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臨州王府偏廳之內，氣氛凝重。
蘇燁端坐主位，一襲墨袍威儀自成，案前整整齊齊擺著一摞“賬本”。
王安和石莽分立左右，數名親信護衛侍立四周，皆面帶冷色。
李世平踏入廳中，面上仍帶著慣有的笑意，作揖行禮：
“臣李世平，參見五皇子殿下。”
“李大人。”蘇燁淡淡開口，
“昨夜本王閑來無事，翻看你呈報的賑災賬冊，卻發現些有趣的事情。”
李世平心頭一震，卻仍強作鎮定：“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蘇燁手指輕輕敲擊案桌，緩緩抬頭。
“你呈上的賬冊中，記載去年賑災撥銀三十五萬兩，發放糧食八十萬石，可為何本王昨夜在偏庫密室中，找到另一套賬本”
“其上記載：實撥賑銀四十五萬兩，發放糧食不過四十五萬石？”
李世平臉色劇變，眸中閃過一抹驚駭之色，繼而迅速垂首：
“殿下，定是有人偷換賬冊，意圖陷害微臣！”
“哦？”蘇燁輕輕一笑，
“那你可知，這賬冊上還有你本人的親筆簽名？印章用的是知府府印，筆跡也與其他公文一模一樣。”
李世平額頭冷汗直冒，唇齒打顫：
“殿下……冤枉……微臣……微臣確實不知啊！”
“啪！”
蘇燁猛然起身，將手中賬冊甩在地上，眸中寒芒四射。
“李世平，爾等貪贓枉法，隱瞞賑災真情，冒領銀糧，致使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
“你身為臨州知府，竟敢如此膽大包天，是誰給你的膽子？”
“殿下息怒！”李世平慌忙跪地，連連叩首，
“微臣一時糊涂，皆是下屬欺瞞，本官也被蒙蔽——”
“夠了！”蘇燁冷喝，
“你既說是下屬欺上瞞下，那便把你那幾位主簿、師爺統統叫來，聽聽他們如何辯解！”
王安手勢一揮，早早候在門外的親兵將數名賬房與主簿押入廳中。
“陳恒，昨夜你曾供出賬目作偽，可有此事？”
蘇燁看向跪伏在地的小吏。
陳恒一臉死灰，點頭如搗蒜：
“小人……小人所言屬實，皆為實情！當日是李大人親命更改數字，還要我等做偽筆跡，若有不從，便要逐出賬房，逐族發配！”
蘇燁冷眼看向李世平：“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冤枉……”
李世平咬牙，忽然猛地起身，眼神陰狠，
“蘇燁！你一個小皇子，憑什么插手本地政務？你不過是被貶南下的庶子，裝什么大尾巴狼？”
“大膽！”
王安喝斥一聲，一掌將其重新按倒在地。
蘇燁搖頭輕嘆：“可惜，你不但無悔意，反而口出狂言，自掘墳墓。”
他一揮手，吩咐道：“李世平知法犯法，貪污賑銀，致民命涂炭，現以王命將其革職拿下，押入天牢待罪。”
“其同黨一并審問，賬冊上涉及之人，限三日內全部交出。”
“遵命！”
石莽帶親兵將李世平與眾同黨押下。
李世平慘叫不已：“蘇燁！你不得好死！”
蘇燁目不斜視：“本王會不會好死你管不著，但你……一定死得其所。”
——
處理完李世平，蘇燁并未歇息。
他吩咐王安立即召集府中幕僚，商議如何接手臨州政務。
“王安，如今臨州知府一職空缺，我雖為皇子，卻不便長期代管，需尋找一位忠直可靠、熟悉民情之人暫代。”
王安沉吟片刻，低聲道：“屬下近日接觸到一位鄉縣吏員，名叫秦子元，出身寒門，但才思敏捷，頗有清名。”
“哦？此人何職？”
“原為下縣稅課司主簿，因不肯配合知府做假賬，被調去雜務房，如今在倉司任閑差。”
蘇燁點頭：“此人可召見。”
又道：“賑災需糧，有銀無粟猶如空言。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快速解決臨州的糧食缺口？”
“殿下，屬下查得楚國邊貿雖受限，但仍有部分商人偷偷將糧食販入本境，只是價格高昂，一般人根本就買不起。”
蘇燁眼神微亮：“糧價虛高，是人為哄抬。”
“著令城內商號、米莊限價三成之內，違者以投機倒把論處。”
王安遲疑道：“殿下，此舉恐激起臨州商賈不滿……”
“本王要的，不是他們滿意，而是百姓能活下來。”
——
當晚，蘇燁信步走入王府后園，卻見一角搭著臨時木棚，火光幽幽，有鐵錘叮當聲傳來。
他皺眉：“這是什么？”
一名侍衛答道：“殿下，是石莽招來的一個鐵匠，說是能造出‘能火自燃、直飛三丈’的火箭筒。”
蘇燁頓感興趣，走上前。
只見木棚中蹲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鐵匠，皮膚黝黑，滿臉胡茬，眼神卻明亮有神。
“你叫什么？”
“回殿下，小人名叫‘鐵魁’，原在江南鑄兵所做工，后來被官府裁員，流落于此。”
蘇燁看著他手中一只粗陋的竹筒，四周裹著鐵片，中空貫通，一旁堆著黑色粉末和數支小型燃管。
“你這東西，可有實際用途？”
“殿下可試。”鐵魁微笑，從旁邊取出一個點火器，遠遠地將竹筒架于斜坡之上，火光一閃——
“轟！”
一股細小火焰帶著破風之聲飛出，直射遠處靶板，“嘭”地一聲，將木靶炸裂。
蘇燁雙眼發亮。
“此物改進之后，是否能做到連發？”
“能否以油為燃引爆？威力如何提升？”
鐵魁心中暗喜，終于有懂我之人：“若有充足材料，小人可以打造更好的機關，甚至模仿‘火槍’、‘飛雷’。”
蘇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狂喜。
“從今日起，你便為本王府‘工營’頭匠。我會派專人協助你建廠、采料、招人，你盡管造——”
“記住，本王要的是，能改變戰局的利器。”
鐵魁重重叩首：“殿下放心，小人必不辱命！”
夜風微涼，蘇燁獨立府樓之上，望著夜色下的臨州。
“貪官未除盡，百姓尚未安，敵國外患仍在暗動……”
“不過……”
他眼神凌厲，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