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站在藥田邊，火尖槍扛在肩上，風火輪懸在腳底三寸，輪子轉得嗡嗡響。

他盯著蓮池方向，眉頭擰著，像是還在聽那股誰也聽不見的低語。

清虛靠在草廬門框上，半邊身子還麻得不聽使喚。

他剛調出系統界面，【因果擾動加劇】那行紅字還在閃。

他咽了口唾沫，喉嚨里還帶著血氣——昨夜哪吒差點沖進蓮池，他攔不住，只能靠系統預警提前布防，結果神識又被反噬一口，現在連站直都費勁。

“你別往那邊看了。”他啞著嗓子說，“那池子底下有東西，見不得光，專挑人心亂的時候鉆縫。”

哪吒沒回頭，手指摩挲著乾坤圈的邊沿：“它叫我名字。”

“叫你名字的不一定是恩人，也可能是想吃你的鬼。”

哪吒終于轉過身，眼神一刺：“你懂什么？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清虛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這不就是三歲小孩的脾氣？嘴上卻不敢這么說，只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孩，但我懂什么叫‘火上澆油’。你剛得這三件寶貝，連控火的法門都沒練熟，就敢往邪氣窩里鉆？你當你是金剛不壞？”

哪吒冷哼一聲，抬腳一跺。

風火輪瞬間爆燃，兩道火流沖天而起，他整個人“嗖”地竄上半空，一個翻身落在藥田中央。

腳下火星四濺，幾株百年靈芝當場焦了邊。

“你看！”清虛急得一拍門框，“這才幾秒？火都燒到太乙真人的寶貝草藥上了！你這是練寶還是拆家？”

哪吒不理他，雙手一抖，火尖槍舞出一片紅影，槍尖劃過空氣，帶出一串炸響。

他越舞越快，身形在火光中忽隱忽現，乾坤圈也跟著嗡鳴，像是要脫手飛出。

清虛心頭一緊，系統面板猛地跳出警告：

【檢測到靈力失控，威脅等級：高】

【目標：藥田核心區，三百年紫陽參】

他咬牙，強撐著沖出去。雙腿像灌了鉛，每一步都扯得骨頭生疼。他一邊跑一邊掐訣，想用《基礎吐納法》催動殘存靈力，在藥田前布個藤蔓陣——哪怕擋一下也好。

可他剛結完印，哪吒手一滑。

乾坤圈“呼”地飛了出去，金光劃破天際，直奔那株紫陽參。

清虛瞳孔一縮，想也不想，整個人撲了過去。

“砰！”

金圈砸在他背上，震得他五臟移位。他“哇”地噴出一口血，整個人撲倒在藥田邊，半邊臉埋進泥土里，手里還死死抓著那道沒來得及展開的藤蔓符印。

哪吒愣住了。

風火輪的火光漸漸弱了，火尖槍垂了下來。他看著清虛蜷在地上，后背衣服裂開一道口子，滲著血，一動不動。

“……你干嘛？”他走過去，聲音有點發虛。

清虛喘著氣，抬手抹了把嘴，血糊了滿掌：“干嘛？救你師父的藥田啊。你當這圈是紙糊的？砸實了，太乙真人能把你煉成丹渣。”

哪吒低頭看著乾坤圈，又看看那株差點被砸中的紫陽參，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清虛撐著地面想爬起來，可手一軟，又摔了下去。他苦笑：“行了，別擺這張臭臉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下次練寶，能不能挑個空地？別拿太乙真人的家當試手？”

哪吒盯著他看了好幾秒，忽然轉身，從懷里摸出個青瓷小瓶，往地上一扔。

“接著。”

清虛一愣，接住瓶子，拔開塞子聞了聞——一股清涼藥香撲鼻而來，是上品療傷丹。

“太乙真人給的？”他問。

“嗯。”哪吒背對著他，腳尖在地上劃著圈，“別死在這兒，臟了我的山。”

清虛笑了，把丹藥倒進嘴里，嚼了兩下就咽了。苦得他直咧嘴：“你這人，嘴比石頭還硬。心倒沒那么冷。”

哪吒沒應聲，扛起火尖槍就走。

清虛看著他背影，心里那根弦卻沒松。他調出系統面板，【因果擾動加劇】的警告還在閃，而且……位置變了。

不再是蓮池底部。

而是——山外。

他強撐著坐到草廬門檻上，閉眼運轉《基礎吐納法》，神識緩緩探出。

乾元山外圍，靠近骷髏山的方向，一股極細的黑氣正從地縫里滲出，像蛛絲一樣纏繞在幾塊焦石上，緩緩向山內延伸。

更詭異的是，那些黑氣似乎有規律地跳動，像在……呼吸。

【檢測到異常能量聚合，來源：乾元山與骷髏山交界處】

【威脅等級：持續上升】

【建議：立即上報或撤離】

清虛眉頭一擰。

上報？跟誰報？太乙真人？人家剛說了“三日之內若它不動，便再無機會”，現在才過了一天，他跑去說“山外有黑氣”，人家不得當他瘋了？

撤離？他倒是想，可哪吒剛對他松了點心防，要是他突然消失，那點“恩念”剛冒頭就得掐死。而且……他胸口那枚“恩”字印記還在發燙，說明哪吒身上那股外力干擾還沒斷。

他不能走。

也不能硬扛。

正想著，哪吒又回來了，手里拎著個破陶罐。

“給你。”他把罐子往清虛腳邊一放。

清虛低頭一看，是水，還浮著幾片草葉。

“你喝過？”他問。

“沒。”哪吒瞪他，“我又不缺水。”

清虛笑了：“謝謝啊，靈童。”

哪吒扭頭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你……為什么護那藥田？又不是你的。”

清虛仰頭把水喝了一半，抹了把嘴：“因為我知道，太乙真人要是發現藥田被毀，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你剛重生，根基不穩，再惹事，他就算不罰你，也會關你禁閉。你不想下山？”

哪吒眼神閃了閃：“我想去找那聲音的主人。”

“那你得先活到能下山。”

哪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你救過我。”

清虛一愣。

“我不是……什么都不記得。”哪吒聲音低了點，“我夢見了。你把我從石頭縫里抱出來，血滴在我臉上。你說……‘別怕，我帶你走’。”

清虛心頭一震。

那是他用本源之力溝通哪吒殘魂時，意念里帶出的畫面。沒想到，竟被哪吒記住了。

“所以……”哪吒回頭，眼神第一次沒那么鋒利，“你不是路人。”

清虛咧嘴笑了：“現在才明白？我都快被你砸死了。”

哪吒沒笑，但也沒走。他站在那兒，風火輪安靜地懸在腳邊，紅綾輕輕擺動。

清虛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孩子也不是全然無藥可救。

他正想說點什么，系統面板突然劇烈閃爍：

【警告：能量聚合速度加快】

【檢測到意識波動，非哪吒，非太乙，非天道】

【判定：外來意志正在蘇醒】

他猛地抬頭。

山外，那股黑氣已經聚成一線，像蛇一樣貼著地面游動，正緩緩爬向乾元山護山大陣的薄弱點。

而哪吒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眉頭一皺，望向山門方向。

“怎么了？”清虛問。

哪吒沒說話，只是握緊了火尖槍。

清虛緩緩站起身，腿還在抖，但他知道，這一關，躲不掉了。

他盯著系統面板上那條不斷跳動的警告線，低聲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