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次獨當一面的慌亂與余波
- 從哄睡到追光的人生答卷
- 黃妍熙
- 2051字
- 2025-08-13 21:34:44
清晨的陽光比前幾天更盛,透過輪滑場的玻璃頂,在地面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妍妍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反復檢查著樁桶的擺放——距離是王亦然教的“三腳掌寬”,顏色交替排列,像串好的彩色珠子。月姐早上發來消息,說臨時要去處理場地合作的事,讓她今天獨立帶啟蒙班,許逸來幫忙。
“別緊張,就跟平時月姐在時一樣。”許逸抱著一摞護具走進來,他是教速滑的教練,雖然第一眼給人看起來很難靠近但你和他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非常的好接近,而且做事穩當給人一滿滿的安全感。“我在旁邊看著,有情況我第一時間解決的,今天你只管大膽的上。”
妍妍深吸一口氣,八點半,孩子們準時涌進來,扎羊角辮的小姑娘一眼就看到她,舉著輪滑鞋喊:“妍妍老師,今天我要練‘會飛的輪子’!”
前二十分鐘出奇地順利。熱身、穿鞋、基礎滑行,妍妍按照筆記里記的“先讓腳適應輪子”,帶著孩子們繞場慢滑,嘴里念著“小鴨子劃水”的口訣。孩子們的笑聲混著輪子碾過地面的“沙沙”聲,像首輕快的歌。許逸偶爾抬眼看看,沖她比個“OK”的手勢。
轉折點出在練繞樁時。妍妍讓孩子們排成四列,兩個兩個逐個練習雙魚繞樁的基礎版——只擺腳不移動。可場地中央的樁桶像塊磁鐵,總有孩子忍不住往前湊,剛排好的隊伍轉眼就歪了。
“萱萱,你站在旁邊這排吧,因為跟你同一排的小妹妹,他剛來不會做這些動作老師單獨教他老師單獨教他會擋到你,所以你可以去旁邊那一排跟著他們一塊做動作,這樣你也能更快速的學習。萱萱抿著嘴沒說話,只是腳底下的動作慢了半拍。
十分鐘過去,前面的小朋友們做了一遍又一遍,根本沒有機會讓他上去了她停下來,看著別人練得熱火朝天,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護膝上。
妍妍趕緊滑過去蹲下來:“怎么了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練得少……”萱萱抽噎著,手指絞著護肘上的帶子,“他們總擠我……”
周圍的孩子都停下來看,隊伍徹底散了。妍妍剛想把萱萱帶到旁邊單獨教,突然聽到“哎喲”一聲——穿藍色頭盔的小男孩亮亮沒站穩,撞到了旁邊的小女孩朵朵,朵朵踉蹌了一下,膝蓋磕在樁桶上。
“你干什么!”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猛地從休息區站起來,是朵朵的媽媽,她幾步沖到場地邊,指著亮亮厲聲說,“沒長眼睛啊?這么多孩子擠什么擠!”
亮亮嚇得往后縮,眼圈瞬間紅了。這時,另一個穿運動服的女人也站起來,是亮亮的媽媽:“小孩子玩鬧磕一下怎么了?你這么大聲嚇著孩子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碰我們家朵朵了,他前幾次上課一直都碰我們家朵朵我們家朵朵每次都回去跟我講媽媽,今天又有一個小男孩總是推我。”朵朵媽媽指著孩子,聲音越來越尖。
“摔跤不是很正常嗎?學輪滑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摔跤,小朋友們碰在一起摔跤很正常”亮亮媽媽往前跨了一步,兩人的聲音像兩只打架的蜜蜂,在場地里嗡嗡作響。
孩子們全都忘了練動作,一個個仰著頭看,妍妍站在中間,感覺嗓子發緊,想說“大家冷靜點”,卻怎么也喊不出口。她回頭看向許逸,眼神里全是慌亂。
許逸立刻站起來,先走到兩位家長中間,聲音平靜卻有分量:“兩位先消消氣,孩子們都看著呢。我先看看孩子有沒有事,咱們到外面說?”
家長的爭吵聲沒停,但總算跟著他往休息區走了。妍妍看著場子里眼神渙散的孩子們,手心全是汗。她走到許逸身邊,聲音發顫:“怎么辦?現在……”
“你去帶其他孩子練基礎滑行,”許逸打斷她,語氣很穩,“哪怕只剩一個,課也要繼續。我處理這邊,再給月姐打個電話。”
妍妍點點頭,轉身深吸一口氣,走到還站在樁桶旁的幾個孩子面前:“來,我們去那邊練‘畫句號’好不好?看誰畫的圈最圓。”
可孩子們的注意力顯然不在動作上,眼睛總往家長那邊瞟。勉強練了十分鐘,下課時間到了。許逸剛好掛了電話,過來對她說:“月姐知道了,說讓你別往心里去,下午她回來再說。”
家長們帶著孩子陸續離開,朵朵媽媽和亮亮媽媽走的時候還互相瞪了一眼。場地突然空下來,只剩下散落的樁桶和發呆妍妍。
“真的沒事,剛開始代課都這樣。”許逸收拾著護具,試圖安慰她,“孩子多了難免有磕碰,家長著急也正常。”
妍妍沒說話,蹲下來撿樁桶,手指碰到冰涼的塑料,心里像壓了塊石頭。月姐才離開一個上午,就出了這種事。她想起月姐總說“啟蒙班是地基,要穩”,可自己連最基本的秩序都沒維持好。
“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她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許逸愣了一下,說:“我第一帶老板就讓我上去上課,我都不知道怎么上。誰都有第一次。”
妍妍還是提不起勁,把樁桶擺回原位時,手都在抖。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的護膝上,那道和王亦然相似的磨痕,此刻像道刺眼的疤。
她知道許逸是好意安慰,可心里的坎怎么也過不去。筆記本還放在休息區的長椅上,她走過去翻開,看到自己寫的那句“水會轉彎,但永遠朝著前方流”,突然覺得有點可笑。原來水流遇到的,不只是平緩的河道,還有突然砸下來的石頭。
下午的陽光漸漸斜了,輪滑場里靜悄悄的。妍妍坐在長椅上,手里攥著那支彩色粉筆,直到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也沒等到月姐回來的身影。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堂荒唐的課,只覺得喉嚨發堵,像被早上孩子們的哭聲和家長的爭吵聲塞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