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猛地一緊,指尖下意識攥住了藤椅的扶手。
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她緊緊攥著手機,頁面停留在撥打通話界面,按了三個數字。
“來了。”她應了聲,起身時膝蓋撞到藤椅腿,發出沉悶的響聲。透過貓眼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她沒來由的心里慌張。
就在她看著貓眼的瞬間,外面的人也抬頭湊近貓眼,同時還有嘟囔聲。
“難道沒在家?”
蘇清漪拉開門的瞬間,林蔓帶著一身晚風闖進來,發梢還沾著幾片落葉。
“你可算開門了!清清。我好想你啊。”林蔓一個熊抱抱住蘇清漪。
蘇清漪被她勒得踉蹌半步,鼻尖蹭到林蔓發間的桂花香,混著夜風里的涼意,倒像是把秋意也帶了進來。
“剛殺青就亂跑,行李呢?”她拍著林蔓后背,指尖掃過那幾片倔強的落葉。
林蔓松開手時眼睛亮晶晶的,往玄關一努嘴:“司機在樓下等著呢,我先上來抱你再說。”
她趿拉著蘇清漪的拖鞋往客廳走,看見茶幾上剛溫好的甜湯,徑直端起來就喝,“還是你這兒舒服,劇組盒飯里的冬瓜湯能淡出鳥來。”
蘇清漪關上門,看著她把自己裹進沙發毯里,忽然笑出聲:“這次拍的古裝戲?發尾還纏著金箔呢。”
“別提了,”林蔓手忙腳亂地扯著頭發,“最后一場吊威亞,下來時頭發跟道具樹纏成一團,造型師剪了半天才弄開。”
“我跟你說,清清,我決定了,”林蔓故作玄虛道,“我這半個月都不打算接戲了,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后陪陪你。”
說到最后,林蔓的眼睛都瞪圓了,身后不存在的尾巴輕輕搖晃,眨巴著眼睛像一只可愛的狗狗。
“怎么樣,怎么樣?”
蘇清漪正彎腰撿她掉在地上的發圈,聞言指尖頓了頓,抬眼時正撞見林蔓眼里的期待,像揣著顆糖等著被夸獎的小孩。
“不接戲?”她把發圈往茶幾上一放,轉身去廚房拿碗,“張姐知道了怕是要順著網線爬過來。”
林蔓往沙發里縮了縮,腳丫子在地毯上蹭出窸窣聲:“我都跟她說好啦,就放我半個月假。再說了,”她忽然湊近,聲音壓得像說什么秘密,“我攢了點小錢,夠咱們倆揮霍一陣的。”
蘇清漪端著兩只白瓷碗出來,碗里是剛盛的甜湯,桂花蜜的甜香漫開來。
“揮霍?”她把碗推到林蔓面前,“是指每天窩在沙發上看劇,還是把我冰箱里的冰淇淋全吃光?”
“都要!”林蔓舉起勺子作勢要敲碗,忽然又泄了氣似的耷拉下肩膀。
“其實是……最后那場戲拍完,我站在布景板后面看夕陽,突然覺得好像很久都沒有陪你了。”
她攪著碗里的圓子,“在劇組的時候,每天不是背臺詞就是候場,連你生日那天,我都只來得及發條消息。”
甜湯冒著熱氣,模糊了林蔓的眉眼。
蘇清漪忽然想起那天的生日,凌晨兩點收到的那條消息,后面跟著一串慌亂的表情包,想來是剛收工。
“那這個月,”她拿起自己的碗,輕輕碰了下林蔓的,“就去看京州的秋景。”
林蔓眼睛“唰”地亮了:“真的?那我們去西山看紅葉?我聽說那邊有個溫泉民宿,晚上能看見星星!”
“先把你行李拿上來。”蘇清漪瞥了眼窗外,“再讓司機等著,小心張姐把賬算在你頭上。”
林蔓“哦”了一聲,趿拉著拖鞋往門口跑,跑到一半又回頭,手指著茶幾:“甜湯留著!我回來還要喝!”
門“咔嗒”關上的瞬間,蘇清漪拿起手機,點開收藏夾里那家溫泉民宿的頁面,慢悠悠地訂了兩晚的房間。
樓下傳來行李箱滾輪碾過地面的咕嚕聲,混著林蔓跟司機道謝的嚷嚷,蘇清漪剛把第二碗甜湯溫在鍋里,就聽見鑰匙在鎖孔里打轉的動靜。
“累死我了!”林蔓拖著個半人高的行李箱撞開玄關,發梢的落葉混著幾根草屑,“劇組的服裝道具非要塞給我當紀念,你看這箱子沉的。”她彎腰解鞋帶時,行李箱“啪嗒”一聲炸開,滾出件繡著金線的月白戲服,還有半袋沒吃完的堅果。
蘇清漪倚著門框笑:“這就是你說的‘小錢’?全花在撿破爛上了?”
“才不是!”林蔓撲過來搶她手里的鍋鏟,鼻尖差點撞上灶臺,“那戲服是我演得最過癮的一場戲穿的,你看這針腳多精致……”她忽然住了嘴,眼睛黏在鍋沿冒出來的甜氣上,“我的湯!”
等兩人捧著碗窩進沙發,窗外的天色已經浸成墨藍。林蔓咬著勺子含糊不清地說:“明天去逛胡同吧?我刷到南江巷有家糖畫鋪,老板能畫哆啦A夢。”
“你這演技沒精進,饞嘴的本事倒是見長。”蘇清漪抽了張紙巾擦她嘴角的糖漬,“不過南江巷人太多,我知道條更僻靜的巷子,有家杏仁豆腐做得一絕。”
林蔓眼睛一亮,忽然從沙發縫里摸出個皺巴巴的劇本:“對了!我這次在劇組學了段皮影戲,你看我給你演段《白蛇傳》?”她手舞足蹈地比劃,劇本差點扣進甜湯碗里。
蘇清漪笑著搶過劇本:“明天去巷子口的老槐樹底下演,讓大爺大媽給你捧捧場。”
夜里十一點,林蔓抱著枕頭敲開客房門,頭發亂糟糟像只炸毛的貓:“清清,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蘇清漪往床里挪了挪,聽著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忽然想起以前的林蔓,那時候林蔓抱著她的胳膊,說怕明天試鏡忘詞。
那時候林蔓還是個跑龍套的,連句完整的臺詞都沒有,卻總在收工后,跟她打電話,鏡頭里的林蔓眼睛亮晶晶地說“清清你等著,以后我帶你去最貴的酒店住,去最好的地方玩,見好多好多的帥哥。”
月光從窗簾縫里溜進來,落在林蔓搭在被子上的手上,指節處還有塊拍戲時蹭的淤青。蘇清漪輕輕把她的手放進被窩,自己卻沒了睡意。
第二天,日頭都爬到窗欞頂上了,兩人才慢悠悠地醒轉。
蘇清漪正在洗手間洗漱,牙刷剛蘸了牙膏泡沫,正來回輕刷著,門鈴突然“叮咚”響了起來。
林蔓倒是早就收拾利落了,此刻正窩在客廳的沙發里,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來劃去——她對著外賣軟件上的烤魚和肉蟹煲猶豫了足有三分鐘,還沒拿定主意,門鈴的動靜就打斷了她的糾結。
林蔓趿著軟底拖鞋去開門,門剛拉開一道縫,視線就撞進一片寬闊的陰影里。門口站著個目測一米九往上的男人,手還維持著要敲門的姿勢,骨節分明的手指懸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林蔓的眼睛“唰”地瞪成了圓杏——這么扎眼的帥哥,她混片場這些年就沒見過第二張同款臉,鼻梁高得能架住月光,下頜線繃得像精心校準過的弦。
男人手里提著個牛皮紙袋,見門開了,眉峰微蹙著發問,聲音低沉得像揉過細沙:“請問,蘇清漪在家嗎?”
林蔓這才后知后覺地回神,飛快抿了抿唇角——剛才那半秒,她差點把虛擬的口水絲咽下去。
“你好你好,”她連忙側身讓開,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輕響,“她在呢!請問您是?”
“陸沉舟。”男人報上名字,目光越過她往屋里掃了眼,語氣里帶點不易察覺的探詢。
“她在忙嗎?”陸沉舟的目光落在玄關處那雙淺粉色的棉拖上,那應該是蘇清漪常穿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