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星樓畔
- 魂穿后,她和毒舌將軍聯(lián)手了
- 茚之
- 4385字
- 2025-08-21 20:40:28
宋安瀾閉目倚在窗邊的軟榻上,任由青黛和桔梗為她打理赴宴的妝容發(fā)髻,看似在養(yǎng)神,腦中卻在飛速盤算,清明冷靜,毫無睡意。
宋安榮的敵意與手段愈發(fā)露骨且狠毒。且不說碧水湖推她落水,今日祭臺邊險些將她推入火海就不能饒恕!她宋安瀾從來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圣人,一味隱忍退讓,只會讓這對母女覺得她軟弱可欺,進(jìn)而變本加厲!
必須反擊。而且要打在七寸上。
她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梳妝臺旁一個半開的紫檀木小匣,忽然定住。
“把匣子里那枚系著青碧色活結(jié)絲絳的白玉佩拿來。”她輕聲吩咐,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桔梗雖不解其意,還是依言取了出來。那玉佩質(zhì)地溫潤,雕成一朵半綻的玉蘭花,形態(tài)雅致,系著的絲絳顏色清雅,最關(guān)鍵的是,那是一個精心打制的活絡(luò)結(jié),看似繁復(fù)牢固,實則只需輕輕一扯特定線頭,便會立刻松散開來。她將玉佩遞過去:“公主,您要這個做什么?”
宋安瀾接過玉佩,冰涼的玉石觸感讓她指尖微頓。她纖細(xì)的手指在那精巧的活結(jié)上極輕地摩挲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順勢將玉佩滑入寬大的袖袋深處,那里襯著柔軟的杭緞,玉佩落入其中,悄無聲息。“先收著,或許……稍后便能用得上。”她語氣平淡,眼底卻有一絲冰冷的銳光一閃而逝。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抬眼問道:“今日賞花宴,招待女眷的具體地點在何處?”
“回公主,聽說是先在御花園東側(cè)的晚星樓用些茶點果品,觀賞樓內(nèi)陳設(shè)的盆景。待日頭西斜,暑氣稍退,再去御花園深處新辟的海棠林賞花。”桔梗仔細(xì)回稟著打聽來的行程。
“晚星樓,臨水而建,視野開闊……海棠林,花枝繁密,路徑曲折……”宋安瀾低聲重復(fù)著這兩個地點,唇角極細(xì)微地向上彎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晚星樓臺基頗高,憑欄處……海棠林枝葉交錯,幽深僻靜……都是“意外”頻發(fā)的好地方。人多眼雜,瞬息萬變,多一個動作,少一個人影,誰又能說得清呢?
這幾日在宮中,她早已不動聲色地將各宮主位的脾性底細(xì)摸了個清楚。柔妃仗著帝寵,表面功夫做得極好,最擅長的便是在大場合維持她溫婉賢淑、慈悲大度的完美形象,尤其是在玄昭帝必然在場的場合,她絕不容許自己精心塑造的人設(shè)有絲毫污點。至于宋安榮……在外人面前,她更是將母親那套學(xué)了個十足十,努力扮演著一位知書達(dá)理、寬容大度的皇室嫡長女形象,絕不會輕易在眾目睽睽之下撕破這層偽裝。
既然她們不敢主動撕破臉……那就逼她們撕!
宋安瀾抬眸,望向鏡中。鏡中人云鬢高綰,珠翠生輝,一雙杏眼清亮逼人,再不見半分慵懶之態(tài),反而透著一股沉靜的銳利與決勝千里的冷靜。
見她久久不語,桔梗輕聲喚道:“公主?”
“嗯,知道了。”宋安瀾輕輕頷首,語氣依舊平靜無波,然而心底那張反擊的網(wǎng),已然編織成型,只待時機成熟,便可悄然撒出。
暮色如墨,一點點暈染開天際,將晚星樓的飛檐翹角暈成深淺不一的剪影。檐下懸著的三十六盞琉璃燈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暈像揉碎的月光,順著雕花斗拱漫下來,竟讓檐角那幾尊鎮(zhèn)宅的瑞獸少了幾分威嚴(yán),多了些憨態(tài)可掬的溫軟。
這樓建在御花園的半坡上,視野開闊得很。白日里能瞧見滿園姹紫嫣紅,到了夜里,待云層散盡,抬頭便是漫天星子垂落,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晚星樓”這三個字,倒真是半點沒辜負(fù)。
樓內(nèi)更是雅致。梁柱用的是百年楠木,一進(jìn)門就聞得到淡淡的木香,混著空氣里的甜香,讓人渾身都松快。青灰色的方磚鋪在地上,被打理得一塵不染,光腳踩上去,能觸到磚面細(xì)膩的紋路,連帶著腳心都暖融融的。楠木桌案錯落擺在廳中,有的案上碼著芙蓉糕、松子糕,粉白的糕體裹著青綠的糖霜,像極了春日里剛開的花;有的擺著青瓷酒壺,壺口漫出的醇厚酒香,混著蜜餞果脯的甜氣,在空氣里纏纏繞繞;角落里的銅爐燃著凝神的熏香,煙絲細(xì)細(xì)裊裊,把這樓里的雅致襯得愈發(fā)清幽。
宋安瀾攜著青黛、桔梗兩個丫頭踏上臺階時,樓內(nèi)的喧鬧正順著門縫漫出來。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來了不少,衣香鬢影間,金釵碰撞的脆響、說笑的軟語混在一起,熱鬧得很。宋安榮正被幾位穿綾羅的夫人圍著,她們拉著她的手,語氣里滿是夸贊:“大公主這模樣,真是越發(fā)端莊了,將來定是位有福氣的。”“瞧瞧這衣料,襯得皮膚跟羊脂玉似的,也就大公主能穿出這氣派。”
宋安榮揚起下巴,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可眼角余光瞥見門口的宋安瀾時,那笑意猛地僵了一瞬,像被凍住的糖霜。被擠到邊上的宋安寧,對上宋安瀾的眼神,手指飛快地攥緊了帕子,耳尖悄悄紅了,心虛地低下頭去。
宋安瀾裝作沒看見這姐妹倆的小動作,剛要往里走,忽聞樓外傳來尖細(xì)的唱喏:“皇上、皇后駕到——”
樓內(nèi)瞬間靜了,連呼吸聲都輕了幾分。眾人齊刷刷轉(zhuǎn)向門口,只見玄昭帝身著明黃常服,雖未穿龍袍,可眉眼間的威儀像壓了層霜,讓人不敢直視;皇后一襲鳳紋錦裙,鬢邊插著赤金鑲珠釵,裙擺掃過地面時,金線繡的鳳凰似要飛起來,溫婉里透著股不容錯辨的貴氣。
“參見皇上、皇后!”此起彼伏的行禮聲里,總夾雜著幾句壓低的贊嘆:“皇上皇后這氣度,真是尋常人比不了。”
玄昭帝抬手,聲音沉穩(wěn):“平身。”他的目光掃過樓內(nèi),沒在旁人身上多作停留,徑直落在了宋安瀾身上。
宋安瀾屈膝福身,聲音清軟:“父皇,母后。”行禮時眼風(fēng)微抬,恰好瞥見二樓欄桿邊的陸長纓——他穿件月白錦袍,領(lǐng)口繡著暗紋流云,手里把玩著塊羊脂白玉佩,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玉佩邊緣,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樓下,眼神里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樓下不少姑娘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有的紅了臉,有的悄悄拽著身邊人的衣袖,連說話都放輕了聲音。
“滿滿。”皇后笑著伸手拉住宋安瀾,指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里滿是親昵。
這一聲“滿滿”,像顆石子投進(jìn)平靜的湖面,樓內(nèi)的氣氛頓時變了。方才圍著宋安榮的夫人們對視一眼,腳步輕快地退開,轉(zhuǎn)眼就涌到宋安瀾跟前:“五公主這模樣,真是出水芙蓉似的,十五歲就這般水靈,往后還不知要驚艷多少人。”“瞧這眉眼,跟皇后娘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溫柔又大氣。”
宋安瀾只是淺淺笑著,偶爾點頭應(yīng)一聲“多謝夫人”,并不多言,可那從容的模樣,倒比說再多話都讓人覺得舒服。
宋安榮站在原地,看著原本圍著自己的人全涌到宋安瀾身邊,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印子。她瞥見柔妃的席位還空著,咬了咬唇,硬生生擠出副溫順的笑容,等帝后注意力從宋安瀾身上移走,便走過去。
她笑著看向宋安瀾,眼尾的余光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狠意。
她讓旁邊的宮女把宋安瀾叫出樓。
宋安瀾心里略驚——這時候她竟還敢湊上來?但隨即唇角勾起抹極淡的笑,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正合她意。她微微頷首,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晚星樓,宋安瀾走在后面,悄悄給青黛遞了個眼色。青黛會意,悄悄點了點頭,腳步放慢,留在了樓門口附近,目光卻緊緊跟著兩人的背影。
二樓的欄桿邊,陸長纓依舊靠在那里。他看著宋安瀾和宋安榮遠(yuǎn)去的背影,又瞥了眼躲在柱子后面、時不時探頭的青黛,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更深的笑——這五公主,怕是要給宋安榮下套了,倒真是有意思。
湖邊的風(fēng)帶著水汽,吹得人發(fā)絲微微顫動。宋安瀾在一棵老柳樹下停下,轉(zhuǎn)過身時,臉上的溫和全斂了去,只剩一片冷意,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大皇姐想說什么?”
方才在路上,她已悄悄解下腰間系著玉佩的絲絳,打了個松松的活結(jié)。趁宋安榮轉(zhuǎn)身看湖景的功夫,指尖一揚,便輕輕把絲絳掛在了宋安榮的腰帶內(nèi)側(cè)。那玉佩貼著宋安榮的裙衫,顏色相近,不細(xì)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宋安榮見周圍沒旁人,臉上的溫順也繃不住了,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勁:“宋安瀾,我勸你識相些!少在父皇母后面前裝乖賣巧,不然今日過后,我定要你好看!”
“姐姐說的是什么話?”宋安瀾歪了歪頭,語氣無辜得像個孩子,“為何這般指責(zé)我?是因為陸小將軍,還是方才賓客夸我?妹妹有些不明白。”
“你少給我裝柔弱可憐!”宋安榮氣結(jié),胸口劇烈起伏著,眼里的怒意幾乎要溢出來。
宋安瀾往前湊了半步,目光直直地看著她,聲音輕得像風(fēng),卻帶著尖細(xì)的刺:“宋安榮,你覺得你能奈我何?”
她頓了頓,看著宋安榮驟然變青的臉色,又緩緩說道:“就算你拼了命,也比不過我,懂嗎?你母妃是柔妃,可我是父皇母后親自養(yǎng)在身邊的;你想嫁陸長纓,可陸長纓看都不看你一眼;京里的人夸你,不過是看在柔妃和鎮(zhèn)國公府的面子上,可他們夸我,是真心覺得我好。”
這些話,宋安榮長這么大,從來沒人跟她說過。她是鎮(zhèn)國公府的外孫女,是柔妃的女兒,從小就被捧在手心里,誰敢對她說半個“不”字?可宋安瀾不僅說了,還說得這么直白、這么難聽。
她只覺得一股火氣從心底直沖頭頂,甚至沒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的聲音,腦子里“嗡”的一聲,什么禮儀、什么體面,全顧不上了。
“我殺了你!”宋安榮尖叫著,猛地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推向宋安瀾。
她推得又快又狠,宋安瀾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可宋安榮沒料到,自己腰間還掛著宋安瀾的玉佩——那玉佩雖輕,卻在她發(fā)力時墜了一下,腰間猛地一沉,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竟也跟著往前踉蹌了幾步。
宋安瀾本就站在湖岸邊,被她這么一推,身子往后一仰,“撲通”一聲掉進(jìn)了湖里。而宋安榮收不住力,腳下一滑,也跟著“撲通”一聲,摔進(jìn)了湖里。
幾乎是同時,青黛帶著玄昭帝、皇后和一眾賓客趕了過來。他們剛走到御花園的月亮門,就看見宋安榮落水前那猙獰的表情,聽見她喊“我殺了你”,還清清楚楚地看見她把宋安瀾推下去,結(jié)果自己腳下一滑跟著掉了下去。
“哎呀!有人落水了!”
“是大公主和五公主!快救人啊!”
人群頓時亂了起來,尖叫聲、呼救聲此起彼伏。侍衛(wèi)們慌慌張張地脫了外袍,正要往湖里跳,卻見一個身影比他們更快——陸長纓不知何時已沖了下來,縱身一躍就跳進(jìn)了湖里。
湖水冰涼,瞬間漫過了宋安瀾的胸口。她在水里撲騰了一下,嗆了幾口湖水,喉嚨里火辣辣地疼,像吞了團火。但她沒忘自己要做什么——趁著宋安榮在水里亂撲騰、沒人注意她的功夫,她悄悄伸手,解開了宋安榮腰間掛著的絲絳,又飛快地摘了宋安榮腰間的玫瑰佩,攥在手心。
湖水不斷往嘴里灌,窒息感一點點涌上來。宋安瀾眼前漸漸模糊,意識沉下去的前一刻,卻見一個身影沖破水面朝她游來,隨即有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指尖帶著熟悉的涼意,像冬日里的玉。
這感覺……好熟悉……她眼皮一沉,徹底暈了過去。
陸長纓抱著宋安瀾往岸邊游,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臉頰,眉頭微微蹙起。他低頭看了眼懷里人蒼白的臉,又瞥了眼還在水里掙扎的宋安榮,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腳下的動作更快了些。
岸邊,皇后早已哭紅了眼,抓著玄昭帝的衣袖,聲音發(fā)顫:“滿滿……我的滿滿……快把她抱上來!”
玄昭帝的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目光落在湖里還在撲騰的宋安榮身上,眼神里滿是怒意。待陸長纓把宋安瀾抱上岸,皇后立刻撲過去,顫抖著摸她的臉頰:“滿滿?滿滿你醒醒!”
宋安瀾沒應(yīng)聲,只是眉頭輕輕蹙著,嘴唇泛著青紫。陸長纓站在一旁,身上的水往下滴著,卻沒顧上擦,目光緊緊盯著宋安瀾,直到太醫(yī)匆匆趕來,他才悄悄往后退了退,指尖卻還殘留著攬住她腰時的觸感,涼絲絲的,卻讓人心頭一緊。
而被禮部侍郎嫡子救上岸的宋安榮,剛喘過氣來,就被玄昭帝冷冷的目光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