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鑰匙
- 荊棘王冠:黑紅頂流她殺瘋了
- 禮酒i
- 2709字
- 2025-08-12 12:06:51
雨還在下,冰冷,粘稠,像永遠擰不干的裹尸布。
濕透了黑裙,濕透了脊背,寒氣鉆進骨頭縫里,嘶嘶地吐著信子。
人群散了。
像退潮的污濁海水,留下滿地狼藉的白色花瓣,混著泥漿被踩進土里,骯臟不堪。
虛偽的啜泣,廉價的嘆息,都隨著那些黑色的車尾燈,消失在雨幕深處。
墓園空了。
只剩下冰冷的石和僵跪在泥水里的沈酒。
周雅琴“悲痛欲絕”的被兩個助理半扶半架著塞進了那輛黑色轎車。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凄風苦雨的世界,車窗緩緩降下一線縫隙,周雅琴那張淚痕未干的臉露出來,隔著雨簾看向沈酒,眼神不再是表演的哀傷,只剩下一種評估貨物般的冷靜,嘴唇無聲地翕動,口型清晰:
“安分點。”
車窗升起,隔絕了那冰冷的命令,也隔絕了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引擎發動,黑色轎車碾過濕漉漉的地面,濺起渾濁的水花,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陸明軒沒走。
他撐著一把黑傘,傘骨是冰冷的金屬,傘面隔絕了頭頂的雨,卻隔絕不了四周濕冷的空氣。
他站在沈酒身后一步之遙。像一個沉默的、盡職盡責的守護者。
“阿酒。”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和疲憊,是熬了一夜守靈的孝子賢孫該有的腔調。
“雨太大了,回去吧,你身體受不住的?!?
他伸出手想要扶起她,沈酒的身體在他手指即將觸碰到胳膊肘的瞬間,猛地一顫。
陸明軒的手停在半空頓了頓,自然地收回去,插進筆挺西褲的口袋里,臉上沒有絲毫被拒絕的尷尬,只有更深的,偽裝的擔憂。
“我知道你難過,沈叔叔他...”
“太突然了,誰也沒想到,但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你還有我,還有周姨,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這三個字,像一把燒紅的鋼叉狠狠扎進沈酒剛剛重生還帶著地獄焦糊味的神經末梢。
她沒動,依舊跪著,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截被雷劈過卻不肯倒下的枯木,堅毅而破碎。
雨水順著她濕透的黑發往下淌,流進脖頸冰冷刺骨。
掌心里,那塊老舊的懷表被死死的攥著,金屬的棱角抵著她的皮肉,掌心傳來絲絲刺痛。
這痛讓她清醒。
讓她清楚地記著地下室鐵銹的腥氣,記著焚尸爐火焰的橘紅,記著周雅琴眼底跳動的貪婪,記著陸明軒西裝領口那道被撫平的褶皺。
她需要這尖銳的痛楚來壓住喉嚨里翻滾的,想要撕碎一切的咆哮。
陸明軒在她身后又站了一會兒,皮鞋踩在積水的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像是在原地踱步,又像是在耐心地等待她崩潰或軟化。
最終他放棄了,或者說,他選擇了一種更“體貼”的方式。
“我就在旁邊車上等你?!?
他的聲音隔著雨幕傳來,依舊溫和。
“阿酒,別太久了,你要是淋病了,沈叔叔在天之靈也會心疼的。”
皮鞋踩著積水的聲音漸漸遠去。
世界徹底安靜了。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雨聲沖刷著冰冷的墓碑,沖刷著新翻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泥土,沖刷著她這顆從地獄爬回來的、千瘡百孔的心。
沈酒終于動了。
她緩緩地抬起頭雨水沖刷著她的臉,蒼白像一張浸泡在水里的紙,唯有那雙眼睛,黑得駭人,深不見底。
她看著墓碑上父親的黑白照片。
父親的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是對她永遠包容寵溺笑意。
爸。
我回來了。
她無聲地翕動嘴唇,沒有聲音,只有冰冷的雨水灌進去,帶著泥土和死亡的味道。
這一次。
血債血償。
她撐著冰冷僵硬的地面試圖站起來,雙腿早已麻木,像兩根不屬于她的木頭,膝蓋刺骨的疼痛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牽扯著神經。
她緊咬牙關,終于,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
懷表還緊緊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屬外殼被她的體溫捂得不再那么刺骨。
她低頭。
看著掌心這塊父親最后的遺物,也是陸明軒偽善的“信物”。表蓋緊閉,光滑的金屬表面映出她此刻狼狽而冰冷的倒影,還有身后不遠處那輛靜靜停在雨幕中的黑色轎車,車窗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她知道,陸明軒一定在看著。
用他那雙看似深情,實則布滿算計的眼睛。
手指冰冷僵硬無力,沈酒用盡了力氣,指甲摳進表蓋邊緣那道細微的縫隙。
用力。
再用力。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雨聲吞沒的機括彈響。
表蓋彈開了。
露出了里面早已停擺布滿歲月痕跡的表盤,指針凝固在某個被遺忘的時刻,表盤下方,是熟悉的父親蒼勁有力的刻字:
“贈吾女酒酒,歲歲平安”。
酒酒歲歲平安。
多么諷刺。
刻在骨子里的名字,刻在遺物上的祝福,都成了地獄歸來的祭品。
沈酒的指尖沒有停留,她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專注,越過靜止的表盤,探向表蓋內側那片光滑的金屬。
沒有。
不是這里。
指尖沿著冰冷的金屬內壁摸索,感受著上面細微的紋路,心跳在死寂的胸腔里沉重地擂動,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前世,在周雅琴假惺惺地整理父親遺物時,她曾無意中聽到周雅琴對著電話抱怨:
“……老東西真是鬼精!書房翻遍了也沒找到那個小印章!難道還能飛了不成?沈酒那個蠢丫頭那里也問不出屁來!”
當時她沉浸在悲痛中,渾渾噩噩,只當是周雅琴又在覬覦什么值錢古董。
直到死前,陸明軒得意忘形地炫耀他們找到了“星核”原始數據,她才猛地將兩件事串聯起來!
那個小印章!那個被父親在病重時還反復摩挲,珍重藏起的印章!
它不僅是沈家某些隱秘資產的啟動鑰匙!更是找到“星核”相關線索的關鍵一環!
周雅琴和陸明軒翻遍書房也沒找到!父親把它藏在了哪里?!
一個瘋狂而唯一的念頭在她瀕死的意識里炸開——
懷表!
這只從不離身被父親鄭重交付的懷表!
指尖猛地一頓。
在表蓋內側最上方??拷q鏈連接處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
觸感變了。
不再是光滑的金屬,而是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凸起,一個比米粒還小近乎與金屬融為一體的圓形凸鈕。
找到了!
沈酒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冰冷的血液在瞬間沖向四肢百骸,帶來一陣眩暈般的戰栗,她屏住呼吸,手指對準那個微小的凸鈕狠狠按了下去!
“嗒?!?
又是一聲極輕的機括聲響。
懷表內部靠近表盤邊緣的位置一塊極其微小的金屬蓋板無聲地彈開,露出了里面一個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極其隱蔽的凹槽。
凹槽里。
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巧的印章。
非金非玉。材質溫潤古樸,顏色是深沉的墨黑,頂端雕刻著一朵極其簡約卻線條凌厲的花——荊棘纏繞著未放的花苞,印章底部刻著一個古老繁復的篆體字:
“沈”。
沈氏印章!
父親藏起來的最后底牌,復仇的啟動鑰匙,就在她的掌心!
沈酒猛地合上表蓋!
動作快得帶起一道殘影,沈酒心中升起一種近乎毀滅般的快意。
她死死攥緊懷表,連同里面那枚小小的沉重的印章,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印章堅硬的棱角隔著金屬外殼硌著皮肉。帶來尖銳而真實的觸感。
她抬起頭。
雨水模糊了視線,墓碑上父親溫和的面容也變得朦朧。
爸,我找到鑰匙了。
她轉過身,背對著冰冷的墓碑,背對著父親最后的凝視。
腳步踉蹌,卻帶著一種從地獄爬回人間重獲利刃的孤絕。
一步一步走向那輛停在雨幕中的黑色轎車。
車門打開。
陸明軒體貼地伸手想扶她。
沈酒側身避過像避開一團骯臟的穢物。
她低著頭,濕透的黑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遮住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也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幽暗烈焰。
只有那攥著懷表的手青筋畢露,彰示著復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