯。”
過了會兒,昕言回了個歡呼的表情:“好呀!我超愛吃雙皮奶的!”
看著那個表情,慕青歌忽然笑了。或許,不用搞那么多花哨的,陪她吃碗糖水,也挺好。
周末很快到了。
慕青歌穿著新買的淺灰色襯衫,提前十分鐘到了糖水鋪。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把裝吊墜的盒子放桌角,指尖輕輕敲著桌面。
窗外,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身影慢慢走近,扎著簡單馬尾,臉上帶淺淺笑意——是昕言。
她推門進來,一眼看到慕青歌,眼睛亮了亮,快步走過來:“知意哥!”
“坐。”慕青歌起身拉開對面椅子,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昕言坐下,看著他的襯衫小聲說:“知意哥,你今天穿這件衣服真好看。”
慕青歌耳尖有點熱,剛想說什么,服務員端著菜單過來了。
“兩份雙皮奶,再加一份楊枝甘露。”他沒看菜單,直接報菜名——昨晚特意查了這家店的招牌。
昕言驚訝抬頭:“你怎么知道我愛吃楊枝甘露?”
“猜的。”慕青歌笑了笑,把桌角的盒子推過去,“給你的。”
昕言疑惑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小貓吊墜,眼睛瞬間睜大:“這個……好可愛啊!”
“喜歡就好。”慕青歌看著她小心翼翼拿起吊墜的樣子,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上次在小巷里,看到你手腕上的紅繩,覺得你可能會喜歡這些小物件。”
昕言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他,眼眶有點紅:“知意哥,其實那天晚上,我一直很擔心你……”
“都說了,沒事了。”慕青歌打斷她,語氣放柔,“而且,要不是那天,我們也不會認識,對吧?”
昕言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頭:“嗯!”
雙皮奶和楊枝甘露端上來,甜香瞬間彌漫。昕言舀了一勺雙皮奶放進嘴里,眼睛彎成月牙:“哇,真的好好吃!”
看著她滿足的樣子,慕青歌覺得,系統給的別墅跑車,好像都不如這碗雙皮奶實在。
他忽然想起系統的任務——讓她成為自己的忠實女友。
或許,不用靠那些外在的東西,就這樣一點點靠近,也能完成吧。
至少現在,看著她的笑臉,他覺得,這任務好像也沒那么難。
吃飽喝足后,昕言滿足地靠在藤編椅上,一只手輕輕按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還帶著食物的余味,聲音里裹著慵懶的笑意:“真好吃,我很喜歡這里雙皮奶,和楊枝甘露,謝謝你啊知意哥!”
聽聞昕言這般說,慕青歌握著玻璃杯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耳尖悄悄泛起一點紅:“昕言你這就見外了,咱們既然是朋友,哪用得著這么客氣。以后喊我慕哥,或者直接叫青歌都行,聽著親近。”
昕言被他那句“親近”說得心頭一跳,臉頰“騰”地就熱了起來,她下意識地絞了絞桌布的流蘇,垂下眼簾小聲應道:“那……那我就不客氣啦,慕哥。”尾音輕輕的,像羽毛似的搔過人心頭。
“對了,”昕言抬起頭,目光掃過窗外艷陽高照的天空,主動提議道,“這會兒天色還早,要不要去附近逛逛?聽說這邊有條夜市街,晚上特別熱鬧。”
“嘿嘿。”慕青歌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他放下玻璃杯,杯底與桌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逛是要逛的,但不是去夜市街。走,昕言,我帶你去個地方,給你個驚喜。”
“什么驚喜呀?”昕言見他眼底閃著狡黠的光,像藏了顆星星,不由得更好奇了,身子都往前傾了傾,“是新開的甜品店嗎?還是……藏了什么好玩的?”
“保密。”慕青歌故意賣了個關子,沖她眨了眨眼,“到了就知道了,保證你喜歡。”說罷,他起身利落地點了賬,轉身就自然地拉起昕言的手腕往外走。
他的掌心溫熱干燥,帶著點陽光曬過的暖意,昕言被他拉著,腳步都有些發愣,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往前挪。
晚風拂過臉頰,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卻吹不散心頭那陣莫名的悸動——心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突”地撞著胸口,可奇怪的是,明明才認識不過幾天,被他這樣牽著,竟生出一種踏實的、前所未有的心安來。
她偷偷抬眼望了望慕青歌的側臉,路燈的光暈在他輪廓上描出柔和的金邊,心里忍不住想:這驚喜,會是什么呢?
剛走出糖水店的玻璃門,晚風就卷著甜絲絲的椰香撲面而來。
慕青歌的手還牽著昕言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道,腳步輕快地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
路燈在地上拉出兩道依偎的影子,忽長忽短地跟著移動。
“昕言,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略顯沉郁的男聲,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亂了昕言心頭的節奏。
她愣了一下,腳步下意識地頓住,疑惑地轉過身——路燈的光落在對面男人身上,輪廓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請問……你是?”昕言微微蹙眉,語氣里帶著幾分不確定。
男人往前邁了兩步,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悅,甚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我是‘一念永恒’,你這才多久沒見,就把我忘了?”
“永、永恒哥?!”昕言的眼睛倏地睜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盯著眼前的男人——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手腕上戴著塊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腕表,渾身上下透著精致講究的氣息,只是此刻眉宇間攢著的怒火,讓他顯得有些迫人。
昕言的腦子“嗡”地一下,徹底亂了。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和慕青歌出來吃碗糖水,竟然會在這里撞見“一念永恒”——那個她直播間里的榜二大哥。而他身邊還杵著榜一大哥(慕青歌)……一時間,昕言只覺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指尖微微發顫。
“昕言,他是誰?”一念永恒的目光越過昕言,落在她身后的慕青歌身上,眼神像淬了冰,語氣里的不悅幾乎要溢出來。
昕言這才回過神,慌忙看了看身旁的慕青歌,又轉頭看向一念永恒,聲音都帶著點發緊:“他、他是慕哥,是我的朋友。”
“朋友?”一念永恒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滿是嘲諷,“我看是男朋友吧?昕言,我從你剛開播就陪著你,前后給你刷了兩百多萬的禮物,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背叛的質問,“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不值錢?”
“永恒哥,請注意你的言辭。”慕青歌往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昕言護在身后,眼神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昕言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沒資格這樣對她指手畫腳。”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著一念永恒,語氣冷了幾分:“至于你說的直播打賞,那是你自愿的行為,沒人強迫你。你現在拿這個來綁架她的感情,不覺得可笑嗎?”
慕青歌微微揚了揚下巴,聲音清晰而堅定:“照你這個邏輯,那些給昕言打賞過的粉絲,難道昕言都要嫁給他們不成?這是什么強盜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