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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阿斯加德

黑風暴海風暴之眼的慘烈景象與天空島阿斯加德的輝煌壯美,隔著難以計量的時空維度,卻因一道身影的存在而產(chǎn)生了冰冷的關聯(lián)。

黑暗神使孫良玄撕裂空間,自那充斥著血腥與絕望的風暴海面脫離。污濁的紫紅色海水氣息仿佛還殘留在墨色長袍的細微褶皺里,腳下卻已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距離人間界最近的阿斯加德天空島。

甫一踏出空間漣漪,感官便被純粹的、磅礴的光明與秩序徹底淹沒。

腳下并非堅實的土地,而是一片由純粹能量凝聚、近乎透明的晶化平臺,折射著億萬星辰與更遠處人間界朦朧光影的碎片。平臺懸浮于無垠的虛空之中,下方是涌動不休、呈現(xiàn)瑰麗藍紫色的混沌星云帶,仿佛世界的根基與胎動。頭頂,并非人間界熟悉的蒼穹,而是一片澄澈得令人心悸的靛青色虛空天幕,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星辰如同被擦拭得锃亮的寶石,永恒地閃爍著冷冽而神圣的光芒。它們的光芒如此集中而強烈,將整個懸浮的天空島嶼照耀得纖毫畢現(xiàn),卻奇異地不刺眼,只帶來一種無邊無際的空寂與威嚴。

這就是阿斯加德?雷神托爾新晉的神王領地?

目光所及,最震撼靈魂的,是連接著這座懸浮島嶼與無盡虛空深處的唯一通路——彩虹橋。

它并非人世間理解的橋梁。那是一條凝聚了宇宙本源光華、橫跨天塹的壯麗河流!七彩神光并非簡單地并列,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交融、流淌、奔騰不息。最外層是燃燒般的赤紅,向內依次過渡為躍動的橙黃、生機的翠綠、浩瀚的蔚藍、深邃的靛青、神秘的絳紫,核心則是流淌著純粹液態(tài)光的熾白。這光芒并非靜止,它們在巨大的、仿佛由純凈水晶構筑的橋體框架內洶涌澎湃,發(fā)出低沉而恢弘的嗡鳴,如同億萬星辰運轉的協(xié)奏,又似宇宙誕生之初的回響。無數(shù)細碎的、閃耀的光芒粒子從橋面升騰而起,如同微型的星辰瀑布,逆流而上,匯入頭頂?shù)牡迩嗵摽铡?

彩虹橋的一端,深深扎入孫良玄腳下的晶化平臺邊緣,另一端則延伸向目力幾乎無法企及的虛空的彼岸,那里,隱約可見一座更加龐大、被永恒雷霆光環(huán)籠罩的宏偉神庭輪廓,想必便是阿斯加德的核心——眾神居所金宮的所在。

而孫良玄立足的這片懸浮島嶼,正是阿斯加德面向諸界的前哨與門戶,雷界的懸庭。

懸庭本身,便是神跡鍛造的建筑奇觀。巨大的平臺邊緣,聳立著無數(shù)根需數(shù)十人合抱的雷霆巖巨柱,表面布滿天然形成的閃電紋路,不時有細小的電弧跳躍閃動,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柱頂并非簡單的穹頂,而是懸浮著巨大的、由熔融狀態(tài)的能量水晶拼接而成的幾何結構體,它們緩緩旋轉,將彩虹橋奔涌而來的七彩神光過濾、轉化、增幅,再投射向懸庭中央那座最為宏偉的建筑——雷霆議事廳。

議事廳本身更像一座由雷霆本身雕琢出的堡壘。外墻并非磚石,而是不斷凝結又湮滅的藍白色電弧壁壘,構成墻壁的“物質”在固態(tài)的金屬光澤與純粹的能量形態(tài)間瞬息萬變,發(fā)出持續(xù)不斷的嗡鳴。高聳的尖頂之上,并非避雷針,而是一團永恒燃燒、不斷向四面八方釋放著毀滅性電蛇的雷云核心,如同為這座建筑加冕的活體王冠。它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絕對權威的象征。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殊的“氣息”——那是高度凝聚的電荷產(chǎn)生的臭氧微澀,混合著一種古老巖石在永恒星光照射下散發(fā)的清冷礦物芬芳。能量充沛得幾乎凝成實質,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微小的閃電,帶來一種輕微的麻痹感,卻也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絕對的寂靜被永恒的能量嗡鳴取代,形成一種宏大而穩(wěn)定的背景音,襯托得這片神域更加超然物外。

孫良玄墨色的身影,站在這片由純粹光明、雷霆神力與宇宙?zhèn)チ嫵傻膲验煈彝ミ吘墸缤坏温淙霟霟崛蹱t的墨點,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沉靜。他兜帽下的陰影投在腳下晶瑩的地面上,邊緣竟微微扭曲著周圍的光線。

就在這時,一陣豪邁的大笑聲打破了雷霆懸庭固有的秩序嗡鳴,如同狂放的雷霆炸響,沖擊著空間的穩(wěn)定。

“哈哈哈!瞧瞧這是誰!風暴的信使,黑暗的訪客!幼年的玩伴!孫良玄!”

議事廳那由躍動電弧構成的大門轟然洞開。一個高大得如同移動山岳的身影踏了出來,每一步落下,議事廳前晶瑩的地面都仿佛有細微的電光炸開。

雷神托爾!

他不再是孫良玄記憶中那個勇猛但尚存一絲粗糙的雷霆戰(zhàn)神,更不再是小時候跟自己一在黑風暴海海底玩泥巴的帝俊金烏第七子,耀烏。新晉神王的威儀如同實質的力場環(huán)繞著他。原本的鎖子甲被一身更加精致、閃耀著星辰般碎鉆光芒的銀灰色神王戰(zhàn)甲取代,猩紅的披風不再是簡單的織物,其邊緣流淌著液態(tài)的雷漿,拖拽在身后,在晶化地面上留下一道短暫存在、滋滋作響的灼痕。他標志性的風暴戰(zhàn)斧“妙爾尼爾”,此刻并未握在手中,而是懸浮在他身側,斧刃上纏繞著更加凝練、如同液態(tài)藍寶石般的雷霆符文,自行緩緩旋轉,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頭頂那頂簡約卻威嚴的雷霆王冠。并非黃金寶石堆砌,而是一道永恒凝固的閃電弧度,兩端微微翹起,中間鑲嵌著一顆不斷向內塌縮、釋放著刺目白光的微型雷星。王冠的光芒照耀著他狂放不羈的金色短發(fā)和濃密的虬髯,那雙湛藍如風暴海洋的眼睛里,燃燒著前所未有的自信、權柄帶來的滿足,以及一絲……因力量暴漲而尚未沉淀的、赤裸裸的驕傲。

“歡迎光臨我的阿斯加德!黑暗神使孫良玄!”托爾大步走近,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懸庭乃至背后的彩虹橋,動作間充滿了新王展示領地的豪情。他重重拍在孫良玄的肩膀上,手掌蘊含著沛然的神力,足以震碎凡俗的山峰。孫良玄的墨袍卻只是微微蕩漾了一下,如同深淵吞噬了沖擊。“感覺如何?比起你那陰暗晦澀的老巢,是不是亮堂多了?哈哈哈!”

他的笑聲帶著強烈的神力回響,震得附近懸浮的能量水晶結構體微微共鳴。

“神王托爾。”孫良玄的聲音平淡無波,如同寒潭之水,瞬間中和了托爾笑聲中的燥熱。他微微躬身,動作無可挑剔,卻透著一股冰冷的疏離。“阿斯加德懸庭,氣象萬千,彩虹橋更是奪天地造化。恭賀冕下新晉神王,執(zhí)掌雷霆之界。”他的目光掃過托爾華麗的戰(zhàn)甲和那頂雷星王冠,兜帽下的陰影毫無波瀾。

這平靜的反應似乎讓托爾更加興奮。他需要觀眾,需要認可,尤其是來自孫良玄這種級別存在的“見證”。

“氣象萬千?哈哈哈,說得好!”托爾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胸甲,發(fā)出沉悶的金鐵交鳴,“這還只是開始!我的懸庭!我的金宮!我的雷霆九界!它將響徹諸天萬界!”他猛地一揮手,指向遠方彩虹橋盡頭那宏偉輪廓,“看到?jīng)]?金宮!等它徹底完工,由純粹的雷霆精金與星核熔鑄,億萬符文永固其上!它將比太陽更耀眼!那時,才真正配得上我神王的身份!”

他似乎陶醉在自己的藍圖里,紅光滿面,一股濃郁的酒氣隨著他興奮的呼吸噴涌而出,混合著雷霆的臭氧味,形成一種奇特的、略顯粗鄙的氣息。

“冕下雄心,令人感佩。”孫良玄依舊平靜,聲音穿透酒氣,“不過,在下此來,是為傳遞一則……不太和諧的消息。黑風暴海,巨人王阿拉,不久前出手了。”

“阿拉?”托爾臉上的豪情瞬間被一絲被打斷的不悅取代,隨即又被濃烈的酒意和更強烈的自信覆蓋。“那個石頭腦袋?他又怎么了?在哪個犄角旮旯砸石頭玩?”他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順手從懸浮的戰(zhàn)斧旁一抓,一個閃耀著電光、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巨大酒杯憑空出現(xiàn)在手中。他仰頭灌了一口,金黃色的神酒順著他的虬髯滴落,在晶化地面上灼出點點青煙。

孫良玄沉默了一下,兜帽的陰影似乎更濃重了幾分。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打在聽眾的意識深處:

“他撕裂了黑風暴海的屏障,找到了守護那片海域三萬年的古老世界巖龜。”

托爾正舉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然后,”孫良玄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每個字都像浸透了風暴海的嚴寒,“他徒手,捏碎了那世界巖龜凝聚了三萬年日月潮汐精華的背甲。”

議事廳前的能量嗡鳴似乎瞬間停滯了一剎那。

“你說什么?”托爾臉上的酒意褪去了一絲,湛藍的眼睛瞇了起來,如同即將醞釀風暴的天空。“徒手?捏碎了……三萬年的世界巖龜龜甲?”他重復著,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他知道那意味著什么。那種層次的防御,即使是現(xiàn)在的他,也必須動用妙爾尼爾全力一擊才有可能撼動,更別說徹底捏碎!

“千真萬確。”孫良玄的聲音毫無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力量純粹,碾壓一切。世界巖龜?shù)凝敿姿槠凰麖娦袎嚎s凝聚,帶走了。”

托爾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那荒謬感迅速被一種強烈的、被冒犯的怒意沖擊。他剛成為神王,執(zhí)掌阿斯加德,正是信心與威嚴最盛之時。巨人王阿拉此舉,無異于一聲狂妄的宣告,在他剛剛建立的權威疆域邊緣,投下了一道巨大而挑釁的陰影!那股新王不容置疑的傲慢瞬間被點燃。

“狂妄!”托爾猛地低吼一聲,手中的能量酒杯被他無意識地捏爆,刺目的電漿和金黃色的神酒四濺飛射,滋滋作響地灼燒著地面。“那個四肢發(fā)達的粗魯巨人!他以為他是誰?!捏碎三萬年的世界巖龜龜甲?在我……在帝俊陛下統(tǒng)御的三界之內如此放肆!”

他胸膛劇烈起伏,猩紅的雷漿披風無風自動,獵獵作響。懸浮在側的妙爾尼爾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旋轉陡然加速,斧刃上跳躍的電蛇變得更加狂暴,尖銳的嗡鳴聲刺得人耳膜生疼。懸庭的能量嗡鳴似乎也被這股怒意引動,變得低沉而壓抑。

然而,這怒火來得猛烈,去得卻有些……奇怪。它并未持續(xù)燃燒,反而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

托爾喘了幾口粗氣,試圖讓激蕩的神力平息下來。他畢竟剛晉神王,這份力量帶來的心態(tài)轉變還未完全沉淀。阿拉展現(xiàn)出的那份純粹力量,以及其中蘊含的、近乎無視規(guī)則與代價的野蠻意志,像一根無形的刺,扎在了他那顆膨脹的自信之心上。

憤怒之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混合著新王不愿承認的、對自身力量邊界的不確定感,悄然滋生。他需要宣泄,需要轉移,需要重新確認自己的至高無上。

幸好,他有阿斯加德!有這神王權柄!有帝俊陛下的宏偉藍圖!

他突然又灌了一大口憑空重新凝聚出的神酒,將那股復雜的情緒強行壓下,臉上重新堆起那種豪邁的、帶著酒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處,多了一絲虛張聲勢的刻意。

“哼!算了!一個莽夫而已!”托爾重重放下酒杯,發(fā)出沉重的撞擊聲,仿佛要將阿拉帶來的不快連同酒杯一起砸碎。“世界巖龜龜甲?算得了什么!孫良玄,我告訴你,真正的偉業(yè),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你來得正是時候,正好見識見識神王的氣魄!”

他猛地向前一步,帶著濃重的酒氣逼近孫良玄,灼熱的氣息幾乎噴到對方的兜帽上,聲音因為興奮和酒精而顯得異常洪亮,甚至有些失真:

“帝俊陛下!至高無上的天帝!他已降下神諭!要借助建木世界之樹的無上偉力,將現(xiàn)世天神界、地冥界、凡人界三界,重塑!再造!最終化為——九界!”

“九界?”孫良玄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眉頭微微一挑。這個宏大的構想,遠超他的預期。托爾身上那濃烈的酒氣混雜著雷霆的焦灼味,形成一種令人不適的壓迫感。

“沒錯!九界!”托爾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宇宙,猩紅披風上的雷漿流淌得更加歡快。“凡人界依舊是根基!而我這阿斯加德——”他用力跺了跺腳下晶瑩的地面,“將是距離人間最近的第一界!承載九天雷霆意志,降下神罰,播撒神恩!故名——雷界!如何?哈哈哈!”

他又爆發(fā)出那種狂放的大笑,試圖用聲浪驅散巨人王帶來的陰霾,重塑自己掌控一切的神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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