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的把輪滑場地照得暖陽陽的，門外的小樹投下斑駁的影子。妍妍踩著輪滑鞋，扶著墻壁來回調(diào)整重心，目光緊緊鎖在月姐身上。月姐正在場地中央示范雙魚繞樁，雙腳呈外八字打開站好，出發(fā)時又變成雙腳并攏膝蓋微微內(nèi)扣，身體像座穩(wěn)當?shù)男」皹颍S著左右擺動的力道，輪滑鞋的輪子貼著地面滑出對稱的弧線，樁在她腳邊輕輕掠過，仿佛被無形的力量著讓開。

“雙魚繞樁要記住，兩只腳一起動，像小魚擺尾，”月姐滑到她身邊，放慢動作展示，“腳踝別僵著，要像裝了彈簧，左邊用點力，右邊松一點，來回晃的時候，樁就在你兩腳中間。”

妍妍跟著試了試，剛把腳擺成外八字，重心就像被風吹的蒲公英，左搖右晃。輪子碾過地面發(fā)出“吱呀”的摩擦聲，剛滑到第一個樁桶旁，右腳就不自覺地往前沖，差點把樁踢飛。“別急，先在原地站好后在走，找腳腕發(fā)力的感覺，”月姐伸手穩(wěn)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溫度透過護腕傳過來，“想象腳下有根繩子，左右拉著你的腳踝，拉左邊時左邊用力，拉右邊時右邊跟上。”

接下來的一周，妍妍把這五個基礎(chǔ)動作磨得滾瓜爛熟。雙魚繞樁練到腳腕發(fā)酸，每次滑完一排樁，護膝都被汗水浸得透濕，她就趁著午休沒人，在空場地里一遍遍練原地擺尾，直到雙腳能像鐘擺似的平穩(wěn)晃動；右腳S繞樁更費勁兒，要求左腳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囟ㄔ谠兀挥糜夷_像蛇一樣繞著樁桶左右穿梭，她總控制不好右腳的弧度，要么繞得太近碰倒樁，要么繞得太遠失去平衡，索性把樁擺得稀松些，從三個樁開始練，慢慢加到五個、七個，直到右腳能靈活地在樁間游走，左腳像釘在地上的釘子紋絲不動。

輪到左腳S繞樁時，妍妍才算真正嘗到苦頭。左腳本就不如右腳靈活，單靠它繞樁時，身子總?cè)滩蛔⊥夷_一起動，”后來每次練左腳S繞樁，都在心里默念：“右腳是石頭，左腳是蛇，石頭別挪，蛇要游走。”

前畫弧開始時，雙腳外八字站定，腳踝要像被左右拉開的橡皮筋，帶著身體向前劃出一個完整的圓，最后雙腳腳尖并攏，輪子輕輕靠在一起，像合起的扇子。妍妍總在畫圓時忘了收力，要么弧線畫完收不回來，要么最后并攏時重心前傾差點摔倒。月姐就站在她對面，用粉筆畫出一個大圓：“跟著線滑，想象自己在給大地畫句號，收尾時輕一點，別把紙戳破了。”

第七天傍晚，天邊堆著粉紫色的晚霞，月姐抱著胳膊站在場邊：“把五個動作連一遍，過了就基礎(chǔ)班所有動作你就學會了。”妍妍深吸一口氣，蹬地滑出。雙魚繞樁時，雙腳擺尾的幅度越來越勻，樁桶在她腳邊依次后退；右腳S繞樁時，左腳穩(wěn)穩(wěn)釘在原地，右腳靈活地繞著樁桶游走，像條戲水的蛇；換左腳S繞樁，雖然慢了半拍，但總算沒碰倒樁子；前畫弧時，她盯著地上的粉線，腳踝用力向兩側(cè)打開，穩(wěn)穩(wěn)劃出一個圓，最后腳尖并攏，輪子輕輕靠在一起，像完成一個溫柔的擁抱。月姐笑著鼓掌：“明天嘗試一下主教吧許逸會在旁邊輔助你的你不用擔心把課上砸的。”

主教第一天，妍妍提前把樁桶擺成兩排，還特意在地上用粉筆畫了個大圓。學員們陸續(xù)到場，大多是剛?cè)腴T的孩子，看到地上的圓都好奇地圍著看。“今天我們學畫小魚、學蛇游，還要給大地畫句號，”妍妍蹲下來跟他們說話，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輕松，“先看老師做雙魚繞樁，像不像小鴨子走路？”

前半節(jié)課很順利。她教雙魚繞樁時，把月姐的“彈簧”比喻換成了“小鴨子擺腳”，孩子們笑得前仰后合，踩著輪子慢慢晃，有個胖小子晃得太急，兩只腳撞在一起，妍妍趕緊滑過去扶他：“別急，小鴨子也得慢慢學走路。”

教右腳S繞樁時，她讓孩子們先把左腳踩穩(wěn)，自己示范著用右腳繞樁：“看，左腳是樹樁，右腳是小蛇，小蛇要繞著樹樁走，別把樹樁撞倒了。”孩子們學得認真，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輪滑鞋問：“老師，右腳繞完，左腳也能當小蛇嗎？”妍妍剛點頭說“能”，突然想起接下來要教左腳S繞樁接前畫弧，腦子里猛地一空——左腳繞樁時，重心該放在哪只腳？前畫弧的外八字該打開多大？剛才還清晰的步驟像被風吹散的粉筆灰，一下子沒了蹤影。

她站在樁桶旁，看著孩子們期待的眼神，嘴角的笑容僵住了。羊角辮小姑娘還舉著手等她回答，胖小子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試左腳繞樁，場面漸漸有些亂。妍妍的手心冒出汗來，護腕勒得手腕發(fā)緊，她下意識地朝旁邊看，許逸正在管紀律，陽光照在他側(cè)臉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妍妍咬了咬嘴唇，朝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地上的樁桶，那是他們平時聊天時約定的“救場信號”。

許逸立刻收到信息，踩著輪滑鞋滑過來，像陣風似的停在妍妍身邊。“剛才妍妍老師教的小蛇繞樹樁，大家學會了嗎？”他笑著朝孩子們揚了揚下巴，聲音比平時亮些，“現(xiàn)在我們換個玩法，讓左腳當小蛇，右腳當樹樁，看誰的小蛇最靈活。”他轉(zhuǎn)向妍妍，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歇會兒，看我怎么接前畫弧。”

妍妍退到旁邊，看著許逸示范左腳S繞樁：“注意哦，左腳當小蛇時，身體要稍微向左傾，像給小蛇搭座橋，這樣它才能順利繞過去。”他繞完最后一個樁，順勢把雙腳打開成外八字，腳踝輕輕用力向兩側(cè)頂，滑出一個圓潤的弧線，“看，繞完樁接前畫弧，就像小蛇游完泳，要畫個圈告訴大家‘我游完啦’，最后腳尖并攏，像小蛇把尾巴收起來。”

孩子們被他的比喻逗笑了，跟著練起來。許逸滑來滑去糾正動作，幫胖小子穩(wěn)住搖晃的身體，提醒羊角辮小姑娘腳踝別太僵，嘴里還不停念叨：“畫圈時別著急收尾，要讓圓圈閉攏，不然大地會說‘這個句號沒畫完哦’。”

妍妍站在欄桿邊，看著許逸輕松地把動作拆解成孩子們能懂的話，心里又暖又澀。剛才卡殼的窘迫慢慢變成了踏實，她悄悄拿出手機，把“左腳繞樁重心左移”“前畫弧外八字打開與肩同寬”記在備忘錄里。

下課鈴響時，孩子們排著隊跟妍妍說再見，羊角辮小姑娘晃著她的手：“老師，明天教后畫弧嗎？許老師說后畫弧像小蛇倒著游。”妍妍點點頭，看著他們跑向家長，眼眶有點發(fā)熱。

許逸滑過來，遞給她一瓶冰鎮(zhèn)汽水：“第一次帶課緊張很正常，我當年教時還把基礎(chǔ)班的學生干到退課呢。”慢慢來后面你就會習慣的。

妍妍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氣泡在舌尖炸開，冰涼的甜意漫開來。“我剛才是不是特別慌？”她小聲問，不敢看他的眼睛。

“慌才說明你認真，”許逸笑了，指了指她手機備忘錄里的字，“你看，這兩個點確實容易忘，下次寫在教案第一頁，上課前掃一眼就行。”他頓了頓，又說：“其實你剛開始上課就上成這樣比我當年好多了。”

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輪滑場的燈光亮起來，照在地上的粉線和樁上，像撒了層碎金。許逸踢了踢腳下的輪子：“明天我沒事，要不要早點來，我教你一些新動作。”

妍妍抬頭看他，他眼里的笑意像輪滑場的燈光，暖融融的。她用力點頭：“好啊，我一定好好學。”遠處傳來其他學員練習的“唰唰”聲，混著空調(diào)風吹來，讓人心里踏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