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雨感覺自己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老者的意識如同一條腐朽的洪流,裹挾著三百年來積淀的瘋狂與污穢,以摧枯拉朽之勢沖入他的精神世界。每一寸思維都被這股洪流無情地撕裂、重組,那些珍貴的記憶碎片在黑暗中飄搖,如同風中殘燭般脆弱不堪——與葡小小初遇時她眼角那抹俏皮的微笑、鐵面實驗室里刺目的燈光、還有那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日日夜夜……每一個回憶起的畫面,都在悄無聲息間化為煙塵,消散在虛無之中。
就在賀雨的精神世界即將崩塌的剎那,融入他體內的神罰之環突然爆發出一股不屈的力量!那枚金屬環掙脫了無形的束縛,綻放出刺目的金光,如同一輪新生的驕陽,瞬間驅散了四周的黑暗。金光如烈焰般灼熱,以摧枯拉朽之勢打斷了老者正在飛速侵蝕賀雨記憶的進程。那些殘存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無形的釘子釘住一般,懸停在意識的深處,閃爍著微弱卻頑強的光芒。
待那耀眼的金光漸漸褪去,賀雨才驚覺周遭的景象已徹底改變。熟悉的是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與港口相似的咸濕氣息,陌生的是眼前那連綿起伏的青銅巨柱。這些巨柱高達數十丈,柱身上刻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久遠的歷史。連腳下的地面也換成了帶著裂痕的黑曜石,每一塊都如同被歲月侵蝕的鎧甲,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涼意透過鞋底直刺心扉。
“斷鏈塢——”
突如其來的雷聲在鐵皮屋頂上炸開,如同一頭遠古巨獸的怒吼。雨水順著銹蝕的縫隙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是時間的腳步聲。集裝箱歪斜地堆成一座危墻,搖搖欲墜,上面“嚴禁入內”的紅漆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斑駁的痕跡。
從那片金光中醒來的賀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陰暗潮濕的倉庫內。倉庫里的蠟燭將熄未熄,火光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不定,投下詭譎的陰影。墻角堆著發霉的麻袋,幾只老鼠窸窣作響,正啃食著藏起的干糧。遠處燈塔的光每隔七秒便會從木板窗的縫隙中刺入,帶來一絲短暫的光明,然后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前主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與賀雨的意識深度交融。無需過多思索,他便明確了當下的行動方向。
燈塔在賀雨的思緒中第七次閃爍而過,鐵門“嘭”的一聲,被一個頂著啤酒肚、地中海發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撞開。賀雨立刻將自己縮進了陰影里,指節則抵住了褲縫里藏著的刀片,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安心。撞開門后的中年人踉蹌著走了進來,皮帶扣叮當作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賀雨緊繃的神經上。當燈塔再次亮起時,賀雨終于看清了中年人的長相,赫然便是他們的工頭——那個一直欺壓他們的人。與此同時,他褲袋里露出的鑰匙串被賀雨的目光鎖定,鑰匙串的第三把便是能打開東閘門的鑰匙,那是通往自由的希望。
燈塔的閃光第八次晃過,燭火也在掙扎了一下后,終究還是熄滅了。身處黑暗中的賀雨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迎著雨聲轟鳴,緩緩收緊了手指,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這一刻。
工頭的影子在燈塔的強光下忽長忽短,投射在潮濕的地面上,宛如一只張牙舞爪的怪物。他罵罵咧咧地踢開擋路的空罐頭,金屬撞擊聲淹沒在雨聲里,如同被世界遺忘的雜音。賀雨的呼吸凝在喉間,潮濕的褲縫里,刀片的涼意滲進指節,讓他保持著清醒與警惕。
第九次閃光。工頭彎腰撿起了滾落的酒瓶,鑰匙串從褲袋滑出半截,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賀雨像只蓄勢待發的貓,從陰影里猛地竄出——
皮帶扣“當啷”一聲砸在地上,那清脆的響聲刺破了雨幕,仿佛是行動的號角。工頭醉醺醺的咒罵像被掐斷的破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燈塔的光柱恰好是第十次掃過碼頭,昏黃的光里,工頭正佝僂著身子,死死捂住手腕——暗紅的血珠正從指縫里往外涌,順著小臂淌成蜿蜒的溪流,滴落在滿是油污的地面上。而賀雨早已攥緊那枚十字花鑰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腳步踉蹌卻決絕,一頭扎向緊閉的鐵門。
雨幕將身后的叫罵聲揉碎、吞沒,如同一個無情的巨獸,吞噬了所有的罪惡與不甘。東閘門的鎖孔早被銹跡啃噬得面目全非,賀雨指尖發顫,前兩次鑰匙剛觸到孔口就滑了出去。直到第三次,冰涼的金屬才終于嵌進澀滯的鎖芯。
“哐當——”鎖鏈繃開的脆響撞在雨里,竟和遠處的雷聲疊在一處,震得人耳膜發緊。與此同時,港口特有的咸腥氣裹著雨霧撲來,像未退的潮水,帶著濕冷的重量壓在鼻尖,提醒著賀雨這殘酷的現實。
賀雨沖進雨幕,赤腳踩過積水,每一步都濺起高高的水花。一個閃身便鉆進了集裝箱堆場,隨后在暗處找到了那艘舊漁船——引擎蓋上的紅漆記號還在,那是前主記憶中的希望之光。鑰匙轉動,發動機轟鳴著撕裂雨夜,那聲音如同咆哮的野獸,宣泄著對自由的渴望。斷鏈塢的燈光在身后模糊成昏黃的螢火,逐漸遠去。
漁船沖進浪濤時,一個少年的眼眶卻留下了淚水。曾經的少年急于逃跑,沒能聽清工頭的謾罵,但是這次賀雨聽清了——
“該死的‘野孩子’!你以為除了我還有誰會收留你們?這個世界大家都有系統,我把養你們的錢花給一個工人便能干比你們多千百倍的活!鞭打你們是讓外面的人知道我不好惹,不偷拐我的人。不讓你們走,失去我的庇護沒有系統的你們怎么能獨自活下去。孩子你別走!你先給我去叫醫生再走行嗎?我死了其他孩子怎么活。求求你了!”
“咚~咚,咚~咚!”
警戒鐘不知被誰敲響,所有的黑工快速跑向了倉庫,生怕來晚了被工頭追責。最先跑來的孩子們看見躺在血泊中的工頭陷入恐懼中不知所措,而后來趕來的成年人則是在一聲嘆息后,跑去叫來了醫生。
燈塔的光依然掃亮著斷鏈塢的每個角落,但是光里再也沒出現那個帶著淚水的少年。他逃離了出去,帶著對自由的渴望,和對未來的迷茫,駛向了未知的遠方……
葡小小在昏迷中緩緩蘇醒,眼角的淚痕宛如干涸的河床,蜿蜒曲折,無聲訴說著她未曾停止的悲傷。即便在昏迷的混沌里,那份痛楚也如影隨形,不肯放過她片刻安寧。
那個身世悲慘卻始終頑強求生的賀雨,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貞浿械乃偸菐е髲姷奈⑿?,在黑暗中為他人點亮微光。葡小小倔強地抿著嘴唇,努力不讓淚水決堤,可回憶的閘門一旦打開,那些畫面便如潮水般洶涌而來,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賀雨永遠不會知道,他與葡小小的初次相遇,并非在系統覺醒的神樹底下。
那時的逃出斷鏈塢的少年,第一眼見到的女孩便是葡小小。那時的她,和現在并無太大差別,只是眼中多了幾分未經世事的清澈。葡小小還曾因為少年在神樹底下沒能認出自己而暗自生氣,可如今,這份小小的埋怨再也無從訴說。
“那個沒眼力見的少年,記憶力像魚一樣差勁的混蛋!他居然死了!”葡小小喃喃自語,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這寂靜的世界。她抬起頭,望向遠方,仿佛能看到那個曾經熟悉的背影?!澳阒绬幔吭俅我姷侥阄矣卸嚅_心,可知道你是無系統體質后,我又有多擔心?!彼穆曇粑⑽㈩澏?,帶著無盡的懊悔與自責。
“為什么上天要如此殘忍地對待一個那么努力活下去的人??!”葡小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打濕了臉頰。那個少年,從小無依無靠,在生活的泥沼中艱難掙扎。好不容易熬到成年,卻偏偏被判定為無系統體質。在這個以系統為尊的世界里,沒有父母的孩子本就如浮萍般無根,沒有系統更是意味著一輩子都被打上了“廢人”的標簽。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哪怕自己已經餓了好幾天,只要遇到迷路的陌生女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僅有的食物全部分出去。路過的大人那么多,卻沒有一個人愿意伸出援手,幫助那個哭啞了嗓子的女孩。偏偏是他,那個一無所有的男孩,第一時間站了出來。
一直到女孩找到了爸爸媽媽,男孩才放心地離開。在臨別前,女孩和男孩約定好了第二天在同一個地點見面。兩個孩子都信守承諾,第二天再次回到了那個曾經讓女孩迷路的碼頭。從那以后,他們成為了朋友。
女孩還是像以前一樣,一遇到不開心的事就會哭著喊爸爸媽媽,而男孩卻總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從不哭泣。明明大家都只是小孩子,明明男孩只比女孩大一歲,可他卻仿佛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與堅強。
好奇的女孩終究還是忍不住問起了男孩,為什么從來都不哭。男孩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看著她,那笑容溫暖而治愈。女孩見男孩不愿說,便輕輕嘟囔了一句“無聊”,便不再追問。
如今想來,男孩不是不會哭,也不是天生堅強,而是他習慣了把眼淚憋在心里,因為他哭了,也不知道該向誰傾訴。
想到這里,葡小小緩緩止住了淚水。她告訴自己,要像那個男孩一樣,不再輕易哭泣。
她用衣袖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痕,這才注意到身旁側臥著的林默。他安靜得有些異樣,黑框眼鏡歪斜地掛在耳畔,鏡片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仿佛許久未曾擦拭。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推醒他,可在指尖即將觸碰到他肩膀的瞬間,突然僵住了——林默的姿勢太過奇怪。他的脖頸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歪斜著,壓在身下的手臂呈現出僵硬的弧度,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扭曲。陽光灑在他蒼白的后頸上,那里的皮膚已經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透著死亡的冰冷。
葡小小的呼吸瞬間凝滯,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她顫抖著繞到另一側,終于看清了林默的臉——他的眼鏡滑落到鼻尖,鏡片后的眼睛半睜著,瞳孔擴散成漆黑的空洞,沒有一絲生機。一縷干涸的血跡從他嘴角蜿蜒到下巴,在沙地上凝成深褐色的痕跡,宛如一條死去的蚯蚓。
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林默額前的碎發輕輕晃動,卻再也不會被他抬手拂開。他的胸口沒有絲毫起伏,指節僵直地摳進泥土,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
葡小小沒有哭,也沒有崩潰。她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林默的尸體,眼神平靜得近乎空洞。他們不過萍水相逢,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她本該毫無感覺的。
可她的動作卻無比輕柔,輕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指尖盡量避開林默僵硬的關節,將他收入空間戒指。他的眼鏡從鼻梁滑落,她下意識地接住,冰冷的鏡框硌在掌心,像一塊永遠捂不熱的石頭,透著無盡的冰冷與孤獨。
她沒有再看洞穴深處的賀雨一眼。那個男孩的軀殼里,如今盤踞著腐朽的靈魂,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她胃部泛起一陣冰冷的痙攣。逃避也好,懦弱也罷——此刻的她,只想立刻離開這個充滿血腥與絕望的地方。
轉身時,她的腳步很穩,背影挺得筆直,仿佛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可如果有人能看清她的眼睛,就會發現那里空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緒都被抽干,只剩下機械般的行動本能。風吹起她散落的發絲,掠過她蒼白的面頰,而她只是沉默地向前走,一步,又一步,直到將那個充滿痛苦回憶的洞穴徹底拋在身后。
暮色四合時,葡小小在一片荒蕪的山坡前停下了腳步。這片土地貧瘠而荒涼,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她選了兩塊平整的石頭,用劍尖在表面刻下歪斜的痕跡——一塊寫著“賀雨”,一塊寫著“林默”。沒有墓志銘,沒有生平簡介,只有兩個名字孤零零地立在風里,像兩座無人問津的荒冢,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當最后一筆刻完,葡小小在賀雨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夜風卷著枯葉從她腳邊滾過,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死者在低聲訴說著往昔的故事。她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褪色的布包,陳舊得幾乎辨不出原本的顏色,邊角已經磨損,布料也變得十分脆弱。
那是很多年前的東西了。布包攤開在掌心,露出里面一枚粗糙的木雕小鳥——翅膀歪歪扭扭,喙部還缺了一角。當年那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紅著臉把它塞給小女孩時,說這是能帶來好運的護身符。那時的笑容,是那么的純真,那么的溫暖。
葡小小的指尖輕輕撫過木鳥裂開的紋路,那些紋路仿佛是歲月的痕跡,記錄著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然后,她松開手。
“啪嗒”一聲輕響,木鳥落在墓碑前的泥土上,驚起幾粒塵埃。她沒有再看第二眼,轉身走向另一座新墳。
葡小小輕輕地鞠了一躬,嘴里發出沙啞的聲音:“謝謝你,林默大哥……”那聲音輕得仿佛一縷青煙,轉瞬即逝。
當最后一縷天光消失在山脊后,葡小小已經走遠。只有兩座孤墳靜靜地佇立在山坡上,一座前躺著裂開的木鳥,一座上放著那破碎的眼鏡。夜露漸漸浸濕了這些物件,就像時光終究會洇開所有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將那些美好的回憶,慢慢掩埋在歲月的長河中。
迎著雷雨天逃離的少年并沒有在斷鏈塢的盡頭與女孩再次相遇,船上的少年在即將抵達盡頭的瞬間猛然瞪大了眼睛!
少年猛然驚醒,意識如墜冰窟——他正親眼目睹自己的靈魂被一點點吞噬。老者的精神洪流如滔天濁浪,裹挾著三百年的腐朽記憶,化作無數條漆黑毒蛇,爭先恐后地纏繞上他的意志。那些記憶里充斥著貪婪、暴戾與扭曲的執念,每一縷都試圖滲透進他的腦海,將他的自我認知徹底侵蝕。
“放棄吧,小子?!崩险叩穆曇粼诰袷澜缋锘厥帲缤话焉P的鋸子,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他的神經,“你的身體,將成為我重生的完美容器。這是你的榮幸,更是你的宿命?!?
賀雨的意識體蜷縮在精神世界的角落,渺小如風中殘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珍貴的記憶正被一點點蠶食——葡小小明媚的笑臉、鐵面實驗室里刺目的燈光、斷鏈塢雨夜里冰冷的雨水……這些構成他生命意義的片段,此刻都如同被蒙上灰塵的畫卷,逐漸模糊、褪色。
“不……”賀雨的意識體發出微弱的抵抗,聲音細若蚊吶,卻帶著不容侵犯的倔強,“這些記憶……是我存在的證明……”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完全吞噬的剎那,神罰之環在精神世界中驟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那光芒如同破曉時分撕裂黑暗的第一縷晨曦,又似烈焰中重生的鳳凰,以摧枯拉朽之勢劈開了混沌的黑暗。
“這是……什么?”老者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驚慌,那原本沉穩有力的嗓音此刻竟微微顫抖,“不可能!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它怎么會……”
金光如潮水般洶涌,賀雨在這光芒中看到了無數畫面飛速閃過——那個在斷鏈塢里忍饑挨餓,卻依然咬牙堅持的少年;那個在碼頭毫不猶豫地幫助迷路女孩,將最后的食物遞過去的自己;那個在神樹下覺醒時,盡管滿身傷痕卻目光堅定的眼神……
“這些……都是我的記憶……”賀雨的意識體開始重新凝聚,如同一顆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卻始終不曾墜落的心,“這些……就是我!”
老者的精神體在金光中劇烈扭曲,發出痛苦的嘶吼:“區區螻蟻,也敢反抗本座?!”
兩股意識在精神世界里展開了驚心動魄的交鋒。賀雨的意識如同暴風雨中屹立不倒的礁石,任憑老者如何瘋狂沖擊,都巋然不動。每一次撞擊,都激起金光的劇烈震蕩,卻始終無法撼動他分毫。
“你錯了……”賀雨的意識體逐漸壯大,如同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驅散著周圍的黑暗,“我或許沒有系統,但我擁有比系統更強大的東西……”
老者的精神攻擊突然變得紊亂,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烏云,再也無法凝聚成有效的攻勢:“不……不可能……你的意志怎么會……”
“是經歷?!辟R雨的意識體在金光中挺直了身軀,那光芒仿佛匯聚了他一生中所有的苦難與溫暖,“是那些苦難教會我的堅韌,是那些溫暖賦予我的力量。這些,是你永遠無法理解的!”
精神世界里,賀雨的意識體突然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神劍,直沖向老者的精神核心。在接觸的瞬間,那盤踞了三百年的腐朽記憶如同泡沫般紛紛破碎,消散在無盡的虛無之中。
“不——!”老者發出最后一聲凄厲的慘叫,那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絕望,“我怎么會……敗給一個……螻蟻……”
外界,賀雨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著。他的眼睛猛然睜開,瞳孔中金光流轉,如同一輪縮小的太陽,又漸漸恢復正常。他大口喘息著,額頭布滿冷汗,但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經歷了一場洗禮,重獲新生。
“我……贏了……”賀雨艱難地撐起身體,聲音沙啞卻堅定。他環顧四周,洞穴中只剩下他一個人。葡小小和林默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地上干涸的血跡,如同一道道猙獰的傷疤,提醒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慘烈戰斗。
賀雨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東西在反光。他彎腰撿起,發現是一枚熟悉的發卡——那是葡小小一直戴著的,上面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握緊發卡,賀雨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他踉蹌著走出洞穴,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抬手遮擋。然而,當他放下手臂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渾身一顫——
洞穴外并非他所熟悉的山林曠野,而是一片浩瀚無垠的虛無空間。
這里沒有天,沒有地,只有無盡的蒼藍色霧氣在緩緩流動,仿佛置身于宇宙的夾縫之中。腳下是一片透明的虛空,每一步都泛起漣漪般的波紋,卻神奇地又能穩穩站立。遠處,巨大的星辰碎片懸浮著,散發著幽冷的光暈,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定格在時間之外,訴說著宇宙的古老與神秘。
而在這片空間的中央——
盤踞著一頭巨龍。
它的身軀幾乎占據了半個視野,漆黑的鱗甲上流淌著星河般的光澤,每一片鱗片都如同鏡子般映照著無數世界的倒影。巨大的龍翼收攏在身側,脊背上嶙峋的骨刺如同山脈般起伏,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當它緩緩抬起頭時,金色的豎瞳如同兩輪燃燒的太陽,瞬間鎖定了賀雨的身影,那目光中充滿了審視與威嚴。
“吼——!!!”
巨龍突然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整個空間都在劇烈顫抖。那聲音如同滾滾雷霆,攜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沖擊著賀雨的耳膜與靈魂。它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獠牙閃爍著寒光,熾熱的龍息如同一輪小型的太陽,幾乎要灼燒賀雨的臉龐。
“卑賤的螻蟻!”巨龍的聲音如同滾滾雷霆,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竟敢擅闖本王的領域!報上你的名來!”
賀雨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手中的發卡幾乎要被捏碎。他強撐著抬起頭,聲音干澀卻堅定:“我……我叫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