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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宿舍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鄧語婷的室友們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時，就看見她已經在書桌前忙碌地整理東西了，動作輕柔卻透著一股子鄭重其事。

“喲，婷婷，起這么早？收拾得這么利索，是要搬家還是準備出游?。俊币粋€室友打著哈欠調侃道。

鄧語婷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平靜而專注的微笑，搖了搖頭：“別開玩笑啦。就是整理一下，準備去上課?！?

她的目光落在書桌中央，那件疊得整整齊齊、棱角分明的黑色夾克上。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仿佛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

“咦？這件衣服……”另一個室友眼尖地看到了，“不是昨天你穿回來那件很帥氣的夾克嗎？今天也要帶著？”她記得這件明顯風格硬朗、尺碼偏大的外套。

“嗯，”鄧語婷點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夾克光滑的表面，像是在確認那個藏在深處的“Y”字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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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還給人家的。昨天下午突然變天，我穿少了，一個……學姐怕我著涼，借給我的。我洗干凈了，今天去還給她。”

“學姐？海警那邊的？”室友瞬間捕捉到關鍵信息，眼睛亮了起來，語氣也變得促狹，

“哦～～原來如此！我就說嘛，這衣服風格一看就不是咱醫學院的！嘖嘖嘖，能讓那么酷的警花學姐把外套脫給你穿，婷婷，你魅力不小??！快說說，進展到哪一步了？”

其他室友也紛紛起哄，宿舍里頓時充滿了八卦的興奮氣息。

鄧語婷臉頰微微泛紅，但神情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她只是淺淺地笑了笑，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室友們的玩笑：“好啦，別亂猜了。就是學姐照顧學妹，很平常的事情。再不走真要遲到了。”

她將夾克仔細地放進一個干凈的帆布袋里，背起書包，在室友們意猶未盡的目光中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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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校園走廊，被初升的太陽渲染得一片金燦燦。光線透過高大的玻璃窗，毫無遮擋地傾瀉進來，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長長的、溫暖的光帶?？諝饫锲≈毿〉膲m埃，在光束中飛舞跳躍，像無數細碎的金粉。窗外，梧桐樹葉在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輕響，一切都充滿了寧靜而充滿希望的朝氣。

鄧語婷提著裝有夾克的帆布袋，沐浴在這片金色的晨光里，心情卻并不如陽光般明媚。她正快步走向通往醫學院教學樓的連廊，光線有些刺眼，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額前。

就在這時，兩個熟悉的高挑身影，正從連廊的另一端，逆著光朝她這個方向并肩走來。陽光勾勒出他們挺拔的輪廓，仿佛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是黎清歡和許海川。

黎清歡依舊穿著深色的便裝，短發利落，側臉線條在強光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許海川則穿著作訓服外套，嘴里似乎還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兩人靠得很近，邊走邊低聲交談著什么，許海川的表情帶著點嚴肅，黎清歡則微微蹙著眉，似乎在專注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笑意。

鄧語婷的心猛地一沉。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在對方視線可能掃過來的前一秒，她猛地側身，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般躲進了旁邊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面……她的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柱子，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點點視線，望向那兩人。

黎清歡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她的目光直視著前方，她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冷峻和專注，那份專注顯然只給了身邊正在交談的許海川。她甚至沒有朝鄧語婷躲藏的方向瞥過一眼。

這一瞥，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了鄧語婷的心底。

“她沒有在看我……她甚至……根本沒有看到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失落瞬間淹沒了她。她緊緊攥著手中裝著夾克的帆布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袋子里，那件她熬夜清洗、懷著隱秘愛意繡下“Y”字的衣服，此刻仿佛變得沉重無比。

曾子盈的話不合時宜地在耳邊響起：“……她對感情非常慎重，不會輕易開始。要么不談，要談就奔著一輩子去，講究絕對的專一和責任感。要求高著呢！一般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專一……鄧語婷苦澀地咀嚼著這個詞。

既然講究專一，為什么她的身邊，似乎總有人能如此自然地與她并肩而行，分享著那些她無法觸及的話題和目光？許海川、鄭奕……或許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人？

而自己呢？一個只能躲在柱子后面、連被她看見都顯得奢侈的、不起眼的醫學生罷了。

那個繡在夾克內襯的、小小的“Y”字，在鄧語婷此刻灰暗的心境里，變得模糊而遙遠，像一個自欺欺人的、可笑又可悲的記號。

她悲哀地、無聲地嘆了口氣，將臉輕輕抵在冰冷的廊柱上。

——是啊，她那樣的人，像天上的星辰，而我……只是地上仰望星辰的塵埃。星辰怎么會注意到塵埃的存在呢？更遑論……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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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歡和許海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走到了連廊的盡頭。黎清歡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腳步，對還在把玩著香煙的許海川低聲說了句什么，目光朝鄧語婷躲藏的方向望了過來。

許海川叼著煙，無所謂地聳聳肩。

黎清歡沒有猶豫，轉身，朝著鄧語婷藏身的廊柱方向走了過來。她的步伐依舊沉穩，目光帶著一絲探尋。

鄧語婷還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里，完全沒有察覺危險的靠近。

“出來吧。”

一個清冷而熟悉的聲音，在廊柱前方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鄧語婷渾身一僵，她猛地抬起頭，循聲望去——黎清歡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微微蹙著眉，正看著她。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柱子后面站起身，動作帶著明顯的狼狽和慌亂。

晨曦的光芒勾勒出她此刻的模樣：額頭耷拉著幾縷沒整理好的八字劉海，低馬尾有些松散，幾縷碎發凌亂地貼在頰邊，眼眶似乎還帶著點沒散盡的微紅，整個人蜷縮在墻角陰影里的樣子，顯得格外可憐又脆弱。

黎清歡看著眼前這個仿佛被遺棄的小貓般的女孩，心頭莫名地微微一滯。那雙總是冷靜銳利的眼眸里，清晰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和……心疼。

她以為鄧語婷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的事情，或者受了什么委屈。

鄧語婷對上黎清歡的目光，那眼神復雜難辨，讓她心頭更加酸楚。她一言不發，只是機械地將一直緊緊攥在手里的衣服遞了過去，動作帶著點賭氣般的僵硬。

黎清歡下意識地接過袋子，低頭打開看了一眼。里面正是她那件黑色夾克。但當她的手指觸碰到衣服時，她立刻感覺到了不同

——衣服不僅被清洗得異常干凈，散發著清新的皂香，而且布料變得異常平整柔軟，顯然是被非常用心地對待過。

更讓她意外的是，當她下意識地翻開夾克內側下擺檢查時，指尖觸到了一個極其細微的、異于布料的凸起。

她定睛一看——一個極其精致、線條流暢的、淺灰色的手寫體英文字母“Y”，正靜靜地繡在深色的內襯邊緣，位置隱蔽，針腳細密均勻，顯然是下了大功夫。

黎清歡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她猛地抬頭看向鄧語婷，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驚訝。這絕不是簡單的清洗！這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和心思？

“你……”黎清歡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干澀，“用洗衣機洗的？”

“手洗的。”鄧語婷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手洗的？黎清歡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鄧語婷垂在身側的手上。那雙手，纖細白皙，但此刻，在靠近虎口和幾個指關節的地方，明顯能看到幾處淡淡的紅痕，甚至有一兩個指腹似乎有輕微的起皮

——這是長時間用力搓洗厚實布料留下的痕跡…

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的心疼感，如同電流般瞬間擊中了黎清歡。

這感覺如此陌生又如此洶涌，讓她一向冷靜的心湖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她的眉頭緊緊蹙起，目光牢牢鎖在鄧語婷那雙為了給她洗一件衣服而弄傷的手上，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震驚，有不解，更有一種沉甸甸的、讓她胸口發悶的憐惜。

鄧語婷似乎感覺到了她目光的灼熱，這才緩緩抬起眼眸，看向黎清歡。當看到對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心疼表情時，她自己也愣住了，心頭一陣慌亂。

黎清歡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壓下心頭的震動，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

“……謝謝。”

她將裝著夾克的袋子輕輕搭在手臂上，目光卻依舊沒有離開鄧語婷的臉，那眼神銳利而帶著探究：

“你怎么了？”

“為什么一個人躲在這里？不開心？”

鄧語婷被她突然的靠近和直白的詢問弄得有些無措，剛才的酸澀委屈再次涌上心頭，她下意識地別過臉去，不想讓黎清歡看到自己眼底可能藏不住的情緒，聲音帶著刻意偽裝的冷淡和疏離：

“沒什么?！?

“我開不開心……你管不著?！?

黎清歡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她整個人都怔住了！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錯愕。她看著鄧語婷倔強別過去的側臉和微微抿緊的嘴唇，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女孩。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然后，在鄧語婷以為她會生氣或者轉身離開時，黎清歡卻做出了一個更讓她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緩緩地、輕輕地單膝蹲了下來。

這個動作讓她瞬間矮了一截，視線幾乎與還靠在墻邊、微微低著頭的鄧語婷齊平。她仰起臉，目光專注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探尋，凝視著鄧語婷躲閃的眼睛和暗淡的臉龐。

接著，黎清歡伸出了手。那只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輕輕地、用指腹碰觸了一下鄧語婷微涼的臉頰……這個動作，讓鄧語婷不禁想起她們第一次在雨中初識，她也是做出了這個動作去招呼她……

——這是黎清歡第一次觸碰她

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讓鄧語婷渾身一顫，幾乎要跳起來。

黎清歡的聲音放得極輕、極柔，像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夢境，帶著一種近乎哄勸的語調，再次問道：

“告訴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這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