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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這一磕,磕清醒了,明朝宗室一定要遵循皇明祖訓

朱允烙的額頭磕在金磚上,發出“咚”的悶響,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那道淤積了三個月的濁氣從他喉嚨里噴出來,竟帶著哭腔:“婉榮……朕對不住你啊……”

朱文坡還抱著父親癱軟的身子,聽見這聲哭,突然松了手。七十多歲的老人,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往下淌,砸在龍袍前襟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圓點,像極了江婉榮繡的墨梅。

“父皇!”朱文坡膝行半步,想去擦他的淚,卻被朱允烙猛地推開。

“都給朕滾!”朱允烙的聲音嘶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明,“讓你們看笑話了……看朱家的笑話……”

于謙在廊下看得真切,趕緊給旁邊的朱文堂使眼色。朱文堂雖莽撞,此刻卻懂了首輔的意思,扯著朱文塵就往外退,路過跪在地上的太醫時,還不忘踹了腳:“沒聽見父皇說什么?滾遠點!”

宮人們連滾帶爬地退到庭院里,于謙最后一個退出殿門,反手帶上門時,特意留了道縫。他自己則對著門板跪下,脊梁挺得筆直——既給了皇帝父子獨處的空間,又表明內閣始終在外候命,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殿內,朱允烙突然揚起手,左右開弓扇在自己臉上。“啪!啪!”的脆響透過門縫傳出來,像鞭子抽在朱文坡心上。

“父皇!”朱文坡撲過去按住他的手腕,父親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卻抖得厲害,“您別這樣!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逼您……”

“你沒錯。”朱允烙的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另一只手死死攥著朱文坡的胳膊,指節泛白,“是朕渾!是朕把江山扔了不管,是朕對不起太祖爺,對不起你祖父,更對不起……你娘臨終前的眼神……”

他說著說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像株被狂風打折的老槐樹。朱文坡趕緊給他順氣,摸到父親后心滾燙,才想起太醫還在外面候著,剛要喊人,又被朱允烙拽住。

“別叫。”老人喘勻了氣,目光落在案上那本《皇明祖訓》上,封面的金字在燈影里閃著冷光,“那夜你娘走了,朕就覺得這世道空了。可剛才聽你讀祖訓,聽著聽著……就想起你祖父教朕念書的樣子。”

他頓了頓,突然抓住朱文坡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摸,朕這兒跳得穩了。七十多了,活夠了,可這江山還得有人守。”

朱文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燙地砸在父親手背上:“父皇……”

“聽朕說。”朱允烙打斷他,眼神亮得驚人,“你二弟性子烈,但護短,將來讓他掌京營,錯不了;三弟心細,管戶部和工商稅正合適。你們仨……”他哽咽了一下,用力抹了把臉,“記著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當年你祖父退位給朕,就是怕弟兄鬩墻,咱們朱家不能走老路。”

“父皇,您說什么呢?”朱文坡的心猛地沉下去,“您身體好著呢……”

“不好了。”朱允烙笑了,眼角的皺紋里還掛著淚,“三個月沒好好吃飯,沒好好睡覺,這身子早垮了。朕退位,你接著。”他拍了拍案上的空白圣旨,“玉璽在你那兒吧?回頭讓內閣擬旨,朕蓋印。別擔心,朕這會兒清醒得很,比過去三十年都清醒。”

朱文坡還想說什么,殿門突然被輕輕叩了三下,是于謙的聲音:“陛下,太子殿下,德勝門有急報。”

朱允烙朝門口揚了揚下巴:“讓他進來。”

于謙推門進來時,手里捧著份塘報,看見殿內情形,腳步頓了頓。朱允烙坐在榻上,雖然臉色蒼白,眼神卻清明,朱文坡站在旁邊,眼眶通紅,這光景顯然是峰回路轉了。

“念。”朱允烙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回陛下,孝陵衛指揮使李浩率三百親兵抵京,在德勝門出示協查文書,要……要抓捕太子殿下。”于謙的聲音很穩,目光卻瞟向朱文坡,帶著點擔憂。

朱文坡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自己夜闖孝陵的事還沒了。朱允烙卻笑了,指著他對於謙說:“你看這小子,為了逼朕出來,連太祖爺的孝陵都敢闖,膽兒肥得很。”

他接過塘報,掃了一眼就扔在案上:“李浩是個好孩子,按規矩辦事罷了。讓你二弟去,告訴他……就說朕醒了,請李指揮使到宮里喝杯茶。”

于謙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躬身應道:“臣這就去傳旨。”轉身時,看見朱允烙正拍著朱文坡的手背說話,那場景像極了尋常人家的父子,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這三個月的煎熬,總算是沒白費。

消息傳到東宮時,朱文堂正和朱文塵核閱邊軍的餉銀賬冊。聽見太監稟報,廊王殿下“啪”地把算盤往桌上一摔:“反了他娘的!我哥為了江山去取祖訓,他孝陵衛倒好,敢來抓太子?”

朱文塵趕緊拉住他:“二哥別沖動,父皇讓你去,定有深意。”

“有個屁深意!”朱文堂抓起桌上的腰牌就往外沖,“北鎮撫司的人呢?跟老子去德勝門!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大哥一根手指頭!”

安王妃剛端來的參湯還冒著熱氣,看著丈夫風風火火的背影,無奈地對朱文塵搖搖頭:“你二哥這脾氣,怕是又要闖禍。”

“闖不了禍。”朱文塵望著窗外,嘴角露出點笑意,“父皇既讓他去,就是給了尚方寶劍。李浩是孝陵衛,認規矩不認人,得讓二哥這混不吝的去磨一磨。”

德勝門甕城里,李浩正讓人搭帳篷。孝陵衛的親兵們穿著黑色甲胄,腰懸繡春刀,個個面色肅穆,與城門處來來往往的商旅形成鮮明對比。有小旗官來報:“指揮使,北鎮撫司的人來了,領頭的是廊王殿下。”

李浩皺了皺眉,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協查文書,上面“通緝太子朱文坡”七個字在陽光下格外刺眼。他嘆了口氣,整了整衣冠,迎了出去。

朱文堂騎著匹黑馬,身后跟著二十多個穿飛魚服的校尉,老遠就勒住韁繩,馬鞭往地上一指:“李浩?”

“末將李浩,參見廊王殿下。”李浩單膝跪地,聲音不卑不亢。

“別跟老子來這套!”朱文堂跳下馬,一腳踹在旁邊的帳篷桿上,“協查文書呢?拿來給爺瞧瞧!”

李浩從懷里掏出文書遞過去,朱文堂掃了兩眼就撕得粉碎:“瞎了你的狗眼!我大哥是太子,是將來的天子,你也敢通緝?”

“殿下息怒。”李浩依舊跪著,“末將按祖制辦事,孝陵衛職責所在,非太子殿下夜闖孝陵……”

“闖了又怎樣?”朱文堂彎腰揪住他的衣領,唾沫星子噴了李浩一臉,“我大哥是為了請祖訓醒父皇,是為了大明江山!你孝陵衛守著太祖爺的墳,難道不該明白‘江山為重’四個字?”

李浩的臉漲得通紅,卻梗著脖子道:“祖制規定,擅闖孝陵者,無論貴賤,皆由孝陵衛處置……”

“現在不是了。”朱文堂松開手,從懷里掏出塊明黃腰牌,往他面前一亮,“看見沒?父皇剛給的,特命老子接管德勝門防務。你那三百人,要么乖乖跟我回宮領賞,要么……”他指了指身后的校尉,“就讓北鎮撫司的弟兄們‘請’你們進去。”

李浩望著那塊腰牌,上面的“令”字閃著金光,突然明白了什么。太子夜闖孝陵,孝陵衛按律通緝,皇帝卻讓廊王帶著北鎮撫司來“接”他們——這哪是抓人,分明是給雙方找臺階下。

他重重磕了個頭:“末將……遵旨。”

朱文堂這才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我父皇在宮里等著呢,說要謝你護著祖訓,還說……要給你記一功。”

李浩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皇帝這是在告訴他,孝陵衛守規矩沒錯,但也要懂變通,這功記在他頭上,是給所有恪盡職守的人看的。

夕陽西下時,德勝門的吊橋緩緩放下。李浩帶著孝陵衛的親兵跟在朱文堂身后,黑色的甲胄在余暉里泛著暖色。有個小旗官湊過來小聲問:“指揮使,咱們這算不算是……抗命啊?”

李浩望著遠處宮城的輪廓,突然笑了:“不算。咱們是……聽陛下的話。”

宮墻內,長樂宮的燈又亮了。朱允烙靠在榻上,聽朱文坡講夜闖孝陵的經過,說到李浩故意拖延四個時辰才發通緝,老人突然笑了:“這小子,跟他爹一個性子,看著死板,心里亮堂著呢。”

朱文坡給父親掖了掖被角:“父皇,您真要退位?”

“真的。”朱允烙望著窗外的星空,那里有顆星特別亮,像江婉榮的眼睛,“朕累了,想去找你娘了。以后這江山,就交給你們弟兄仨了。”

長樂宮的銅盆里,熱水冒著白茫茫的氣。朱允烙坐在鋪著錦墊的矮凳上,由兩個手腳最輕的小太監伺候著擦身。溫熱的布巾擦過嶙峋的脊背,老人舒服地哼了一聲,眼角的皺紋里還帶著倦意,卻比三個月來任何時候都舒展。

“輕點,別把朕的皮擦下來。”他拍開小太監用力的手,聲音里帶著點笑。龍袍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旁邊的榻上,明黃的緞面在燈影里閃著光,像極了江婉榮當年最喜歡的那匹云錦。

李公公端著碗蓮子羹進來時,正看見皇帝對著銅鏡發呆。鏡里的人頭發花白稀疏,顴骨高高凸起,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陛下,趁熱喝吧,太子殿下讓人從御膳房特意燉的。”

朱允烙接過玉碗,舀了一勺慢慢咽下去,蓮子的清甜混著冰糖的甘潤,熨帖得五臟六腑都舒服。“這小子,總算學會疼人了。”他想起朱文坡小時候搶他碗里的蓮子,被江婉榮追著打屁股,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梳頭時,小太監拿著桃木梳的手直抖。三個月沒好好打理的頭發糾結在一起,像團亂麻。朱允烙卻沒不耐煩,只是望著窗外的月光:“慢點梳,梳開了就行,不用綰髻。”

等收拾停當,已近子時。朱允烙披著件月白常服,走到廊下望著德勝門的方向。李公公跟在后面,小聲稟報:“陛下,孝陵衛的弟兄們按您的吩咐,安置在西華門外的驛館了,用的是親王規制,火盆燒得旺,還備了羊肉湯。”

“嗯。”朱允烙點點頭,“李浩那小子是個死心眼,別讓他覺得朕慢待了孝陵衛。”他頓了頓,突然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李公公趕緊遞上帕子,卻被他推開,“沒事,老毛病了。”

回到殿內,朱允烙沒上榻,只是靠在鋪著狼皮的軟椅上,手里摩挲著那本《皇明祖訓》。封面的金字被磨得有些斑駁,邊角卷了毛邊,是太祖爺親筆題的序,字里行間全是“江山永固”的期許。他想起自己剛做太子時,父親朱標把這本書塞給他,說“讀透了它,才能坐穩這龍椅”。

雞叫頭遍時,朱允烙才迷迷糊糊睡著。夢里又回到文治年間的東宮,江婉榮坐在他旁邊繡荷包,他捧著《皇明祖訓》念得口干舌燥,她就遞過杯蜜水,笑著說“老祖宗的話雖硬,卻暖心”。

天剛蒙蒙亮,長樂宮就忙了起來。于謙帶著禮部的人來布置,金磚地被擦得能照見人影,香爐里燃著最上等的沉香,連廊下的燈籠都換成了嶄新的白紗燈——既不失莊重,又透著點平和。

辰時三刻,李浩帶著四個孝陵衛千戶走進宮門時,腳步頓了頓。宮道兩旁站著的禁軍全都低著頭,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空氣里飄著的沉香,比孝陵地宮里的還要醇厚。

“指揮使,這陣仗……”旁邊的千戶張奎忍不住小聲問,手里的佩刀鞘蹭著甲胄,發出細微的聲響。

李浩瞪了他一眼:“閉嘴,規矩點。”他理了理黑色的麒麟袍,腰桿挺得筆直,心里卻打鼓——皇帝要親自交還祖訓,這在大明朝還是頭一遭。

長樂宮正殿的門敞開著,朱允烙穿著一身玄色祭服,正襟危坐在案前。案上沒有奏折,沒有玉璽,只有那本《皇明祖訓》,用明黃錦緞包著,放在紫檀木托盤里,像件稀世珍寶。

“末將李浩,參見陛下。”李浩單膝跪地,身后的四個千戶也跟著跪下,甲胄碰撞的聲音在大殿里回蕩,格外清晰。

朱允烙沒叫他們平身,只是緩緩站起身。李公公想扶,被他擺手制止。老人扶著案沿,一步一步挪到殿中,動作緩慢卻穩當,玄色祭服的下擺掃過金磚地,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當他雙手捧起那本《皇明祖訓》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書不算重,可在皇帝手里,卻像托著千斤重擔。朱允烙的手指在封面上輕輕拂過,突然“咚”的一聲,對著李浩和孝陵衛的方向跪了下去!

“陛下!”李浩嚇得魂飛魄散,猛地抬頭,卻看見皇帝捧著祖訓的手在微微顫抖,玄色的祭服鋪在地上,像片深不見底的海。

殿內的太監宮女們“撲通”一片全跪了,朱文坡和于謙剛要起身,卻被朱允烙的眼神制止。“這一跪,不是君臣禮,是朱家子孫還給太祖爺的。”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浩腦子里“嗡”的一聲,終于明白過來。孝陵衛有祖制“見皇不跪”,可此刻皇帝捧著祖訓下跪,他們哪敢受這份禮?四個千戶已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李浩卻咬了咬牙,帶著眾人迅速側過身,對著祖訓的方向跪下,膝蓋剛碰到金磚,就開始磕頭。

“咚!咚!咚!”九聲脆響,磕得又快又重,額頭上瞬間紅了一片。李浩帶頭往前蹭了半步,膝蓋在地上磨出細微的聲響,又是九叩。再蹭,再叩,三步九叩,像在孝陵地宮里朝拜太祖爺的靈位。

朱允烙跪在地上,看著他們一步一步挪過來,花白的眉毛微微顫動。他想起父親說過,孝陵衛是太祖爺親手練的兵,骨子里刻著“忠”字,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等李浩挪到面前,朱允烙緩緩抬起手,將《皇明祖訓》遞過去。李浩雙手接過,指尖觸到皇帝的手,燙得驚人,像握著塊燒紅的烙鐵。“末將一定必將保護好祖訓!”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擲地有聲的決絕。

說完,他又開始往后退,依舊是三步九叩,每一步都蹭得金磚地發出“沙沙”的響。退到殿門處,李浩對著朱允烙重重磕了三個頭,才算完成大禮。

朱允烙這才要起身,朱文坡趕緊上前攙扶,卻被他推開。“朕自己來。”老人扶著地面,手指用力到泛白,膝蓋在金磚上挪了挪,試了三次才勉強撐起身子。

這過程足足用了四分鐘,殿內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所有人都低著頭跪著,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上瞟——皇帝七十多歲的人,三個月沒好好動彈,此刻每一個動作都像在撕扯筋骨,誰看了都得心疼。

“平身吧。”朱允烙終于站直了,聲音里帶著喘息,卻依舊沉穩。

眾人謝恩起身時,才發現皇帝的額頭上滲著冷汗,玄色祭服的膝蓋處磨出了淺白的痕。于謙趕緊讓人搬來椅子,朱允烙卻擺擺手:“不用,說幾句話就完。”

他看向李浩,目光溫和卻有力:“孝陵衛守著太祖爺的陵寢,也守著朱家的根。這次辛苦你們了,往返三千里,不容易。”

李浩躬身道:“為陛下分憂,是末將的本分。”

“本分也得賞。”朱允烙對李公公使了個眼色,小太監捧著個托盤上來,上面放著四副金鑲玉的腰牌,還有十匹江南織造的云錦。“這腰牌,見官大三級,在南直隸地界,糧草酒水全由官府供應。云錦給弟兄們做件新袍子,也算朕的一點心意。”

李浩看著那些賞賜,眼眶突然紅了。孝陵衛守在南京,雖說是太祖親兵,卻常年不見天日,哪受過這等禮遇?他重重磕了個頭:“末將謝陛下隆恩!”

四個千戶也跟著謝恩,聲音里帶著哽咽。朱允烙擺擺手:“回去吧,路上當心。告訴南京的弟兄們,朕沒忘他們。”

李浩再次三跪九叩,這才帶著人退出長樂宮。走到宮門口時,張奎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見皇帝還站在殿門處,玄色的身影在晨光里顯得格外孤單,卻又異常挺拔。

“別看了。”李浩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是真把咱們當自家人。”

等孝陵衛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朱文坡才扶著父親回殿內。朱允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舒了口氣,剛才那幾下跪拜起身,耗盡了他所有力氣。“坡兒,你看李浩那小子,像不像當年跟著你祖父打仗的張先鋒?”

“像。”朱文坡給父親遞過茶,“都是認死理的性子,卻最是忠心。”

朱允烙喝了口茶,望著窗外的陽光:“這《皇明祖訓》啊,就該讓這樣的人守著。咱們朱家的江山,也得靠這樣的人護著。”他頓了頓,突然笑了,“你娘要是看見今天這光景,準得說朕總算做了件像樣的事。”

朱文坡沒說話,只是給父親披上件披風。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皇帝花白的頭發上,泛著淡淡的金輝。殿外的沉香還在裊裊地燒,混著遠處傳來的早朝鐘聲,像支悠長的曲子,在紫禁城的上空輕輕回蕩。

李公公進來收拾賞賜托盤時,看見案上放著塊沒吃完的蓮子羹,上面還留著個淺淺的牙印,突然想起皇后娘娘在時,總說陛下吃蓮子羹喜歡留一顆最后吃,說是“留個念想”。他悄悄退出去,把殿門掩上一半,讓那點陽光剛好落在皇帝的膝頭,暖得像塊化不開的糖。

而西華門外的驛館里,李浩正讓弟兄們把金鑲玉腰牌小心收好。張奎摸著那塊冰涼的玉,突然問:“指揮使,陛下真要退位啊?”

李浩望著北京的方向,那里的宮墻在陽光下閃著光。“退不退位,都是咱們的陛下。”他拿起那本《皇明祖訓》,小心翼翼地放進特制的樟木匣,“咱們的本分,就是守好這個匣子,守好心里的規矩。”

遠處傳來送別的號角聲,孝陵衛的隊伍緩緩駛離北京城。黑色的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像條沉默的龍,載著那本沉甸甸的祖訓,也載著一份跨越百年的忠誠,朝著南京的方向,穩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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