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歌盯著屏幕上那個乖乖巧巧的“嗯嗯”，指尖在手機背面輕輕叩了叩。窗外的月光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出半塊冰涼的光斑，倒讓他想起昨晚小巷里那盞忽明忽暗的路燈。

“知意哥也是經常很晚才睡嗎？”昕言的消息緊跟著彈進來，后面綴著個打哈欠的貓咪表情。

他剛想回“偶爾”，就見對話框里又跳出一行字：“其實我以前不熬夜的，只是最近要趕任務分，廳里競爭太厲害啦。”

慕青歌想起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話術，想起那杯泡得發脹的胖大海，忽然覺得那串細紅繩在手腕上晃蕩的模樣，該是帶著點倔強的。他指尖頓了頓，敲出一行字：“別太拼，任務分沒那么重要。”

“可是完不成任務會被扣工資的呀，”昕言發來個委屈的小表情，“我還想攢錢換個大點的出租屋呢，現在這個房間太小啦，連放個衣柜都擠得慌。”

慕青歌挑了挑眉。他突然想起自己名下那套閑置的公寓，就在市中心，離她直播的地方不過三站地。但這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太刻意了，倒像是在炫耀。

“慢慢來，總會換到的。”他最終只回了這句。

“嗯嗯！借知意哥吉言～”昕言發來個握拳加油的表情，“對了，知意哥明天有空嗎？我們廳中午有個粉絲互動，抽三個粉絲一起打游戲，我想問問你要不要來玩呀？”

慕青歌看著那個問句，腦海里突然閃過系統載入的格斗技巧——直拳、側踢、關節鎖的要領在腦子里清晰得很。他勾了勾唇角，回了個“好”。

第二天中午，慕青歌準時點進歲月廳的互動房間。剛進去就聽見昕言清亮的聲音：“知意哥來啦！快坐快坐，就等你了！”

另外兩個被抽中的粉絲顯然是老粉，一開口就熟稔得很：“昕言今天狀態不錯啊，昨晚拿了第一是不是飄了？”

“哪有，”昕言的聲音帶著點羞赧，“還不是多虧了知意哥……”

游戲選的是款簡單的競技手游，慕青歌本就對這類游戲不算陌生，加上反應速度被系統改造后快了不少，幾局下來竟把把都是MVP。

“我去，知意哥是隱藏的大神吧？”其中一個粉絲咋舌，“這操作也太秀了！”

昕言在麥上笑得直不起腰：“知意哥你也太厲害了吧！我剛才差點被對面追殺，你居然能繞后把我救下來，簡直像開了掛！”

慕青歌聽著她輕快的笑聲，指尖在屏幕上的動作慢了半拍。他想起昨晚她帶著哭腔說“謝謝你”的模樣，忽然覺得這樣的笑聲，比直播間里的特效煙花要好聽得多。

游戲間隙，那個叫“一念永恒”的ID突然闖進房間，發了條公屏：“昕言，晚上有空嗎？我訂了城南那家日料，想請你吃個飯。”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昕言的聲音頓了頓，帶著點刻意的輕快：“不了呀永恒哥，晚上我還要直播呢，改天吧。”

“推掉一次怎么了？”一念永恒的消息緊跟著進來，“我可是你榜二，吃頓飯還不給面子？”

這話帶著點咄咄逼人的意味，連另外兩個粉絲都聽出不對味，公屏上一時沒人說話。

慕青歌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發了條公屏：“她晚上要直播，別打擾她。”

一念永恒像是沒料到有人敢接話，立刻艾特他：“你算哪根蔥？一個剛進來的新人也敢多管閑事？”

“我是她朋友。”慕青歌回得干脆。

公屏上靜了兩秒，然后彈出一念永恒的消息：“朋友？怕不是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吧？知道我給她刷了多少嗎？”

慕青歌還沒來得及回，就聽見昕言的聲音在麥上響起，帶著點急：“永恒哥你別這么說！知意哥是我朋友，你這樣說太過分了！”

“我過分？”一念永恒的消息像連珠炮似的，“昕言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給你刷禮物，你能留在歲月廳？現在有了新大哥就翻臉不認人了？”

“你！”昕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點氣得發顫的意味。

慕青歌皺了皺眉。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剛想敲出“你再騷擾她試試”，就見房間里突然彈出一條系統提示——一念永恒被管理員禁言24小時。

緊接著，廳長的聲音在麥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遵守廳規，禁止騷擾主播，再有下次直接拉黑。”

房間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僵。

昕言小聲說了句“謝謝廳長”，然后對著麥輕聲道：“抱歉啊大家，讓你們見笑了。”

“跟你沒關系，”慕青歌發了條公屏，“是他不懂規矩。”

另外兩個粉絲也趕緊打圓場：“就是就是，那種人別理他！”

“對對對，我們繼續打游戲！”

游戲重新開始，但昕言的狀態明顯差了些，好幾次走位都失誤了。慕青歌不動聲色地跟在她身后，替她擋了好幾次攻擊。

結束的時候，昕言特意私信他：“知意哥，剛才謝謝你啊。”

“小事。”慕青歌回。

“其實……”昕言的消息猶豫了半天，“永恒哥他以前確實幫過我，只是后來越來越奇怪，總說要跟我處對象，我拒絕了好幾次，他就這樣了。”

慕青歌看著那行字，想起昨晚她手腕上的紅繩，想起她被混混拽住時發抖的睫毛。他指尖頓了頓，敲出一行字：“以后他再騷擾你，告訴我。”

屏幕那頭的陳昕言愣住了。她攥著手機坐在書桌前，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她看著那句“告訴我”，忽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乎乎的。

她吸了吸鼻子，發過去一個笑臉：“好呀～”

慕青歌看著那個笑臉，起身走到窗邊。樓下的便利店門口，一個穿粉裙的女孩正踮著腳夠貨架最上層的牛奶，側臉在陽光下亮得像塊玉。他忽然想起昕言昨晚說的話——“不知道那人怎么樣了”。

他拿出手機，翻到和昕言的對話框，緩緩敲下一行字：

“其實，前天晚上小巷里的那個人，是我。”

昕言盯著手機屏幕上那行字，瞳孔驟然收縮，握著手機的指尖猛地收緊，指節泛出青白。

屏幕的光映在她微張的唇瓣上，連呼吸都忘了節拍——知意哥？竟然是那晚小巷里的人？

腦海里瞬間炸開那晚的畫面：路燈昏黃的光暈里，那個路過的青年，因為她的關系被混混遷怒，一頓胖揍。

混混的拳頭砸在他背上時悶響，還有他轉身時額角滲著的血珠，混著路燈碎光落在她眼底……原來那個讓她愧疚了好幾天的路人，就是直播間里揮金如土、游戲里護著她的知意哥。

“知、知意哥……你是那晚的人？”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抖得厲害，連打字都磕磕絆絆，發出去的消息帶著明顯的顫音。

過了足足三分鐘，手機屏幕才亮起新消息。慕青歌只回了四個字：“沒事，過去了。”

可這輕描淡寫的五個字，卻像根細針戳在昕言心上。

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間紅了，連忙打字：“對不起知意哥！真的對不起！都怪我走那條破巷子，害你被打……我這幾天一直想找你道歉，可根本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后面跟著個垂著耳朵的兔子表情包，委屈得像是要掉眼淚。

慕青歌看著那行字，正要回復，腦海里突然炸響系統的機械音，比上次多了幾分刻意的“活潑”：

“叮——檢測到宿主為二十八年資深單身狗，觸發隱藏主線任務：兩個月內，讓女主播昕言成為宿主的忠實女友。”

“任務獎勵：容顏優化至絕世級別，宗師級拳法精通，現金二十萬元。”

“任務失敗懲罰：顏值驟降50%，年齡外觀增加二十歲，持續兩個月；此前所有獎勵資金凍結半年。”

慕青歌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手里的手機“啪”地磕在桌角。“臥槽？系統你玩我呢？”他壓低聲音咆哮，胸腔里的火氣直沖天靈蓋，“剛認識兩天就讓人做我女朋友？你是把月老的紅線當跳繩抽呢？”

“宿主須知，系統任務為隨機觸發，本系統無權干預。”機械音毫無波瀾，甚至帶了點程序式的冷漠，“請宿主在六十天內完成任務，逾期將自動執行懲罰。”

“我憑什么去追？”慕青歌氣得直搓頭發，額角青筋突突跳，“就憑我這張扔人堆里三秒鐘就找不著的臉？還是憑我剛還清債務的空錢包？”

他對著空氣比劃，“人家是主播，身邊肯定不缺追求者，昨天那個一念永恒不就盯著她呢？我算哪根蔥？”

“宿主無需焦慮。”系統突然切換成溫和模式，甚至帶了點電子合成的笑意，“系統已為宿主準備追愛禮包：專屬泡妞資金五百萬元，市中心江景別墅一套，限量款跑車一輛。”

頓了頓，又補充道：“溫馨提示：禮包僅限用于追求昕言相關事宜，直播間打賞，線下買禮物怎么花都可以，但是若挪作他用，將觸發懲罰：每日隨機倒霉事件十次，持續到任務結束哦。”

慕青歌嘴角抽了抽，耷拉著肩膀往沙發上一癱，活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你這哪是幫我追人，分明是給我套枷鎖。”

他有氣無力地吐槽，“用這些東西換來的感情，算哪門子真心？”

“宿主此言差矣。”系統的機械音突然帶了點小傲嬌，像是在邀功，“哦對了，忘了告知宿主：完成本次任務及上次初始任務后，將正式解鎖‘超神值’與‘超神商店’。”

“超神值可通過完成任務、提升自身魅力、獲得他人認可等方式積累。積累到一定數值，即可在超神商店兌換任意商品——上至毀天滅地的格斗技能、過目不忘的智商學識，下至坦克大炮等重型軍火，甚至傳說中的修真法術、長生秘籍，應有盡有喲～”

慕青歌猛地坐直了，眼里的倦意瞬間掃空：“超神值？怎么積累？兌換列表能先看看嗎？”

可無論他怎么追問，腦海里那道機械音都徹底銷聲匿跡，只留下一片沉寂。

“喂？系統？你倒是說清楚啊！”慕青歌對著空氣喊了半天，最后只能煩躁地抓抓頭發。

手機屏幕亮了亮，是昕言發來的消息：“知意哥？你還在嗎？剛才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呀？”后面跟著個小心翼翼的探頭表情包。

慕青歌看著那個表情包，又想起系統說的“容顏絕世”和“宗師拳法”，再想想失敗后變丑變老的懲罰，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沒說錯。剛好我下午有空，你住哪？我請你吃頓飯，就當……賠禮道歉？”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他仿佛已經聽見自己未來兩個月雞飛狗跳的追妻路——還得是帶著系統枷鎖的那種。

“好呀，知意哥！那就周末下午三點，市中區的誠意飯店吧，我在那兒等你～”

慕青歌盯著屏幕上那個帶著波浪線的“～”，指尖懸在半空愣是沒敢動。

他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系統給的外掛好不好用”的心態隨口一提，壓根沒指望昕言會答應——畢竟才認識兩天，線下見面總該多些顧慮。可這消息來得又快又干脆，連個猶豫的標點符號都沒有。

“這就……答應了？”他對著手機喃喃自語，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屏幕邊緣，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有點發飄。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后知后覺地彈坐起來，指尖飛快地敲出回復：“好，周末不見不散。”

發送成功的提示剛跳出來，昕言的消息就跟著進來了：“不見不散～我先去休息啦知意哥，晚上還要直播呢，得養足精神才行！”后面跟著個抱著枕頭的小熊表情包，憨態可掬。

“快去休息吧，別累著。”慕青歌回得格外快，仿佛慢一秒就會驚擾到什么。

此時剛放下的手機的突然“叮”地響了一聲，是銀行的到賬提示。他漫不經心地瞥了眼，瞳孔猛地一縮——

【尊敬的慕青歌先生，您尾號XXXX的銀行卡于15:37入賬華夏幣5000，000.00元，當前余額5060，123.50元。】

五個零？慕青歌差點把手機甩出去，反復數了三遍才確認——整整五百萬。系統說的“泡妞資金”，居然真的到賬了。

還沒等他消化完這串數字，手機突然急促地響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陌生的座機號碼。

“您好，請問是慕青歌先生嗎？”電話那頭是個溫和的男聲，帶著職業性的禮貌，“我是江景壹號別墅的客戶經理，您購置的那套臨江復式別墅，各項手續已經辦妥，明天就可以正式交房了。請問您明天上午有空過來辦理交接嗎？”

慕青歌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喉嚨有點發干：“……有，我明天過去。”

“好的，那我們明天上午十點恭候您的光臨。”

剛掛掉電話，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另一個陌生號碼。

“慕先生您好，我是寰宇豪車會所的顧問。”電話那頭的女聲帶著雀躍，“您預定的布加迪威航限量款已經到港，所有手續都已辦妥，明天就能交車了！您看明天下午方便過來提車嗎？我們還為您準備了交車儀式……”

慕青歌靠在沙發背上，聽著電話里熱情洋溢的介紹，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別墅，跑車，五百萬現金……這些昨天還只存在于夢里的東西，一夜之間全砸到了他頭上，而且全貼著“僅用于追昕言”的標簽。

他低頭看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袖口，又想起昕言直播間里那些流光溢彩的禮物特效，突然有點恍惚。這樣靠著系統給的“外掛”去接近她，真的對嗎？

可腦海里又適時地蹦出系統的懲罰——變丑變老兩個月，資金凍結半年。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想起銀行卡里剛清零的債務，終究還是把那句“我不要了”咽了回去。

“明天下午三點吧。”他對著電話說，聲音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復雜。

掛了電話，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慕青歌拿起手機，點開和昕言的聊天框，翻到她發的那個抱著枕頭的小熊表情包，指尖輕輕點了點。

誠意飯店……他記得那家店，就在市中區的老街上，是家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字號，以性價比高出名，不像那些網紅餐廳那樣花哨。看來，她是個會過日子的姑娘。

他指尖彎了彎，突然覺得，或許這場被系統逼著開始的“追妻任務”，也未必全是枷鎖。至少，能有個光明正大見她的理由，不是嗎？

周末下午三點，誠意飯店。他該穿什么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