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校園里還籠罩著一層薄霧。晨露壓低了草坪，在蜘蛛網(wǎng)上凝成細小的水珠。

顧南舟站在校門口的玉蘭樹下，手里拎著兩杯豆?jié){和一袋紅糖糍粑。塑料袋被熱氣蒸出細密的水霧，在冷空氣中凝結(jié)成霜。

他其實五點四十就到了，在校門后的新店前等了二十分鐘，才等到第一鍋現(xiàn)炸的糍粑出鍋。

老板娘笑著多給他包了一小袋白糖：“給女朋友的吧？年輕真好啊。”

晨風(fēng)帶著露水的涼意，吹得他校服外套微微鼓起。

手表指針指向六點十五，比約定時間早了五分鐘。顧南舟靠在樹干上，樹皮粗糙的觸感透過單薄的校服傳到后背。他的目光落在校門的方向，看著三三兩兩走讀生刷卡進校。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溫言小跑著過來，馬尾辮在腦后一甩一甩的。她的書包沒拉好，物理課本的一角支棱在外面，隨著跑動啪嗒啪嗒拍打著后背。看到顧南舟時，她明顯愣了一下，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你、你怎么這么早？”溫言氣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雙手撐著膝蓋。

她的臉頰因為奔跑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抹了層胭脂。呼吸時呵出的白氣在空中短暫停留，又很快消散。

顧南舟把熱豆?jié){遞過去：“怕你餓?！?

溫言接過豆?jié){，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又迅速縮回，像是被燙到了。

塑料杯壁傳來溫暖的觸感，她低頭含糊不清地說：“走吧，食堂現(xiàn)在人少?！?

她轉(zhuǎn)身時，顧南舟注意到她今天特意換了條淺藍色的發(fā)繩，上面綴著兩顆小星星。

“等等。”顧南舟從口袋里掏出那袋紅糖，“老板娘說糍粑蘸這個更好吃。”

溫言接過糖袋，指尖在顧南舟掌心輕輕劃過。

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急忙轉(zhuǎn)身往食堂方向走：“快、快點，一會該沒位置了。”

顧南舟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溫言的發(fā)梢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茉莉花的香氣混著晨風(fēng)飄過來。她走得太急，沒注意臺階，差點絆了一下。

顧南舟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書包帶，物理課本“啪”地掉在地上。

兩人同時彎腰去撿，腦袋“咚”地撞在一起。

“庝！”溫言捂著額頭，眼淚都要出來了。

顧南舟撿起課本，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電磁學(xué)公式，角落里卻畫滿了小星星和月亮。

他假裝沒看見，把書塞回她書包：“走路看路?！?

溫言搶過書包抱在胸前，像護著什么寶貝：“要你管！”

陽光終于穿透云層，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石板路上，靠得很近很近。

.........

清晨的食堂空蕩蕩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在瓷磚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角落里零星坐著幾個高三學(xué)生，面前攤開的習(xí)題集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

顧南舟選了靠窗的位置，用紙巾擦了擦桌面。溫言端著餐盤跟過來，小心翼翼地把紅糖糍粑放在兩人中間。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桌面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近，近到溫言的發(fā)梢影子幾乎要觸到顧南舟的指尖。

“小心燙。”顧南舟把吸管插進豆?jié){杯，推到溫言面前。

溫言小口咬著紅糖糍粑，酥脆的外皮發(fā)出“咔嚓”輕響。她吃得急，嘴角沾了一點糖粉。顧南舟下意識伸手想幫她擦，卻在半空中停住，轉(zhuǎn)而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謝謝。”溫言接過紙巾，指尖在嘴角輕輕一抹，“你昨天說的股票...”

她猶豫了一下，聲音越來越小，“真的能賺錢？“

顧南舟點頭，從手機里調(diào)出交易軟件：“已經(jīng)漲了8%?！?

屏幕上的數(shù)字讓溫言睜大了眼睛。她湊近看，發(fā)絲垂下來掃過顧南舟的手腕，癢癢的觸感讓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那...”溫言捏著紙巾，在手里折來折去，“我能投資嗎？”

顧南舟愣了一下：“你缺錢？”

“不是！”溫言急忙搖頭，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我就是...想試試?！?

顧南舟看著她閃爍的眼神和微微發(fā)抖的睫毛，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真的想投資，只是想找個理由參與他的世界。這個認知讓他的胸口泛起一陣暖意。

“很危險的?！彼室獍迤鹉?，“可能會血本無歸?！?

溫言抬起頭，眼睛里閃著光：“我不怕?！?

“那從今天開始，”他拿起一塊糍粑蘸了蘸白糖，“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

溫言眼睛一亮，剛要說話，突然被糍粑燙得“嘶”了一聲。顧南舟忍不住笑出聲，換來她一個惱怒的白眼。

“笑什么！”她氣鼓鼓地喝了一大口豆?jié){，“合伙人是要分紅的！”

“好。”顧南舟點頭，“賺了錢請你吃一個月的紅糖糍粑?！?

“兩個月！”

“成交?！?

晨光漸漸變得強烈，將兩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窗外，幾只麻雀落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溫言偷偷看著顧南舟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嘴角沾了一點糖粉，但她沒有提醒他。

......

就在顧南舟準備解釋股票原理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喲，這么巧？”

李夢瑤端著餐盤站在過道里，臉上掛著笑。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妝，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嘴唇涂著淡淡的粉色唇彩。頭發(fā)也不再是平時的馬尾，而是精心卷過的波浪披在肩上。

“我能坐這兒嗎？”沒等兩人回答，她已經(jīng)拉開椅子坐下。

顧南舟皺眉：“這里有人了?！?

“不是已經(jīng)坐下了嗎？”李夢瑤笑著眨眨眼，轉(zhuǎn)向溫言，“溫言不介意吧？”

溫言的手指悄悄攥緊了豆?jié){杯，她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紅。

“沒事！”

“顧南舟，”李夢瑤完全無視了凝固的氣氛，“昨天那道電磁感應(yīng)大題我還是沒懂，能再講講嗎？”她從包里掏出一本精裝的物理習(xí)題集。

顧南舟看了溫言一眼，淡淡道：“現(xiàn)在沒空?！?

“那什么時候有空？”李夢瑤往前傾身，“中午？放學(xué)后？”

她故意拖長音調(diào)，“或者......周末？”

溫言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轉(zhuǎn)身時書包帶勾住了桌角，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顧南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三人的動靜引來了周圍同學(xué)的側(cè)目。幾個高一學(xué)生竊竊私語，不時往這邊張望。李夢瑤若無其事地攪動著碗里的粥，嘴角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我跟你一起走?！鳖櫮现壅酒鹕?，順手拿起溫言落下的物理書。

李夢瑤的笑容僵在臉上：“你們......”

“早讀要遲到了。”顧南舟把書塞進溫言懷里，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

溫言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圓圓的。顧南舟沖她眨眨眼，手指在她手腕上輕輕一捏——這是他們小時候約定的暗號，意思是“相信我”。

李夢瑤的臉色變得難看，走出食堂，溫言才長舒一口氣：“你故意的。”

“嗯?！鳖櫮现蹚亩道锾统鲆黄颗Ｄ?，“剛才沒吃飽吧？合伙人！”

溫言接過牛奶，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誰要你管......”

“晚了?！鳖櫮现鄯_她的物理書，指著扉頁上畫滿的星星月亮，“簽字畫押了。”

溫言的臉“唰”地紅了，伸手就要搶書：“還給我！”

顧南舟把書舉高，陽光透過紙頁，將那些涂鴉照得透亮。溫言跳起來夠書，發(fā)絲拂過他的下巴，茉莉香氣縈繞在鼻尖。

遠處，李夢瑤站在食堂門口，手里的面包捏得死緊。她看著陽光下追逐的兩人，轉(zhuǎn)身把幾乎沒動過的早餐倒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