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雅間的靜謐，被「九熔屍爐」四個字砸得粉碎。空氣中涼透的茶香，似乎都染上了一絲無形的血腥與怨戾。顯影盤上最後一絲光芒熄滅，那幅由熒光粉末與靈力勉強勾勒出的邪異草圖殘影，卻深深烙在了源雅人與樸佳人的腦海。「陰煞為炭，怨骨為薪…」樸佳人低聲重複著那殘缺的註解，明媚的臉龐籠上一層寒霜，指尖無意識地捻動著，彷彿想搓去那股縈繞不散的邪惡氣息，「這鐵手張，看著是個悶頭打鐵的糙漢，竟敢碰這種折壽絕嗣的邪煉！他那鋪子後間，根本就是個披著銅匠幌子的煉屍坊！」源雅人碧藍的眸子裡結著冰，他緩緩將那枚精巧的顯影盤收回內袋，動作依舊優雅，卻帶著一種繃緊的銳利。「灶口已現，柴薪亦備。」他的聲音低沉，失去了往常的溫和偽裝，露出內裡的冷硬，「笑面佛的養屍窟供應『肉料』，鐵手張的熔爐負責『精煉』…這條線，連上了。」他站起身，米色風衣的下擺劃過冰冷的空氣：「必須立刻確認那『熔爐』的具體位置和情況。鐵手張經此試探，必有警覺，若讓他轉移或毀證，再尋就難了。」樸佳人也霍然起身，臉上再無半點嬉笑：「怎麼做？直接闖進去砸了那鬼爐子？」她指節捏得咔咔作響，薩滿的血性在沸騰。源雅人搖頭：「不可。鋪面狹小，必有後門暗道。一旦打草驚蛇，他毀爐遁走，我們反而被動。」他目光掃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思緒電轉，「需得讓他…自己出來，或者，讓那爐子…自己現形。」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冰冷，卻高效。「佳人，」源雅人看向搭檔，語速加快，「你立刻返回探靈組，將『九熔屍爐』與鐵手張之事告知蘇組長。她精通法器與能量構造，或有克制那邪爐之法。同時，請她協調巡捕房，秘密封鎖銅匠鋪週邊所有可能的出口，尤其是通往廢棄下水道和城牆根的方向，絕不能讓鐵手張跑了。」「那你呢？」樸佳人追問。源雅人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我去給那口『灶』，添把火。」他整理了一下風衣領口，眼神銳利如刀，「鐵手張嗜煉如命，那邪爐是他心血所在，更是他背後『藏爺』交代的重任。爐火若有不穩，他必定心急如焚，顧頭不顧腚…屆時，便是機會。」話音未落，他已轉身下樓，身影迅速融入華燈初上的街道人流之中。樸佳人不敢怠慢，立刻朝法租界探靈組總部的方向疾步而去。---銅匠鋪所在的街區，夜色漸濃。大多數鋪面已經打烊，只有零星幾家還亮著燈，傳來模糊的談笑聲和收音機裏咿咿呀呀的唱戲聲。空氣中的金屬粉塵味似乎被夜露壓下去幾分，但那股從鐵手張鋪子後間隱隱飄出的、怪異的腥甜灼熱氣息，卻彷彿更加清晰了。源雅人並未直接靠近銅匠鋪。他在隔著一條街的暗巷陰影裏停下腳步，目光鎖定那扇緊閉的、被油煙熏黑的鋪門。他放下公文箱，雙手緩緩從風衣口袋中抽出。沒有念咒，沒有符紙。他只是靜靜佇立，閉上了眼睛。無形的靈力波動，以他為中心，如同水波般極其隱晦地蕩漾開來。他額前細碎的髮絲無風自動。識海之中，精神力量高度凝聚，與隱匿在未知空間的式神「雪見」構建起牢不可破的連結。「雪見，」他在心中低喚，「尋地脈陰煞之隙，導其氣，逆衝彼處爐基。」指令既出，一道凡人無法看見的、純白矯健的狐影，自虛空中悄然躍出！雪見的靈體在空中優雅轉身，銀白的眼眸如同兩盞寒燈，瞬間鎖定了地面之下某條極其細微、卻蘊含著陰冷能量的地脈分支！這條地脈分支，恰好從銅匠鋪下方不遠處蜿蜒而過。白狐式神發出一聲無聲的清嘯，狐尾擺動，爪尖綻放出柔和的白色光暈，如同最精妙的繡花針，精準地刺入那地脈分支的能量節點！並非汲取，而是…擾亂與引導！一股原本平靜流淌的地陰煞氣，被這突如其來的介入猛地攪動，如同被堵塞的河流瞬間找到了宣泄口，順著雪見引導的方向，變得暴躁、混亂，絲絲縷縷地脫離原有軌道，朝著銅匠鋪地基的方向衝擊而去！這股被引導的煞氣極其微弱，對於普通建築甚至人體都幾乎沒有影響，但對於某些依靠精密能量平衡運轉的邪門器具——尤其是那種以「陰煞為炭」的熔爐——卻不啻於在平靜的油鍋裏滴入冷水！與此同時，源雅人自身的精神力也化作無形的觸鬚，小心翼翼地避開銅匠鋪簡陋的物理防護，滲透進去，如同靈敏的探針，感知著後間那口邪爐的能量波動。成了！通過雪見的反饋和自身精神力的感知，他清晰地「看」到：後間地底，埋設著一口造型古怪、非金非石、通體漆黑、佈滿扭曲血管狀紋路的巨大爐具！爐膛內，幽綠色的邪火正在瘋狂燃燒，火焰的核心，隱約可見幾截慘白的、如同人骨般的東西正在緩緩熔化，冒出濃郁的黑煙和那股腥甜的異味！爐身周圍的地面上，刻滿了壓制與疏導能量的邪異符文！而此刻，那絲絲縷縷被引導過來的地陰煞氣，正如同調皮的泥鰍，鑽入那些符文刻痕的細微縫隙，干擾著爐火能量輸送的穩定性！爐膛內原本穩定的幽綠色邪火，頓時如同被風吹動，開始劇烈地搖曳、明滅不定！爐身內部發出一陣細密卻令人不安的嗡嗡震顫聲！那股腥甜的異味也隨之變得更加濃烈、躁動！「嗯？！」銅匠鋪緊閉的門板後，猛地傳來一聲鐵手張驚疑不定、帶著壓抑怒火的低吼！緊接著，便是沉重急促的腳步聲衝向後間！「怎麼回事？！爐火怎麼飄了？！該死！」鐵手張沙啞的咆哮聲隱約傳出，伴隨著一陣手忙腳亂的金屬敲擊和調整聲，似乎正在拼命試圖穩住躁動的爐火。源雅人隱在巷口陰影中，嘴角那絲冰冷的弧度加深。魚餌已下，就看魚兒有多焦躁了。他維持著靈力的輸出，讓地陰煞氣的干擾持續不斷，既不過猛導致爐子徹底失控被毀，又如同跗骨之蛆，讓鐵手張無法輕易平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銅匠鋪後間傳來的敲打聲和咒罵聲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暴躁。鐵手張顯然被這突如其來、找不到原因的爐火不穩搞得焦頭爛額，疲於奔命。就在這時——「哐當！」銅匠鋪的後門方向，猛地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以及一聲壓抑的痛呼！似乎是有人匆忙間撞翻了什麼東西！機會！源雅人眼中精光一閃，瞬間切斷了與雪見的連結，停止了地陰煞氣的引導。幾乎在同時，他身形如電，從暗巷中射出，幾個起落便悄無聲息地掠至銅匠鋪緊閉的正門旁，將身體緊緊貼在門板的視覺死角裏，屏住了呼吸。「吱嘎——」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銅匠鋪那扇從裏面閂住的後門，被人從內部猛地拉開了！一股灼熱的、帶著濃烈腥甜與焦糊味的氣浪，混合著鐵手張那壓抑不住的暴躁喘息聲，從門內湧出！「廢物！連個工具都擺不穩！還不快去『老地方』取備用的『鎮火石』來！要快！爐子要是廢了，老子把你扔進去當柴燒！」鐵手張沙啞的咆哮聲響起，充滿了氣急敗壞。「是…是！師傅！」另一個年輕些、帶著驚惶的聲音顫抖著回應。緊接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後門跑出，迅速遠去。顯然是那個壯碩學徒被罵了出來，跑去取什麼「鎮火石」了。後門並未立刻關上，顯然鐵手張還急著回去照看那極不穩定的邪爐。就是現在！源雅人沒有任何猶豫！就在後門打開、學徒跑遠、鐵手張注意力完全被爐子吸引的這電光石火的一瞬，他如同一縷沒有實體的青煙，從正門旁的陰影裏悄無聲息地飄出，身形一矮，便已閃入了那扇剛剛開啟了一條縫隙的後門！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沒有帶起一絲風聲，甚至連門內正煩躁轉身欲回的鐵手張都未曾察覺！後門之內，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堆滿雜物的狹窄通道，空氣灼熱而污濁。源雅人閃入後，立刻將身體緊貼在通道內側一個堆放廢舊鐵料的陰影裏，徹底隱匿了所有氣息。鐵手張果然毫無察覺，罵罵咧咧地快步走回後間深處，那裏，邪爐嗡嗡的震顫聲和幽綠火光的閃爍變得更加劇烈了。源雅人屏息凝神，碧藍的雙眸在黑暗中適應了片刻，隨即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開始快速掃視這處瀰漫著邪異與灼熱的煉製核心！這後間遠比前面鋪面寬敞，卻更加雜亂駭人！牆壁上不再是掛著工具，而是釘滿了各種奇形怪狀、非標非準的金屬構件和扭曲的管道，許多構件上還沾著暗紅色的、未曾擦拭乾淨的凝固油脂。地面中央，便是那口巨大的、正在劇烈震顫、爐口不時噴吐出幽綠火舌和腥甜黑煙的「九熔屍爐」！爐體果然非金非石，漆黑的金屬表面佈滿了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扭曲紋路，此刻那些紋路正隨著爐火的明滅而微微脈動，彷彿擁有生命！爐身周圍的地面上，銘刻的邪異符文正在閃爍不定，顯然剛才源雅人的干擾對其影響極大。爐子旁邊，散亂地堆放著一些來不及收拾的「原料」——幾根慘白破碎、明顯屬於人類的肢骨，一個半空的、散發著刺鼻防腐氣味的木桶，裏面浸泡著某些難以名狀的組織，還有幾塊顏色暗沉、縈繞著不祥氣息的特殊礦石。而在角落的一個工作檯上，源雅人的目光猛地定格！那上面，隨意地攤放著幾張畫滿了結構草圖的宣紙！紙張粗糙，線條卻極其精準、冷酷，充滿了一種非人的、機械般的漠然！其中一張草圖，清晰地繪製著一個複雜無比的齒輪組與槓桿聯動結構，旁邊標註著細密的尺寸和角度，其精密程度遠超這個時代常見的機械設計！而在草圖的右上角，用紅筆赫然圈出了一個部件，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此處須以『癸陰骨粉』混合『赤煞鐵水』澆鑄，耐受九幽冷熱劇變，誤差不得過毫。」另一張草圖，則畫著一個漏斗形的容器，容器內壁佈滿了細密的螺旋紋路，旁邊註解：「導引『怨髓』至此，三旋七濾，去蕪存菁，可得『爐心純膏』。」「爐心純膏」四個字，讓源雅人胃裏一陣翻騰。他瞬間明白了那些「原料」的最終去向。他的目光飛快掃過其他幾張草圖，上面無一例外，都是這「九熔屍爐」的關鍵部件詳圖，其設計思路之詭異、用料之殘忍、精度要求之高，簡直令人髮指！這絕非一個普通銅匠能憑空想像出來的！背後必然有高人指點，或者…直接傳承自某個極其邪惡古老的源頭！必須帶走這些草圖！這是鐵證！源雅人正欲悄聲上前，眼角餘光卻猛地瞥見工作檯下方，半敞開的一個粗鐵工具箱裏，露出的一角非比尋常的金屬光澤！那光澤…銀亮中透著一絲極淡的藍芒，質地絕非尋常鋼鐵！他心念一動，極其小心地彎下腰，藉著爐火明滅的光線，看向工具箱內——裏面雜亂地放著幾件完成度極高、打磨得異常精細光滑的金屬零件！看形狀，正是草圖上那些複雜聯動結構的關鍵部件！而它們所用的材料…源雅人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摻雜了秘銀和寒鐵的合金！而且是經過特殊邪法煉製、蘊含著陰冷能量波動的合金！這種材料，以及這種近乎藝術品的加工精度，絕非鐵手張這間破舊銅匠鋪能獨立完成的！這些核心部件，要麼是別人提供給他的，要麼…他這裏只負責最後的組裝和調試！線索如同斷裂的珍珠，在此刻被一根無形的線猛地串起！笑面佛供應經過初步處理的「肉料」→鐵手張用「九熔屍爐」以邪法煉製提純，得到某種「爐心純膏」或類似物→而煉製所需的最核心、最精密的部件，卻可能來自另一個隱藏更深的「匠」所提供！或者，鐵手張本人，也只是那個真正「匠」手下的一個執行者？「十三相」中的「匠」…難道並非鐵手張本人？還是說，「匠」是一個更龐大、分工更明確的組織？！這個念頭讓源雅人背脊竄起一股寒意。就在他心神震動的這剎那——「誰？！」後間深處，正滿頭大汗試圖穩定爐火的鐵手張，似乎終於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屬於此地的氣息波動！他猛地抬頭，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惡狠狠地掃向源雅人藏身的陰影方向！同時，他那雙鐵鑄般的大手，已本能地抓起了靠在爐邊的一柄沉重無比、前端帶著尖鉤和鋸齒的古怪鐵錘！暴露了！源雅人沒有任何遲疑！在鐵手張目光掃來的同時，他身體已然動了！不是後退，而是如同撲食的獵豹，猛地向前竄出！目標直指工作檯上那幾張致命的草圖！他的速度快到極致，手指如同閃電般拂過檯面，那幾張宣紙草圖已被他盡數攏入袖中！「找死！」鐵手張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煉製重地，還當著他的面竊取機密！爐火不穩的焦躁、秘密被窺破的恐慌、以及一種被侵犯了領域的暴怒，瞬間淹沒了他！他掄起那柄猙獰的鐵錘，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朝著源雅人的後腦狠狠砸來！這一錘含怒而發，勢大力沉，若是砸實，足以讓頭顱如同西瓜般爆裂！源雅人彷彿腦後長眼，在鐵錘及體的瞬間，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詭異地一扭一側！「呼——！」沉重的鐵錘擦著他的風衣下擺掠過，狠狠砸在旁邊一個鐵架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鐵架瞬間扭曲變形，上面的零件工具四散飛濺！一擊落空，鐵手張更是暴怒如狂，雙目赤紅，如同發瘋的蠻牛，再次掄錘橫掃！與此同時，他腳下猛地一跺地面！「嗡——！」地面上那些邪異的符文猛地亮起血紅色的光芒！一股粘稠、冰冷、充滿怨毒氣息的能量場瞬間籠罩了整個後間！源雅人頓時覺得身體一沉，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沼，動作驟然遲滯了三分！這後間，竟然還佈置了觸髮式的邪陣！「給老子留下！」鐵手張獰笑著，鐵錘再次呼嘯而來，封死了源雅人閃避的空間！眼看避無可避！源雅人眼中寒光一閃，竟不再閃躲！他猛地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急速結出一個繁複古老的印訣——並非防禦，而是…「雪見！縛！」清冷的叱聲中，一道純白矯健的狐影如同從虛空中躍出，無視那邪陣的壓制，瞬間纏繞上鐵手張掄錘的手臂！並非實體攻擊，而是無數由純淨靈力構成的光之鎖鏈！「什麼鬼東西？！」鐵手張只覺手臂一緊，一股冰寒徹骨的力量瞬間侵入，讓他掄錘的動作為之一僵！雖然這束縛極其短暫，頃刻便被他狂暴的蠻力掙斷，但已經足夠了！藉著這電光石火的遲滯，源雅人身體如同游魚般滑開半步，同時袖袍一拂！「咻咻咻！」數道閃爍著微弱白光的紙鶴形符籙從他袖中飛出，並非射向鐵手張，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貼附在了那口劇烈震顫的「九熔屍爐」幾個關鍵的能量節點上！這些符籙是來之前蘇九兒交給他的一次性擾能符，專破各種能量器具的穩定結構！符籙貼上的瞬間，便無火自燃，化作一團團狂暴的白色電芒，狠狠鑽入爐體！「不——！！」鐵手張發出一聲驚駭欲絕的嘶吼！原本就極不穩定的「九熔屍爐」，被這內外夾擊的擾亂能量猛地一衝，徹底失控！爐膛內幽綠的邪火瘋狂暴漲，瞬間變成一片慘白！爐身劇烈震動，表面那些血管狀的紋路紛紛爆裂，噴濺出腥臭粘稠的黑紅色液體！刺耳的金屬扭曲聲、能量過載的尖嘯聲、以及某種東西在極度高溫下淒厲慘叫的幻聽響徹整個後間！「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爆，猛地從爐心傳來！恐怖的衝擊波混合著慘白的火焰、破碎的金屬碎片、以及無數怨毒的黑紅色能量流，如同脫韁的洪荒巨獸，朝著四麵八方瘋狂席捲！首當其衝的鐵手張，被這近在咫尺的爆炸狠狠掀飛出去，肥胖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重重撞在後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骨裂聲，鮮血狂噴而出，當場昏死過去！源雅人早在引爆符籙的瞬間，已將靈力護住全身，同時身體藉著爆炸的衝擊波，如同一片落葉般向後急退！「嘭！嘩啦啦——！」他狠狠撞破了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後門，跌落在後巷骯髒的地面上，滾了兩圈才卸去力道。風衣被撕裂了幾處，額角也被飛濺的碎片劃破，滲出鮮血，顯得有些狼狽，但並無大礙。他迅速起身，回頭望去。整個銅匠鋪的後牆，已被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灼熱的慘白火焰和濃密的黑煙正從窟窿裏滾滾湧出，直衝夜空！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金屬熔化的味道、以及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此刻卻多了幾分徹底毀滅的焦臭。街道上傳來驚恐的尖叫和騷亂聲，遠處響起了巡捕房急促的哨音和消防車的警鈴。源雅人抹去額角的血跡，看了一眼那噴吐著火焰與毀滅的窟窿，又瞥了一眼巷子深處——那個之前跑去取「鎮火石」的壯碩學徒，此刻正抱著幾塊黑乎乎的石頭，目瞪口呆地看著沖天而起的火光和滾滾濃煙，嚇得渾身癱軟，動彈不得。他不再停留，轉身便走，身影迅速融入趕來看熱鬧的人流和越來越近的警笛聲中。袖中那幾張沾染了邪爐氣息的草圖，硌著他的手臂。鐵手張這口「灶」，算是徹底砸了。但「匠」的線索，卻指向了更深、更暗處。那些精密得詭異的部件，究竟來自何方？那個真正的「匠」，又藏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