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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當眾拆偽證

死寂。

整個飛舟驛的廣場仿佛被凍住了,連下方翻涌的云海都停滯了一瞬。只有陸九川那句“偽裝現場!”的回音,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每個人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大膽!”

一聲炸雷般的咆哮打破了凝固。劉主事的胖臉漲成了豬肝色,綠豆眼噴涌著難以置信的怒火和……一絲被戳破隱秘的恐慌。他指著陸九川的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一個小小的賤役!竟敢在此妖言惑眾,誣陷本官?!來人!給我拿下!打入‘問心獄’,嚴加審問!讓他知道構陷上官的下場!”

最后一句是吼給那幾個巡天衛聽的。

巡天衛們面面相覷,陸九川當眾提出的疑點確實過于直指核心,尤其是“監控記錄流轉正常”這一點,對懂行的人來說簡直就像是在偽證旁邊畫了個發光的紅圈。但多年的體制經驗告訴他們,這種時候,質疑一個轉運司的實權主事(哪怕是小吏),遠不如直接拿下這個膽大包天的臨時工來得“穩妥”。

領頭的絡腮胡巡天衛臉上掠過一絲極快的遲疑,最終還是踏前一步,語氣冰冷:“陸九川,無論有何辯解,先跟我們走一趟。”他的手按在了腰間一柄泛著幽藍光澤的短棍上——那是巡天司標配的法器“禁靈棍”,挨一下能讓低階修士渾身靈力失控,痛不欲生。

另外兩個衛兵也默契地呈三角站位,堵死了陸九川的退路。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圍觀的臨時工們嚇得齊刷刷后退數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帶著濃重鼻音、低沉又充滿莫名壓迫感的嗓音,從飛舟破損的艙門陰影處傳來:

“慢著。”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身材極為高大魁梧的男子緩緩踱步而出。他穿著一身與普通巡天衛款式類似、但顏色更深沉近墨、肩章紋路也更繁復的黑底暗金紋制服,幾乎與艙內的陰影融為一體。腰間沒有掛“禁靈棍”,反而懸著一把毫無靈氣波動、形制古樸的……尺?

他的面容不算英俊,輪廓硬朗如斧鑿刀削,下頜線條剛硬。最關鍵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像兩口古井,沉淀著一種見慣生死與詭詐的漠然。他的視線掃過全場,沒有特別的情緒,卻讓每個被掃到的人(包括劉主事)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仿佛被無形的針扎了一下。

“沈…沈指揮使!”絡腮胡巡天衛身體一僵,猛地抱拳行禮,聲音帶著敬畏。其余巡天衛也立刻躬身。

指揮使!

陸九川心頭一震。天機閣巡天司的“指揮使”,那可是真正的實權人物,掌管一方的強力人物!記憶中根本沒資格接觸的大人物!他怎么會在這種地方?是親自來調查這起驚天大案?

劉主事的囂張氣焰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嗞”地一下泄了大半,連忙換上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沈…沈大人!您…您怎么出來了?污穢之地,別污了您的貴足……下官正要處理這個滿嘴胡言、擾亂調查的刁役……”

沈硯(陸九川從記憶中迅速扒出了這個名字)的目光根本沒在劉主事臉上停留。那深潭般的視線,越過他,直接落在了陸九川身上,從頭到腳,緩慢而精準地掃視了一遍。最后,停在了陸九川那雙閃爍著不甘、倔強和一絲……奇異專注的眼睛上。

“你,”沈硯鼻音濃重地開口,話語簡潔得像是鋒利的刀片,“說,‘癸亥位’非供能節點。依據?”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連劉主事張開的嘴都下意識地閉緊了。

壓力如同實質般壓了過來。陸九川深吸一口氣,前世在警局面對最棘手大佬時養成的鎮定本能再次被激發。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

“回指揮使大人!”陸九川強迫自己站直,指向甲板上那片焦黑的“癸亥位”:“馱山號是‘三才聚靈’結構的舊式飛舟,‘癸亥位’在所有公開的陣圖標注中,均為次級穩定平衡節點!它的作用是微調飛舟左右翼在強風或靈氣亂流中的氣動平衡,輔助穩定船身航姿,能量通路極小,與核心的仙晶輸送線路完全物理隔離!”

他語速飛快,不容打斷:“一個負責船體姿態調整的次級節點,就算被人徹底摧毀,也只能讓飛舟在極限狀態下飛行不穩,導致側傾或顛簸,絕不可能引發內部核心動力爐(混元倉)的靈氣失控,更不可能波及倉內核心區域,造成金丹強者爆體而亡!這不是常識嗎?!”

最后一句反問,擲地有聲。人群中有幾個對飛舟有點了解的匠修學徒下意識地點頭。

沈硯的眼神似乎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他沒說話,但無聲的壓力催促陸九川繼續。

“其二!”陸九川指向那片焦痕的邊緣,“破壞痕跡!真正的爆炸沖擊或靈力暴走導致的損毀,裂痕應呈放射狀或不規則崩裂!但這里!”他蹲下身,強忍著那股混雜著血腥的混亂靈氣殘留帶來的惡心感,不顧巡天衛警惕的目光,用手指虛點著焦痕最深處一道幾近于直的細微凹痕,“這痕跡深處,角度平直,內壁有微小的、幾乎平行的切削紋路!像不像……被某種工具,穩定而精確地‘撬開’了一個小口子?然后,再在周圍用高溫火焰刻意制造出爆炸燒灼的假象?”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所以我說這是偽裝現場!目的只有一個——把飛舟失控的原因,推到某個‘碰巧’負責巡檢外層節點、無權無勢又績效墊底的倒霉臨時工身上!”

“你血口噴人!”劉主事急眼了,肥胖的身軀都氣到發顫,“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本官?證據呢?!監控記錄就是證明!你昨晚巡檢沒問題,不代表別人后來不會破壞!”

“監控記錄證明它‘昨天’沒問題!”陸九川立刻抓住了對方的語義漏洞,針鋒相對,“但您說它是被我破壞?那它應該在昨晚巡檢之前就壞了,監控系統就會報警停機!巡檢記錄就簽不了!這個矛盾,劉主事您怎么解釋?還是說,整個飛舟驛的監控流轉系統,也是我陸九川這個‘績效九分’的臨時工有資格篡改的?!”

這一連串邏輯炸彈,砸得劉主事胖臉煞白,嘴唇哆嗦著,一時竟想不出狡辯的話,只不斷重復:“你……你……你狡辯!”

沈硯一直面無表情地聽著。他那深潭般的目光在陸九川臉上停留了兩秒,似乎想穿透這層臨時工的外殼,看清里面那個被激活的、閃爍著異常光芒的靈魂。

“所以,”沈硯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帶鼻音,卻拋出了一個更致命的問題,“依你之見,陳大人是如何在密閉的混元倉內被殺的?仙晶又如何消失?”

圖窮匕見!

真正考驗陸九川專業能力的時刻到了!現在不是在反駁栽贓偽證,而是他需要拿出一個更合理、更令人信服的解釋!

陸九川的心跳猛地加速,前世無數懸案資料在腦海閃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片焦黑的地點和混亂的靈氣環境,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再次浮現……

恐懼!

極其強烈的、凝固在環境靈氣中的恐懼情緒!比他之前任何案發現場感受過的都要純粹、濃烈,帶著一種被某種巨大、不可抗力瞬間吞噬前發出的無聲驚駭!

“核心問題在于……”陸九川深吸一口氣,抬頭直視沈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說,“混元倉是一個理論上完全隔絕內外的靈氣密倉,它到底‘被什么力量’在一瞬間摧毀了內壁防護,造成了內部靈氣的瞬間異常高壓過載,以至于讓一位金丹修士都來不及反應自救?”

他停頓了一下,腦海里一個荒誕卻又異常契合物理規律的想法迅速成型。

“常規的攻擊——無論是外部的物理沖擊、內部法術反噬,還是陣盤干擾導致的失控——都不可能形成陳大人遺體呈現的那種‘由內而外瞬間爆裂摧毀核心經絡’的狀態,更不可能留下如此純粹的‘恐懼’印記。除非……”

陸九川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奇異確定感,說出了那個在仙界人聽來匪夷所思的名詞:

“除非……兇手利用的不是法術,而是物理規則本身!制造了一個‘偽真空靈爆’陷阱!”

“偽真空……靈爆?”沈硯那萬年不變的漠然眼神,第一次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和……興趣。

不止是他,連暴怒中的劉主事和周圍的巡天衛、臨時工們都懵了。這個詞聞所未聞!

“是!”陸九川豁出去了,“飛舟核心驅動靠的是巨大靈氣在密閉環境下的可控循環增壓!兇手極其精妙地篡改了外部某個看似‘不重要’的氣動平衡節點,比如……負責船尾氣流引導穩定方向的‘艮甲位’(類似尾翼上的擾流板)!他在飛舟進入特定高速區間或遭遇強靈氣亂流時,制造了一個極其微小但精準的‘氣流空洞’!這導致飛舟前中后段的氣流壓力瞬間失衡!”

“而這個微小的失衡,像推倒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通過復雜的結構傳導,瞬間作用于飛舟核心的混沌仙晶轉化爐——混元倉的外壁!”

陸九川走到飛舟巨大的船舷旁,指向下方深不見底的云海峽谷:“就像往一個高速飛行的氣球側翼瞬間抽走一小片空氣!強大的氣壓差會在另一個側翼產生一個微小的‘低壓旋渦’,然后這個旋渦會在毫秒之內傳遞并放大,在某個最脆弱的點——很可能是混元倉外壁某個結構應力點——形成一個極短暫的超高頻低壓真空區!這個真空區會像一張貪婪的巨口,將緊貼它的、富含高壓混沌靈氣的混元倉壁瞬間‘吸’得向內劇烈塌陷!”

“堅固的混元倉壁本身可能不會被徹底撕裂,但這種瞬間劇烈的形變和壓力驟降,破壞了其內部靈氣循環的極致平衡,導致原本可控的壓縮靈氣團,在失去了外部壓力束縛的萬分之一秒內……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般瞬間膨脹爆炸!能量從那個向內塌陷的點瘋狂宣泄而出,形成內部定向沖擊波!”

陸九川猛地做了一個“內部爆破”的手勢,眼中閃爍著發現真相的光:“這個過程發生在封閉倉內,從外力作用到內部爆發,時間極短,征兆幾乎沒有!陳大人感知到外界變化時,恐怖的靈爆沖擊波已經從他座位正對著的那個應力點破壁而出,直沖他而來!這才是他連一點防御手段都來不及施展,核心被瞬間摧毀、留下純粹‘恐懼’印記的真正原因!”

他喘了口氣,指著周圍殘留的混亂靈氣:“這些逸散的無序靈能,正是內部爆炸后被破損的倉壁散出的!而仙晶……要么在核心的爆炸中被瞬間消耗或湮滅,要么……那個巨大的能量宣泄口,本身就是最好的轉移通道!我猜測,仙晶極有可能被爆炸產生的巨大能量瞬間‘推’出了混元倉,隨著爆炸余波散落或被提前設置的機關接收了!”

陸九川一口氣說完,感覺身體微微發虛。這套理論完全基于地球上的流體力學和物理學原理——伯努利效應和壓力容器瞬間形變導致內部超壓釋放!在這個“仙術”當道的世界,簡直是異端邪說!他不知道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沈指揮使能否接受這種“離經叛道”的解釋。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陸九川。偽真空?伯努利?(他們當然聽不懂這個詞)低壓塌陷內部引爆?這聽起來比最荒誕的仙法還要難以理解!

劉主事最先反應過來,尖聲怪笑:“瘋子!十足的瘋子!編故事也要有個限度!沈大人,您看他說的都是什么東西……”

然而,沈硯并沒有笑。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緊緊盯著陸九川,里面不再是漠然,而是混合著審視、思索,還有一抹難以言喻的……驚訝?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息。這十息對于陸九川來說無比漫長,仿佛等待宣判。

終于,沈硯緩緩開口,沒有評價陸九川的理論,反而再次提問,問題更加核心:“那么,那個被篡改的‘艮甲位’節點,具體在何處?你,如何證明?”

陸九川心中一苦:證明?我一個無權無勢的臨時工,連靠近飛舟核心區域的權利都沒有!我拿頭去證明?

就在這時——

“哎喲臥槽!”一個充滿活力的驚呼突然從飛舟破損的船尾上方傳來。

眾人抬頭,只見一個穿著天藍色、滿是各色油污小馬褂的短發少女,半個身子正探出被炸開一個大洞的船舷外壁縫隙。她手里抓著一只破破爛爛、焦黑的……像鴨子?不,是某種木雕鴨子形狀的小傀儡,一臉肉痛又驚奇的表情。

“我就說怎么感應不到小水花(傀儡鴨子名字)了!原來卡這兒了!”少女從破洞里靈巧地跳下來,嘴里還絮絮叨叨,“這位置……不是艮甲位護板下面嗎?昨晚小水花例行巡檢船體熱力分布,怎么撞這兒還壞了?怪了……”

她拍著鴨子傀儡上的灰,這才注意到下方廣場上詭異的氣氛和一群人聚焦的目光,尤其看到沈硯時,明顯縮了下脖子:“呃……沈……沈老大?各位大人?出……出啥事了?”

陸九川的目光卻死死盯在少女——阿箐(他認出來了,是驛里手藝最好、但總不按規矩來的天才“匠修”學徒)手里的那只傀儡鴨子身上!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腦海!

“阿箐!”陸九川猛地開口,聲音帶著急迫,“你的‘小水花’!你昨晚用它掃描過船體?它有記錄影像或者環境數據的功能嗎?重點是靠近‘艮甲位’護板周圍的異常!”

阿箐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陸九川,又看了看沈硯,下意識地點點頭:“有……有啊!小水花有簡單的‘留影晶片’和‘感靈磁石’,會記錄熱力圖和氣動微流變化……只是這破木頭鴨子現在好像壞了,不知道數據還在不……”

陸九川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猛地轉向沈硯,眼神熾熱得嚇人:

“沈指揮使!證明的關鍵,可能就在這只‘死鴨子’身上!艮甲位的關鍵改動和異常數據,如果存在,極可能被它無意中記錄下來!這或許就是那個偽裝不了的——鐵證!”

沈硯的目光,緩緩從陸九川臉上,移到了阿箐手中那只焦黑冒煙、看著就很不靠譜的破木鴨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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