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風語巖畫、風過馬蘭

記憶之山的晨霧像浸了牛奶的哈達，裹著草香漫過馬蘭草原。小晴騎在黑馬上，懷里的雷靈撲棱著翅膀，翅膀上的雷軌圖譜泛著淡金色的光，每飛過一處草甸，被雷暴灼傷的土地就泛起新綠。“小晴姐！”阿依古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騎著棗紅馬，發間的銀步搖叮當作響，“巴圖大叔說，記憶之山的‘風語巖畫’只有‘風之女’能看見。”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銀飾——是用雷暴天撿到的碎玉磨成的，“我阿媽說，這是‘風語者的信物’，或許能幫上忙。”程野勒住黑馬的韁繩，他腰間的雷紋短刀與小晴的雷母眼淚遙相呼應。昨夜老薩滿曾說，記憶之山的巖畫藏著“草原的年輪”，每道刻痕都是祖先用血寫就的“生存密碼”。“小晴，”他聲音低啞，“你母親日記里提過‘風語巖畫’嗎？”小晴摸了摸胸口的九眼石，石面突然泛起漣漪，映出母親的字跡：“風語巖畫在記憶之山第三重峽口，要用心跳聲喚醒它。”她抬頭望向遠處的山影，山巔的積雪在晨光里泛著淡粉，像少女的臉頰。“出發吧。”老薩滿的聲音從隊伍末尾傳來，他坐在由兩匹駿馬拉著的勒勒車上，懷里抱著那面傳了三代的海螺號，“風要醒了，巖畫要說話了。”第二節：巖畫初醒

記憶之山的路比想象中難走。前半段是開滿馬蘭花的草甸，馬蹄踏過花瓣，香氣裹著晨露鉆進鼻腔；再往上，草甸漸變成碎石灘，每塊石頭上都刻著歪扭的獸紋——是祖先馴化野馬時留下的印記；最險的是第三重峽口，兩側是百米高的懸崖，崖壁上布滿蜂窩狀的石穴，風灌進去時會發出嗚咽，像極了嬰兒的啼哭。“到了。”老薩滿停住勒勒車，海螺號在他手中泛著幽光，“風語巖畫在崖頂，要順著風的方向爬。”小晴率先爬上崖壁。她的靴底蹭過碎石，火星子濺起來，落在雷靈的翅膀上，雷靈發出清越的啼鳴。當她的指尖觸到崖壁時，奇跡發生了——崖壁上的石穴突然泛起微光，原本模糊的獸紋開始流動，像被注入了生命。小晴看見，第一幅巖畫是群人騎著馬，追趕著暴走的雷靈；第二幅是女人跪在祭臺前，用鮮血喂養石縫里的種子；第三幅…第三幅是個穿紅裙的女孩，懷里抱著半枚玉牌，身后跟著個戴狼耳釘的少年。“其其格？”小晴脫口而出。“是我！”阿依古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不知何時爬了上來，銀步搖在風里晃成星子，“這是我阿媽年輕時候的樣子！她說過，當年和巴圖大叔的阿爸一起來過這兒！”巖畫還在繼續變化。第四幅是暴雨傾盆的夜晚，穿黑斗篷的男人舉著匕首刺向紅裙女孩，女孩胸口的玉牌迸出白光，將男人擊退；第五幅是女孩倒在祭臺前，懷里還抱著未完成的“風之歌”曲譜；最后一幅最模糊，只能看見個穿藍袍的孕婦，站在雷暴中，手里舉著塊九眼石…“那是我外婆！”小晴的眼淚砸在崖壁上，“她在保護…保護我？”風突然大了。巖壁上的所有巖畫同時亮起金光，像被點燃的星河。小晴感覺有什么東西鉆進了她的耳朵——是風的聲音，不是普通的呼嘯，而是帶著旋律的“低語”：“孩子，過來…看看真正的草原…”“是風語！”老薩滿激動得胡子直抖，“這是祖先用風刻下的聲音！小晴，把手放在巖壁上！”小晴深吸一口氣，將掌心貼在崖壁上。風的語調突然清晰，像母親在耳邊哼歌：“二十年前的雷暴，不是天災，是人禍…長生天教的人偷走了‘風之種’，想用它摧毀草原的生機…你的母親用九眼石封印了雷靈，用生命引開了追殺…她在等，等你回來…喚醒風之種…”第三節：風之種謎

巖畫的啟示讓隊伍陷入沉默。阿依古麗攥著銀步搖，聲音發顫：“原來…我阿媽當年不是去放牧，是去保護風之種？”程野摸了摸腰間的雷紋短刀，刀鞘上的狼首紋突然動了動：“我親生父親的遺物里，有張地圖，標著‘風之谷’。他說那里藏著草原的最后希望。”小晴的九眼石突然發燙，與巖壁上的金光共鳴。她看見新的畫面：母親跪在風之谷的祭壇前，將九眼石按在石臺上，石臺下伸出無數藤蔓，纏住她的手腕；藤蔓的另一端，連接著記憶之山最深處的“風之種”——那是顆懸浮在光繭里的種子，表面布滿雷紋，像極了雷靈的眼睛。“風之種…是草原的風之魂？”老薩滿喃喃道，“傳說它能吹綠枯萎的草甸，能讓干涸的河流重新流淌，可二十年前，它被…”“被長生天教的人偷走了。”小晴接口。她想起母親日記里的話：“風之種若落入惡人之手，草原會變成荒漠，所有生靈都會被風吞沒。”風突然轉向，帶來一絲血腥氣。程野猛地拽住小晴的馬韁：“看下面！”峽谷底部，二十幾個黑衣人正沿著崖壁攀爬，為首的是個戴青銅面具的男人——正是雷暴夜出現的長生天教余黨。他的手中舉著根鑲滿骨片的法杖，杖頭的骨珠泛著幽綠，每走一步，崖壁上的巖畫就開始剝落。“他們在破壞巖畫！”阿依古麗驚呼，“風語會被他們毀掉的！”“攔住他們！”巴圖揮舞著套馬桿沖過來，他的套馬桿上纏著雷紋短刀的刀穗，“巖畫是草原的記憶，不能丟！”戰斗瞬間爆發。黑衣人揮舞著骨刀撲來，刀刃劃過巖石，濺起的火星子落在草甸上，立刻引燃了枯黃的草葉。阿依古麗的小狼崽撲上去，咬住一個黑衣人的腳踝，卻被對方用骨刀刺穿了左眼；老薩滿吹起海螺號，號聲震得黑衣人耳膜出血，卻仍擋不住他們往上爬。“小晴！”程野擋在小晴身前，雷紋短刀劈向最近的敵人，刀身上的狼首紋發出金光，將黑衣人的骨刀震斷，“你去巖壁那兒！風語巖畫是關鍵！”第四節：種生風息

小晴沖向巖壁最頂端的風語刻痕。她的指尖剛碰到刻痕，風的語調突然變得急促：“孩子，用你的血，喚醒風之種！”“我的血？”小晴咬了咬嘴唇，將指尖按在石壁上的“風之種”圖案上。血珠剛滲出來，巖壁就泛起紅光，原本模糊的光繭突然清晰——里面的風之種正在跳動，表面的雷紋與雷靈的翅膀如出一轍。“是…雙生紋！”老薩滿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雷紋是雷靈的魂，風紋是風之種的魄，它們本就是一體！”風之種突然發出嗡鳴，光繭裂開道縫隙，露出里面蜷縮的綠色芽苞。小晴感覺有什么東西從體內涌出——是母親留下的記憶，是外婆用九眼石封印雷靈時的決絕，是所有草原女性世代相傳的守護意志。她將手掌貼在光繭上，輕聲唱起《草原長歌》：“心中的思念像風箏，線兒牽在草原邊…”歌聲里，風之種的芽苞緩緩展開，露出兩片淡金色的葉子。葉子上的紋路與雷靈翅膀的雷軌圖譜完美契合，當它們重疊的瞬間，整個記憶之山開始震動。“成功了！”巴圖大喊，“巖畫停止剝落了！”阿依古麗抱著小狼崽跑過來，小狼崽的左眼還滴著血，卻興奮地搖著尾巴：“姐姐，風…變甜了！”確實，風里的焦糊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草的甜香。小晴看向下方，被黑衣人引燃的草甸正在重新變綠，枯黃的草葉上冒出新芽，像給大地鋪了層絨毯。但危機并未解除。青銅面具男爬上了崖頂，他的法杖指向風之種：“交出它！有了風之種，我就能控制整個草原的風，讓所有反抗長生天教的人都變成風的肥料！”他的法杖突然爆發出黑霧，黑霧里伸出無數骨手，抓向風之種。小晴的雷靈撲上去，用翅膀拍碎骨手，卻被黑霧腐蝕得發出哀鳴；程野的雷紋短刀劈砍黑霧，刀身卻被染成黑色，腐蝕出一個個缺口。第五節：雙生守護

“用我們的血！”小晴和程野對視一眼，同時咬破指尖。小晴的血是淡金色，帶著雷靈的灼熱；程野的血是暗紅色，帶著狼血玉的冷硬。兩人的血滴落在風之種的芽苞上，芽苞突然綻放出耀眼的白光，白光穿透黑霧，將青銅面具男的黑霧燒得干干凈凈。“不可能！”面具男尖叫著后退，“這是雙生血！草原最后的…啊——”他的話被風聲打斷。風之種的葉子完全展開，兩道風柱從葉尖射出，分別纏住青銅面具男的手腕和腳踝。風柱里浮現出畫面：二十年前，面具男還是個少年，跟著他的師父——長生天教的大祭司，偷走了風之種；他們用風之種制造沙塵暴，摧毀了三個牧場，殺死了幾十個牧民。“我…我只是想…讓草原記住我的名字…”面具男的聲音變得虛弱，“可風之種…它不肯聽我的…”“因為它屬于草原，不屬于貪婪的人。”小晴輕聲說。風柱突然收緊，面具男被卷向懸崖外。他掙扎著抓住崖壁的巖石，回頭看向小晴，面具下的眼睛里竟有一絲悔恨：“告訴…告訴草原的人…我…我不是故意的…”話音未落，他的手松開了。風卷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谷里，只留下一片破碎的青銅面具，落在小晴腳邊。小晴蹲下身，撿起面具。面具內側刻著行小字：“阿木爾，二十年前，我曾是風之種的守護者。”“阿木爾…”老薩滿撿起面具，老淚縱橫，“他是我的徒弟！當年我讓他去保護風之種，他卻…唉…”

暮色降臨時，隊伍在記憶之山的山腳下扎營。風之種的芽苞被小心地種在雷靈守護的石穴里，它的葉子在晚風中輕輕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謠。小晴摸了摸胸口的九眼石，石面映出母親的笑臉：“小晴，你做到了。”程野坐在她身邊，手里拿著那半塊青銅面具：“阿木爾的日記里，提到了你父親的下落。”“真的？”小晴猛地抬頭。程野翻開隨身攜帶的羊皮卷，上面用血寫著幾行字：“風之谷的盡頭，有座‘星隕石冢’。你的父親…在那里等你。”遠處，阿依古麗抱著小狼崽，哼著《草原長歌》哄它睡覺；巴圖在修補套馬桿，嘴里嘟囔著“下次要給狼崽做個鐵項圈”；老薩滿坐在篝火旁，用雷紋短刀削著一支新的海螺號。小晴看向記憶之山的山頂，那里的星空格外明亮。她想起風語巖畫里的話：“真正的草原，不在腳下，而在心里。”她轉頭看向程野，程野的笑容在火光里格外溫暖。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間的雷紋短刀——那把刀，和她頸間的雷母眼淚，正在夜色里輕輕呼應。而在記憶之山的深處，星隕石冢的入口處，一塊刻著“小晴”二字的石碑靜靜立著，碑前的石臺上，放著半枚羊脂玉牌——和程野的狼血玉、月之淚，正好拼成完整的草原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