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臘八煮粥

臘月初八的天還沒亮，廚房的陶罐就咕嘟咕嘟響了起來。林硯秋裹著棉襖蹲在灶前，看江敘往罐里添東西：紅豆、綠豆、蓮子堆成小山，他還從柜子頂上翻出包曬干的桂圓，說是去年秋天在集市上特意留的。

“要煮夠一個時辰才糯。”他往灶里添了塊硬柴，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忽明忽暗。她伸手去夠罐沿想看看熟了沒，被他攥住手腕往回拉：“燙。”他指尖帶著柴火的溫度，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背，“再等會兒，我還藏了樣好東西。”

等陶罐冒出的白汽帶著甜香時，天已蒙蒙亮。江敘掀開蓋子，熱氣騰得他瞇起眼，里面的粥熬得稠稠的，紅豆裂了皮，蓮子脹得飽滿。他忽然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里面是碾碎的花生糖，往粥里撒了兩勺，瞬間漫開層綿甜的香。

“小時候娘總說，臘八喝了雜糧粥，來年不會肚子疼。”林硯秋捧著粗瓷碗，指尖被燙得縮了縮。江敘見她小口抿著，忽然笑起來——她鼻尖沾了點粥沫，像只偷吃東西的小松鼠。他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蹭過她的鼻翼，帶起陣微癢的麻。

院門外傳來賣糖葫蘆的吆喝聲，裹著霜氣穿透晨霧。林硯秋忽然想起去年臘八，她在窗邊看雪，他冒雪去鎮上買了串糖葫蘆，回來時耳尖凍得通紅，冰糖殼卻一點沒化。

“今年的粥比去年甜。”她舀起一勺，蓮子混著花生糖在舌尖化開。江敘看著她碗里的粥，忽然道：“明年要更甜些。”他往她碗里又添了勺糖，“等開春，在院里種棵棗樹，秋天收了棗，煮粥時放進去。”

第七十章小年掃塵

臘月二十四的風刮得緊，林硯秋踩著高凳擦窗欞，抹布蘸著摻了松枝的熱水，擦得窗紙透亮。江敘在底下掃地，竹掃帚揚起的灰塵在陽光里跳舞，他忽然停住動作，看她裙角被風掀起，露出截雪白的襪底。

“當心摔。”他放下掃帚扶住凳腿，抬頭時正撞見她往下看，發間落了點灰，像沾了星子。她伸手想去夠房梁上的蛛網，身子一傾，他連忙伸手托住她的腰，掌心貼在棉布上，能摸到她屏住的呼吸。

“下來吧，我來。”他把她抱下來，轉身抄起綁著布的竹竿，往房梁上一挑，陳年的灰塵簌簌落下，落在他肩頭。林硯秋拿帕子替他拍肩，忽然發現他衣領后藏著片枯葉，想是今早挑水時沾的。

“柜子頂上的灰夠不著。”她踮著腳往衣柜頂看，木盒里的舊衣裳露出點藍布角。江敘把她架到肩上，她一手扶著他的頭，一手拿著抹布擦灰，忽然摸到個硬紙包，打開一看，是去年端午他編的五彩繩，褪色了還收著。

日頭偏西時，院里堆著掃出的枯枝敗葉。江敘抱來柴火燒，火苗舔著枯枝，噼啪響得熱鬧。林硯秋往火里扔了把曬干的橘子皮，青煙里飄出淡淡的香。“娘說小年掃塵，能把晦氣都掃出去。”她靠在他肩上，看火星打著旋兒飛上天。

他低頭聞見她發間的皂角香，輕聲道：“有你在，哪來的晦氣。”火光映著兩人的影子，在墻上挨得緊緊的，像要融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