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鼎的青銅氣息尚未散盡，楚丘城的宮闕已被晨霧籠罩。衛瑤站在宣政殿的丹墀下，玄色披風上的北斗星紋沾著露水，玉圭在掌中沁出涼意。昨夜從公孫府搜出的帛書殘片就藏在袖中，那些被火舌舔過的墨跡里，藏著能撕碎謠言的利刃。

殿內傳來衛君的咳嗽聲，比往日更顯沉重。自流言蜚語傳開，君王已三日未曾安穩入眠，案上的九鼎幣蒙上了層薄薄的灰，像被疑慮籠罩的人心。公孫賈的黨羽們縮在朝班末尾，袖口暗藏著“葉強通敵”的血書，只待衛瑤開口便群起而攻之。

“陛下，”衛瑤的聲音撞在殿柱上，驚飛了梁上的燕雀，“臣女有證，可證葉強清白。”她的玉圭指向殿外，晨光恰好漫過門檻，將信鼎的影子投在金磚上，“那座信鼎，便是最硬的證據。”

公孫賈的黨羽立刻出列，朝服上的熏香與銅銹味混在一起，顯得格外刺鼻。“公主此言差矣！”個三角眼的大夫將血書高舉過頂，帛書上的“晉”字被朱砂染得猙獰，“鼎幣星圖與晉軍布防圖吻合，這是鐵證！葉強定是用信鼎掩蓋通敵的痕跡！”

衛瑤的玉圭突然出鞘，圭尖挑過血書，帛片在空中裂成蝴蝶：“這血是雞鴨之血，非人心血。”她將殘片擲在地上，“公孫大人的家臣昨夜還在東市買活禽，賬本就在臣女袖中。”

三角眼大夫的臉瞬間漲紫，退到朝班后瑟瑟發抖。衛君的目光落在衛瑤手中的帛書殘片上，灰燼里的鋼筆圖案雖已模糊，卻仍能辨認出與葉強記賬本上一致的紋路。“這是何物？”君王的聲音帶著沙啞，手指在案上的九鼎幣上輕叩。

“是葉強記賬用的筆。”衛瑤將殘片拼湊起來，鋼筆的金屬光澤在燭火下若隱若現，“晉國細作絕不會用如此奇特的筆，更不會在賬本上記錄如何讓衛國銅礦增產三成。”她突然提高聲音，讓殿外的百姓都能聽見，“臣女敢以公主之位擔保，葉強若有通敵之心，臣女愿與他同罪！”

殿外傳來鼎幣碰撞的脆響，綢緞鋪新掌柜帶著商戶們跪在丹墀下，誠信牌在晨光中連成金色的屏障。“陛下！”掌柜的山羊胡上掛著淚珠，“葉大人讓我們商戶能安穩賺錢，若他是奸細，我等愿一同坐牢！”

公孫賈突然從朝班中沖出，朝服的玉帶鉤因用力而崩裂：“陛下不可信婦孺之言！”他指著衛瑤的披風，“公主與葉強過從甚密，早已被蠱惑！那鼎幣里的隕鐵，根本不是衛國礦脈所產，是從晉國走私而來！”

“放肆！”衛瑤的玉圭直指公孫賈咽喉，星紋在圭面流轉成怒濤，“東山礦脈的隕鐵樣本就在殿外，可請鑄幣師查驗！你敢說這也是從晉國走私的？”她突然轉向衛君，“臣女已讓寧戚將礦脈圖呈上來，上面的開采記錄，比你的起居注還要詳盡！”

寧戚捧著礦脈圖跪在殿中，儒衫上的稻殼簌簌掉落。圖上用朱砂標注的礦層分布，與鼎幣的成分分析完全吻合，每個開采點旁都記著礦工的名字——其中七成是曾被公孫賈克扣工錢的匠人。“陛下請看，”寧戚的竹籌點在“公孫氏封地”處，“此處礦脈的開采量，比葉大人接手前多了五倍，皆因用鼎幣結算工錢，礦工們肯賣力氣。”

衛君的手指在礦脈圖上摩挲，突然停在處新標記的礦洞：“此處為何用紅筆圈出？”

“因為發現了伴生金礦。”葉強不知何時已站在殿門處，后頸的疤痕在晨光中泛著古銅色，“用鼎幣的鑄造技術，可將金礦提煉純度提高五成，足夠填滿國庫三年。”他將塊金礦石放在案上，“這是臣給衛國的禮物，若臣是奸細，為何要獻上金礦？”

公孫賈的黨羽們面面相覷，三角眼大夫突然哭喊：“陛下！葉強定是想先用金礦麻痹我等，再引晉軍來奪礦脈！”

“那為何晉軍最近在邊境退了三十里？”衛瑤冷笑，將封軍報擲在案上，“因為他們怕了我們的鼎幣！怕衛國富強起來！”她突然跪在衛君面前，玄色披風鋪展成星夜，“臣女懇請陛下，讓葉強繼續推行鼎幣，三年后若衛國不強，臣女與他一同自請流放！”

殿外突然響起鐘聲，瘸腿魚販拄著木杖撞開禁軍，鼎幣袋在腰間撞出急促的節奏：“陛下！老臣有證！”他從懷中掏出塊染血的鼎幣，正是老嫗之子的遺物，“這幣上的血跡，已請仵作查驗，是被公孫家臣打死時濺上的！他們怕工匠說出礦脈的真相！”

老嫗抱著血幣跪在魚販身旁，淚水中混著礦塵：“陛下！是公孫家臣說我兒私通葉強，活活打死的！求陛下為我兒做主！”

衛君的目光掃過血幣上的星圖，突然將九鼎幣擲在公孫賈面前，幣面的星圖與血幣完美重合。“你還有何話可說？”君王的聲音帶著龍威，震得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查！給朕徹查！從公孫府的賬房到礦上的工匠，一個都不許漏！”

禁軍將公孫賈拖出大殿時，他突然掙脫束縛，朝著葉強撲去，卻被衛瑤的玉圭擋住。“我不甘心！”公孫賈的指甲在玉圭上劃出白痕，“我做司市三年，為何不如一個來歷不明的布衣！”

“因為你只看見錢，看不見人。”葉強的聲音平靜卻有力，“鼎幣的價值，不在隕鐵與黃金，在百姓肯信它能換來安穩日子。”

衛君看著殿外的信鼎，突然對葉強說：“即日起，葉強任司幣大夫，總領全國幣政，可調動國庫三成財力。”他轉向衛瑤，“公主協理，若有差池，唯你二人是問。”

衛瑤的玉圭與葉強的九鼎幣在殿中相擊，發出清越的龍吟。殿外的商戶們歡呼著將鼎幣拋向空中，金色的雨絲中，信鼎的影子與朝陽交疊，像個巨大的“信”字，刻在楚丘城的心臟。

三日后，公孫賈的罪證被公之于眾：私藏晉幣三萬枚，與晉國商人勾結倒賣衛國銅礦，用蝕骨粉偽造鼎幣……每條都足以讓他身首異處。但葉強力主從輕發落，將他流放至東山礦脈，讓他看著自己曾阻撓的礦脈，如何用鼎幣的力量滋養衛國。

衛瑤站在礦脈的制高點，看著礦工們用鼎幣結算工錢，臉上的笑容比朝陽更燦爛。“你說，公孫賈會真心悔改嗎？”她的玉圭在礦渣上劃出星圖。

“不重要了。”葉強的目光落在信鼎的方向，“重要的是，百姓知道該信什么。”遠處傳來新鑄鼎幣的叮當聲，與信鼎的銘文共鳴，像首永不落幕的誠信之歌。

衛瑤突然將玉圭遞給葉強，星紋在兩人掌心交融：“那我們就一起，讓這歌聲傳遍諸侯。”她的眼底映著鼎幣的光，像藏著整片星空。

葉強握緊玉圭，后頸的疤痕在風中舒展。他知道，衛瑤的辯護不僅洗清了他的嫌疑，更在衛國的土地上播下了更深的信任。當信鼎的銘文被風雨磨得發亮，當鼎幣的星圖在更多人手中流轉，這場由貨幣引發的變革，終將讓衛國在諸侯中崛起，而他與衛瑤的名字，也將像鼎幣上的星紋，永遠刻在這段歷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