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鋒暗影(二)
- 魂穿后,她和毒舌將軍聯(lián)手了
- 茚之
- 3407字
- 2025-08-15 18:24:12
宋安瀾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電般射向視線來源!
只見湖畔一株垂柳之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頎長的身影。一個少年抱著臂,姿態(tài)閑適地斜倚在粗壯的柳樹干上。他穿著一身低調(diào)的栗色勁裝,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肩背線條,腰間懸著一柄古樸的銀鞘長劍,劍穗是罕見的雪白色,在微風(fēng)中輕輕飄蕩。劍眉斜飛入鬢,星目深邃,鼻梁高挺如削,薄唇抿成一條略顯冷硬的直線,組合成一張極具沖擊力的俊朗面容——俊朗到足以讓懷春少女一見傾心,卻也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鋒利氣息。
“公主……”桔梗看清那人,心臟猛地一跳,湊到宋安瀾耳邊,用氣聲急促地提醒,“那是陸小將軍!陸長纓!就是……就是大公主心心念念的那位……”
陸長纓?
宋安瀾心底一聲冰冷的嗤笑。原來這就是那個讓宋安榮利欲熏心、甚至不惜對親妹妹下毒手的禍根?她眼中最后一絲波瀾也徹底凍結(jié),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她迅速朝青黛和桔梗使了個眼色,聲音不容置疑:“退下,回梨香閣等我。”
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擔(dān)憂,但在宋安瀾那不容置喙的目光下,只得一步三回頭地匆匆退離了湖邊。
宋安瀾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翻涌的戾氣,一步步朝著柳樹下那個身影走去。她的腳步很穩(wěn),裙裾間流螢暗紋浮動,卻帶著一種近乎實(shí)質(zhì)的寒意。
陸長纓挑了挑眉,依舊保持著倚靠的姿勢,并未因她的靠近而改變分毫。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平靜無波地注視著她走近。他幼時雖在宮中見過這位五公主幾次,印象卻模糊得很,只記得是個怯懦如兔、毫無存在感的影子。這幾年她深居簡出,想來在宋安榮的“熏陶”下,大概也學(xué)會了那些趨炎附勢、見了勛貴子弟就往上貼的手段?他心底甚至掠過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厭煩,做好了應(yīng)對糾纏的準(zhǔn)備。
然而,下一刻發(fā)生的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寒光一閃!
一支尖銳冰冷的金簪——赫然是宋安榮剛剛被奪走的那一支——精準(zhǔn)無比地抵在了他頸側(cè)跳動的脈搏之上!簪尖的寒意直抵皮膚。
宋安瀾微微仰著頭,距離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梨花香幽幽傳來,與她此刻眼中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反差。
“陸小將軍剛才,都看到了?都聽到了?”她的聲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清脆,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陸長纓垂眸,目光平靜地掃過頸間那支微微顫抖、卻異常堅(jiān)定的金簪,又緩緩抬起,對上宋安瀾那雙亮得驚人、也冷得徹骨的眼眸。他臉上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嗯。”他薄唇微啟,只吐出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聲音低沉悅耳,卻同樣沒什么溫度,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一字不落,一個動作都沒放過。”他甚至還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近乎嘲諷的弧度,仿佛在點(diǎn)評一場乏善可陳的鬧劇。
“哦?”宋安瀾眼底的寒芒更盛,簪尖往前微微送了一分,幾乎要刺破皮膚。她踮起腳尖,湊得更近,溫?zé)岬臍庀⒎鬟^他的下頜,帶著梨花的清冷香氣,話語卻如同地獄的宣告:“那小將軍可得把耳朵閉緊,嘴巴封嚴(yán)實(shí)了。若今日之事,有半個字從你這里傳出去……本宮就……”她刻意加重了“本宮”二字,眼中殺機(jī)畢露,“殺了你。”
恰在此時,遠(yuǎn)處石子小徑上傳來一陣少女的嬉笑聲。兩個提著食盒的宮女轉(zhuǎn)過花叢,一眼瞥見湖邊柳樹下這“親密”的一幕——俊朗的將軍微微低頭,清麗絕倫的公主踮著腳,發(fā)簪輕抵著他的脖頸,兩人的身影在垂柳的掩映下幾乎貼在一起,發(fā)絲糾纏,姿態(tài)曖昧得引人遐想。
宮女們瞬間紅了臉,慌忙低下頭,加快腳步匆匆離去,只留下幾聲壓抑的輕笑。
這突如其來的打擾讓宋安瀾眉頭緊蹙,下意識便要抽身后退。
然而,手腕猛地一緊!
一只帶著薄繭、溫?zé)岫鴺O其有力的手,如同鐵鉗般牢牢攥住了她握著金簪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讓她掙脫的動作瞬間被遏制。陸長纓的指腹粗糙,蹭過她腕間細(xì)嫩的皮膚,帶來一陣異樣的酥麻和刺痛。
“你做什么?!”宋安瀾心中警鈴大作,厲聲喝道,另一只手已下意識地攥成拳頭。
陸長纓卻仿佛沒看到她眼中的戒備和殺意。他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就著這個姿勢,微微低下頭,那張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龐湊近她的額角。帶著松木清冽氣息的溫?zé)岷粑鬟^她的肌膚,帶來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壓迫感。
“公主好膽色。”他低笑出聲,那笑聲低沉悅耳,卻帶著毫不掩飾的玩味和一絲……興味盎然?如同獵人發(fā)現(xiàn)了意料之外的、格外有趣的獵物。他的目光掃過她因憤怒和用力而微微泛紅的眼尾,那里為她過于冷冽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艷色。“不過,”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聲音里的玩味瞬間化為冰冷的審視,另一只手的指腹?fàn)钏茻o意地、極快地掠過自己腰間的劍柄,動作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想殺我?”
他再次低頭,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發(fā),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俯視螻蟻般的輕蔑和絕對力量的自信:“公主辦得到嗎?”
“你可以試試。”宋安瀾毫不退縮地抬眼瞪視著他,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那抹紅暈因憤怒而更顯秾麗。
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刀劍在激烈碰撞。
僵持了兩息,宋安瀾猛地用力,終于掙脫了他的鉗制!她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烏黑如緞的長發(fā)在空中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發(fā)尾帶著那縷清冷的梨花香,狠狠地掃過陸長纓的手臂。
她挺直了纖細(xì)卻異常堅(jiān)韌的脊背,頭也不回地朝著梨香閣的方向大步離去。
陸長纓依舊倚在柳樹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臉上那點(diǎn)玩味的笑意慢慢淡去,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低頭,攤開剛才攥住宋安瀾手腕的那只手掌,掌心仿佛還殘留著那纖細(xì)腕骨的觸感和她掙扎時傳來的、驚人的力量。片刻后,他緩緩抬眼,望向宋安瀾漸行漸遠(yuǎn)、最終消失在花木深處的背影。
深邃的眼眸中,最初的戲謔和輕蔑早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銳利如鷹隼般的探究,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凝重。
這個五公主……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或者情報(bào)里描述的,截然不同了。
宮門外。
阮青昭百無聊賴地靠在自己的馬匹旁,遠(yuǎn)遠(yuǎn)看見陸長纓獨(dú)自一人牽著馬出來,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仿佛誰都欠他八百兩銀子的淡漠表情。
“嘖,出來了?”阮青昭挑眉,湊上前,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看好戲的促狹,“陛下召見,就沒……順便提提你那‘天賜良緣’?五公主落水的事兒,總該有個說法吧?”
“沒。”陸長纓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干脆,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哦……”阮青昭拖長了調(diào)子應(yīng)著,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不死心地還想再探點(diǎn)口風(fēng)。
陸長纓側(cè)過頭,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臉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阮青昭瞬間頭皮發(fā)麻,后背沁出一層冷汗。他太熟悉這眼神了——每次被罰加練前,陸長纓都是這副死樣子!
“你好像很失望?”陸長纓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卻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阮青昭脖子上。
阮青昭渾身一個激靈,求生欲瞬間爆棚,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誰稀罕管你那破……”他及時剎住,把后半句“破婚事”咽了回去,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強(qiáng)烈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zhàn)勝了對加練的恐懼。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試探性地問道:“那……那你見著五公主了嗎?她……她落水后沒事吧?”問完立刻縮了縮脖子,做好隨時策馬狂奔躲避“加練令”的準(zhǔn)備。
陸長纓握著韁繩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飄向了宮墻深處某個方向,喉間才溢出一個極低的單音:“嗯。”
阮青昭眼睛一亮!有戲!他立刻就想追問“見面感覺如何?”“有沒有火花?”,可一抬眼對上陸長纓那張寒氣四溢、明明白白寫著“再廢話就死”的俊臉,所有八卦的勇氣瞬間煙消云散。他悻悻地閉上嘴,心里哀嘆:看這死樣子,準(zhǔn)是又碰了一鼻子灰,或者干脆把人家公主給得罪狠了。
陸長纓卻不再理會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冰涼的銀質(zhì)劍柄,目光投向遠(yuǎn)方層疊的宮闕飛檐。腦海中,清晰地回放著方才御花園那極具沖擊力的一幕:
少女冰冷如刀的眼神,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比她強(qiáng)勢得多的敵人。
那支抵在宋安榮喉嚨上、穩(wěn)如磐石的金簪。
那句輕描淡寫卻殺氣四溢的“殺了她便是”。
還有……她轉(zhuǎn)身離去時,那纖細(xì)卻挺得筆直、仿佛能刺破一切陰霾的脊背。
明明生得一副嬌花照水、弱柳扶風(fēng)的皮囊,骨子里卻透著一股玉石俱焚般的狠戾和決絕。這份狠勁和殺伐果斷,哪里像一個養(yǎng)在深宮、不諳世事的公主?倒更像是在尸山血海里滾過幾遭的……亡命徒。
有趣。
陸長纓的喉間,忽然逸出一聲極低、極輕的笑。那笑聲短促,消散在宮門外喧雜的風(fēng)里,卻帶著一種發(fā)現(xiàn)新棋子的、冰冷的興味。
這柄突然出鞘、鋒芒畢露的“刀”……或許,比他預(yù)想的,更有利用的價(jià)值。鎮(zhèn)國公府那潭深不見底的渾水……也許正需要這樣一把出其不意的“快刀”。
他輕輕一夾馬腹,駿馬邁開步伐。暮色中,他眼底中算計(jì)的光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