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烏龍劫案與劍穗纏
- 逆命鋒華
- 一腳蹬哭小學生
- 3173字
- 2025-08-09 21:27:04
碎石巷的煙還沒散盡,楚風的流霜劍指著沈寒硯,手抖得卻比被風吹的蘆葦還厲害。
倒不是怕了寒鋒劍的鋒芒,實在是那玄元石的白光太晃眼,照得他左眼皮直跳——武當典籍里明明白白寫著,玄元石只認“天命所歸”者,怎么會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的劍產生感應?難不成……自己這“氣運”的水分,比清晨的露水還大?
“楚少俠,手抖得像篩糠,是腎虛還是心虛?”蘇清晏倚在巷口的老槐樹上,手里不知何時多了顆糖葫蘆,嘎嘣咬下一顆,酸得瞇起眼,“要打便打,磨磨蹭蹭的,對得起你背上‘武當新秀’的招牌么?”
楚風被噎得臉紅,舉著劍的手更僵了:“你……你休要胡言!我只是在想,這其中定有誤會!”
“誤會?”蘇清晏挑眉,用糖葫蘆指了指地上哼哼唧唧的趙靈兒,“那姑娘用異能幫蒙面人捅了你家老前輩一刀,算不算誤會?你家老前輩一口咬定阿姐是‘沈家后人’,算不算誤會?”她又指了指沈寒硯手里的玄元石,“這石頭對著阿姐的劍放光,活像見了親娘,算不算誤會?”
一串話砸下來,楚風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活像被潑了靛藍又染了赭石的布。灰衣老者捂著流血的左肋,咳得像只破風箱:“楚……楚師侄,別跟她廢話!沈家與秦家……咳咳……有不共戴天之仇,這玄元石定是被她用了什么邪術……”
“老前輩這話就難聽了。”沈寒硯終于開口,寒鋒劍歸鞘時發出“咔”的輕響,倒比老者的咳嗽聲還脆,“我沈寒硯的劍,只認該殺之人,不認什么邪術。倒是你,左肋挨了一刀還能中氣十足地嚼舌根,武當的鐵布衫果然名不虛傳——就是這罩門,比篩子眼還顯眼。”
老者被懟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去。楚風的兩個師弟在旁邊想笑又不敢,憋得肩膀直顫——誰不知道清虛道長最疼這個小師弟,把他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哪見過他被人堵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趙靈兒趴在地上,手腕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心里卻比傷口更憋屈。她的幽熒草異能明明預知到沈寒硯左側有破綻,怎么會突然變招?難不成這破草也跟她開玩笑,收了錢不干活?
“都別吵了!”楚風猛地收劍,流霜劍“噌”地回鞘,震得他虎口發麻——剛才被蘇清晏懟得太激動,忘了這劍認主,亂發脾氣會咬手。他捂著發麻的手,臉色更難看了,“沈姑娘,你若真是沈家后人,便該知道秦家與武當的淵源。玄元石是武當之物,還請歸還。”
沈寒硯沒動,只是看向蘇清晏。后者正把最后一顆糖葫蘆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還?憑什么?撿的就是我的,江湖規矩懂不懂?”
“那是武當的東西!”
“寫你名字了?”
“玄元石上有武當的刻痕!”
“哦?在哪?我看看。”蘇清晏湊過去,故意往沈寒硯身邊靠了靠,鼻尖差點碰到她的衣袖,“阿姐,給我瞧瞧,是不是真有刻痕?”
沈寒硯低頭,玄元石的白光映著兩人湊近的臉,她忽然聞到蘇清晏發間的桂花香,混著糖葫蘆的甜氣,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手一抖,玄元石“啪”地掉在地上,正好砸在楚風的腳邊。
三人同時低頭,又同時抬頭,眼神撞在一起,尷尬得能摳出個三室一廳。
“那個……”楚風率先打破沉默,踢了踢腳邊的玄元石,“要不……還是我先撿著?”
“休想!”蘇清晏和沈寒硯異口同聲。
話音剛落,巷口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十幾個穿著官服的衙役沖了進來,為首的捕頭舉著腰牌大喝:“都不許動!有人報案說碎石巷有人持械斗毆,全部拿下!”
楚風:“……”
沈寒硯:“……”
蘇清晏:“……”
誰也沒想到,這時候來的不是救兵,是官差。
更要命的是,那捕頭顯然認識楚風,眼睛一亮:“喲,這不是武當的楚少俠嗎?您怎么也在這兒?難道……”他搓了搓手,一臉“我懂”的表情,“您也來抓賊?”
楚風的臉瞬間漲成了關公:“不是!我是……”
“他是來幫我們抓賊的!”蘇清晏忽然開口,聲音甜得發膩,還故意往楚風身邊靠了靠,“捕頭大哥你看,這些蒙面人就是搶百草堂藥材的賊,多虧楚少俠出手,還有這位沈姑娘,武功可厲害了,一下子就把賊頭打趴下了!”
她一邊說,一邊給沈寒硯使眼色。沈寒硯會意,彎腰提起一個暈過去的蒙面人,像拎著只雞似的扔到捕頭面前。
捕頭掂了掂手里的鐵鏈,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蒙面人和趙靈兒,還有捂著左肋的灰衣老者,越看越覺得合理:“原來是這樣!楚少俠真是俠義心腸!那這些人……”
“全帶走!”蘇清晏拍板,又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塞給捕頭,“辛苦大哥了,這點茶水錢,給弟兄們買壺酒暖暖身子。”
捕頭掂著銀子,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蘇小姐客氣了!這都是我們該做的!”他大手一揮,“把人都帶走!楚少俠,沈姑娘,回頭衙門給你們請功!”
楚風看著被衙役拖走的蒙面人,又看看手里還攥著銀子的捕頭,再看看沖他笑得一臉“和善”的蘇清晏,忽然覺得自己這趟金陵之行,比練三年太極劍還讓人暈頭轉向。
等衙役走遠了,碎石巷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滿地狼藉和沒散盡的煙味。
“現在可以說了吧。”楚風看向沈寒硯,語氣嚴肅了些,“你與秦家,到底是什么關系?”
沈寒硯撿起地上的玄元石,石頭已經恢復了瑩白,不再發光。她指尖摩挲著石頭表面,忽然道:“我爹是沈驚鴻。”
楚風瞳孔驟縮:“‘破陣刀’沈驚鴻?!三十年前單刀挑了秦家十八寨的那個沈驚鴻?”
沈寒硯點頭。蘇清晏也愣住了——她只知道沈寒硯是孤兒,卻從不知道她父親是這位傳奇刀客。傳聞沈驚鴻當年與秦蒼決戰于雁門關,兩人同歸于盡,沒想到竟有后人。
“那你……”楚風看著她,又看看寒鋒劍,“你為何用劍?”
“我爹死時,我還沒學會刀。”沈寒硯的聲音很淡,“是蘇老爺救了我,送我去學劍的。”
灰衣老者忽然嘆了口氣:“難怪……難怪寒鋒劍能引動玄元石。沈驚鴻的刀,本就是用秦蒼的佩劍熔了重鑄的。”
這下輪到蘇清晏震驚了:“阿姐的劍,是用松濤劍做的?”
“是。”老者點頭,“秦蒼與沈驚鴻決戰后,兩柄兵器都斷了。后來武當的前輩撿了碎片,想重鑄兵器,卻發現兩種材質相融后戾氣太重,便封存了起來。直到十年前,蘇老爺托人求去,說是要給一個孤女做佩劍……”
他看向沈寒硯,眼神復雜:“原來那孤女就是你。沈驚鴻的女兒,握著用秦蒼佩劍重鑄的劍,還得了能辨神兵的玄元石……這江湖,當真是兜兜轉轉。”
沈寒硯握緊寒鋒劍,指節泛白。蘇清晏看著她緊繃的側臉,忽然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腕:“阿姐,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都是我的阿姐。”
沈寒硯的肩膀微微一顫,沒說話,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楚風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覺得手里的流霜劍有點燙。他咳了兩聲,打破沉默:“既然如此,玄元石……”
“當然是我們的。”蘇清晏立刻道,“阿姐的劍用了秦家的鐵,這石頭認親,自然該跟著阿姐。”
“那是武當的東西!”
“撿的就是我的!”
“你講點道理!”
“江湖規矩就是道理!”
兩人又吵了起來,一個叉腰,一個握拳,活像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大嬸。沈寒硯和灰衣老者站在旁邊,一個無奈地扶額,一個捂著傷口嘆氣,倒比剛才的打斗還讓人頭疼。
最后還是楚風先敗下陣來——他實在吵不過蘇清晏那張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的嘴。
“算了算了!”他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玄元石你們先拿著!但你們得答應我,若查到秦蒼和沈驚鴻決戰的真相,必須告訴武當!”
“成交!”蘇清晏笑得像只偷到雞的狐貍,拉著沈寒硯就走,“阿姐,我們回家!張叔今日做了桂花糕,去晚了就被下人偷吃了!”
沈寒硯被她拽著往前走,腳步有些踉蹌,回頭看了一眼楚風,見他正被灰衣老者數落得頭都抬不起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陽光終于穿透濃煙,照在碎石巷的青石板上,映出兩道交疊的影子。寒鋒劍的戾氣被沖淡了些,挽月劍的珠光在陽光下流轉,像極了此刻的心情——有解開謎題的釋然,有暗藏過往的沉重,還有……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甜。
楚風看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想起什么,沖著空氣喊道:“喂!劉三的還魂散是假的!那是他自己偷偷賣了換錢的!”
巷口傳來蘇清晏的笑聲,清脆得像風鈴:“早知道啦!笨蛋!”
楚風:“……”
灰衣老者:“師侄,你還是多練練劍吧,腦子這東西,你可能真沒有。”
碎石巷的風里,似乎還飄著桂花糕的甜香,和某人被氣到冒煙的怨念。而那些藏在過往里的恩怨,像被風吹起的落葉,雖未落地,卻已隱隱露出了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