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驚魂
- 魂穿后,她和毒舌將軍聯(lián)手了
- 茚之
- 3308字
- 2025-08-17 23:11:20
移步至祠堂外開闊的祭臺廣場,天色已蒙蒙亮。玄昭帝抬手示意,莊嚴肅穆的祭天大典便在巨大的祭臺旁正式開啟。祭臺高筑,鋪著暗金紋路的錦緞。帝后端坐于祭臺側(cè)方專設(shè)的觀禮高臺之上,那里僅設(shè)兩把象征無上尊榮的烏木嵌羊脂玉楠木椅。其余人等,無論身份如何尊貴,皆只能在高臺周遭垂手侍立。文武百官則在祭臺之下,按品級肅穆列陣,靜候儀程。
儀式由乾安寺佛子啟幕。他身著月白僧衣,手持玉磬,開口唱誦禪文時,聲音清澈空靈,宛如山澗清泉滌蕩人心,瞬間撫平了場中的躁動。數(shù)位高僧隨之低眉合十,梵音裊裊,莊嚴的誦經(jīng)聲匯成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整個祭臺籠罩在肅穆祥和的氛圍之中。
梵音漸歇,余韻未絕。一位身著奇異祭袍的大祭司緩步登上高臺。那祭袍以玄黑為底,上用金線銀絲繡滿了繁復(fù)神秘的獸形圖騰,袍角綴滿小巧的青銅鈴鐺,步履移動間,發(fā)出清脆又帶著詭異韻律的叮當(dāng)聲,與他手中那根雕刻著古老巫紋的骨杖相得益彰,更添幾分詭秘。
祭司開始舞動骨杖,口中念念有詞,時而頓足踏地,時而仰天低吟,動作充滿了原始而狂野的儀式感。臺下眾人大多屏息凝神,面露敬畏之色,顯然被這裝神弄鬼的陣仗所震懾。
宋安瀾站在觀禮高臺內(nèi)側(cè),位置視野極佳。她垂著眼,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祭臺上跳大神的祭司,嘴角勾起一絲極淡、幾乎無法察覺的譏誚弧度。這般故弄玄虛的把戲,她在前世民間聽得多了,此刻看在眼里,只覺得滑稽可笑,比街頭賣藝的雜耍還不如,內(nèi)心毫無波瀾。
她并未留意,身側(cè)的陸長纓已悄然注視了她片刻。他低垂著眼睫,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似乎在權(quán)衡著什么。方才祭司登臺時,他敏銳的余光捕捉到了不遠處的宋安榮用她那雙淬毒的眼睛,死死釘在宋安瀾身上,毫不掩飾其中的嫉妒與怨毒,幾乎要將宋安瀾的背影燒穿。
另一邊,四公主宋安寧正輕輕拉著宋安榮的衣袖,指著祭臺上被祭司點燃、正熊熊燃燒的火把圈,帶著幾分天真的雀躍:“皇姐快看!火把圍起來了,火光沖天,真好看呀!”然而宋安榮的注意力全然不在祭臺上。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黏在宋安瀾身上,而當(dāng)她瞥見陸長纓的目光似乎也在宋安瀾的方向停留了那么一瞬時,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嬌嫩的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臉上強裝的平靜瞬間破裂,扭曲成怨憤。
“皇姐,你怎么了?”宋安寧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和臉色的難看,湊過來小聲問道,聲音里帶著怯生生的關(guān)切,“是不是站久了,身子不適?”
宋安榮沒有回答,只是用淬了毒般的眼神狠狠剜了宋安瀾的背影一眼。陸長纓那看似無意的一瞥,狠狠扎進了她的心窩,嫉妒的毒火灼燒得她幾乎發(fā)狂。宋安寧被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狠戾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隨即明白過來,忙踮起腳尖,湊到宋安榮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討好的安撫:“皇姐別氣,為了那起子人,不值當(dāng)氣壞了自己身子……”
宋安榮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目光瞟向祭臺邊緣那圈跳躍的、散發(fā)著灼人熱浪的火把,又飛快地掃了一眼宋安瀾站立的位置——距離邊緣僅有半步之遙。一個極其惡毒又冒險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
她湊近宋安寧耳邊低語。
宋安寧聽后心怦怦直跳,手心瞬間沁出冷汗。
她想到自己那性子懦弱、位份低微的母妃,住在最偏僻的宮苑,連冬日炭火都常被克扣,時常受寒咳嗽。想到母妃望著其他妃嬪華服美飾時,眼中那掩飾不住的羨慕與黯淡。想到宋安榮曾不經(jīng)意間許諾,只要她聽話,就能在父皇面前替她母妃美言,或許能換一處暖和一些的宮室,多些份例……這個誘惑太大了!她需要宋安榮的“恩典”,她的母妃需要這份“恩典”!可她也不想謀害妹妹性命……更何況,萬一玄昭帝查到,她和母妃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宋安榮感受到了宋安寧的猶豫和恐懼,她側(cè)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蠱惑的弧度,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說:“怕什么?人多手雜,誰會注意到?想想你母妃……冬日里咳得整夜睡不著覺的樣子,你就不心疼?”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中了宋安寧最脆弱的地方。
宋安寧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色煞白。巨大的恐懼在她心中激烈交戰(zhàn)。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最終,對母妃處境的擔(dān)憂和對那一絲渺茫希望的渴望,壓倒了她的良知和恐懼。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對著宋安榮,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此時,祭臺上的儀式已進入高潮。祭司將中央那束最大的火把點燃,烈焰沖天而起,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映得臺下眾人的臉龐明明滅滅。祭臺邊緣的舞姬隨著鼓點旋轉(zhuǎn),裙裾飛揚,驚險地掠過火舌邊緣,引得陣陣低呼。宋安瀾的目光也被這充滿原始張力的舞蹈所吸引,正看得入神——
一股陰狠而突兀的力道,猛地從她背后襲來!
力道之大,帶著明顯的惡意,絕非擁擠所致!
宋安瀾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驚呼聲卡在喉嚨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高臺的邊緣近在咫尺,下方就是那圈熊熊燃燒、散發(fā)著致命高溫的火把!灼熱的氣浪瞬間舔舐上她的面頰和手臂,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下!
正當(dāng)她以為自己又要死了的時候——
一只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的手猛地攥住了她向后甩起的手臂!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傳來,硬生生將她前傾失控的身體拽了回來!
宋安瀾重重地撞進一個帶著淡淡松木清冽氣息的懷抱,驚魂未定,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與此同時,她發(fā)髻上那支嵌著渾圓東珠的梨花發(fā)釵,因這劇烈的晃動而松脫,“叮”的一聲脆響,直直墜落入下方最近的一簇火舌之中!
“滋啦——!”
刺耳的灼燒聲響起,那瑩潤的珍珠在烈焰中瞬間爆裂,化作一蓬細小的白色粉末,眨眼間便被貪婪的火焰吞噬殆盡,只余下一縷青煙。
宋安瀾猛地抬頭,正撞進陸長纓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他眉峰緊鎖,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臉上并無半分英雄救美的關(guān)切或憐惜,只有一片冰冷的審視……
他扶穩(wěn)她后,便立刻松開了手,動作干脆利落,眼神漠然地移開,仿佛宋安瀾只是隨手扶起的器物。
臺下全程目睹這一幕的阮青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多么驚險刺激的英雄救美!多么天賜良機的曖昧升溫!他滿心期待能看到兩人四目相對時的慌亂、羞澀,哪怕是一絲絲感激也好!可現(xiàn)實卻是——陸長纓松手退開,一臉“麻煩”的冷淡;宋安瀾站穩(wěn)身形,迅速整理衣襟,看向陸長纓的眼神里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與……嫌惡?活脫脫兩個剛剛結(jié)下新仇的冤家!
阮青昭:“……”
他張著嘴,半晌才恨鐵不成鋼地重重嘆了口氣,內(nèi)心瘋狂咆哮:這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解風(fēng)情也要有個限度啊!
“滿滿!你沒事吧?!”皇后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臉色煞白地疾步?jīng)_過來,一把拉住宋安瀾的手,聲音都在發(fā)顫,上下仔細打量著她,生怕她傷著分毫。
宋安瀾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殺意,努力讓聲音顯得平穩(wěn):“母后安心,兒臣無事,幸得……”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一旁面無表情的陸長纓,語氣平淡無波,“幸得陸小將軍及時援手。”
玄昭帝也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確認愛女無恙后,才松了口氣,隨即龍顏震怒,轉(zhuǎn)頭對侍立一旁的李公公厲聲道:“混賬!高臺邊緣竟無防護!今日祭禮結(jié)束后,即刻命工部在此加裝圍欄!要最堅固的!若再有閃失,提頭來見!”
“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辦!”李公公嚇得撲通跪地,連連叩首。
宋安瀾借著皇后安撫的間隙,迅速平復(fù)心緒,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每一個人。方才那一下,絕非意外!那力道、那角度,分明是蓄意謀殺!推她的人此刻定然心虛,臉上或細微的動作里,必會留下破綻。
她的目光如冰刃般刮過人群。宋安榮站在稍遠的位置,臉上那抹因計劃落空而瞬間閃過的、難以掩飾的失望與怨毒,清晰地落入宋安瀾眼中。緊接著,她的視線穿透宋安榮身側(cè)的縫隙,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躲在后面的宋安寧——她正死死揪著自己的手帕,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著青白,頭埋得低低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根本不敢與任何人對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巨大的恐懼和崩潰之中。
就在這時,宋安榮似有所感,抬眼望來,正好對上宋安瀾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冰冷刺骨的眼眸。那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了然一切的審判意味。宋安榮心頭猛地一顫,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她慌忙強裝鎮(zhèn)定地移開視線,假意看向祭臺,然而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和下意識絞緊衣袖的小動作,徹底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慌亂。
宋安瀾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宋安榮的狠毒主謀,宋安寧的絕望幫兇……這筆差點讓她葬身火海的賬,她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