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蜃樓引黃沙起蜃樓引

十月的草原裹著金黃的沙粒。小晴騎著追風穿過“沙海邊緣”的草甸，發間的“沙紋帶”（哈斯爺爺用曬干的沙蔥葉和駝毛編的，說能“聽見沙子的呼吸”）突然泛起蜜色——這是它第八次“說話”了。“小晴姐！”阿依古麗裹著赭紅色圍巾從駝隊里跑出來，手里攥著塊烤馕，“巴圖大叔說前邊的沙窩子冒綠光，像…像極了奶奶說的‘蜃樓’。”“蜃樓？”程野從馬廄牽出黑馬，鞍韉上掛著老薩滿送的“沙紋短刀”——刀鞘上刻著波浪與狼頭的紋路，是草原“守沙人”的信物，“我阿爸提過，蜃樓是沙漠的‘魂’，能照出人心里最想要的。”小晴的手一抖，追風的蹄子陷進軟沙里。她抬頭，看見遠處的沙丘頂端浮起團青綠色的霧氣，霧氣里隱約能看見尖頂的氈房、奔跑的羊群，甚至還有…穿藍裙的小女孩（和小晴有七分相似）。“是…我娘？”她脫口而出。“胡說。”程野皺眉，“蜃樓是虛的，哪能照出真人？”老薩滿從駝隊里捧出個陶瓶，瓶身刻滿螺旋紋，里面裝著半瓶沙粒——是他去年在“沙海祭”上求的“圣沙”。“三十年前，我在巴丹吉林見過蜃樓。”他的聲音發顫，“那回蜃樓里照出的是我阿爸，可阿爸三年前就埋在沙海里了。”小晴的沙紋帶突然輕顫，布帶上的駝毛串泛起幽藍。她摸了摸胸口的九眼石，石面的藍光穿透沙霧，照向蜃樓——霧氣里的氈房突然變得清晰，門口站著個穿藍裙的小女孩，正踮著腳往門外看。

程野拽住追風的韁繩：“別過去！沙海里全是流沙！”“我必須進去。”小晴咬著牙，“那女孩…是我娘。”老薩滿突然抓住她的手，將陶瓶里的圣沙撒在她掌心：“用圣沙護體！沙海的魂最怕圣沙！”小晴閉了閉眼，將圣沙撒向蜃樓。沙粒穿過霧氣，像撒進沸騰的油鍋，“滋啦”作響。蜃樓劇烈晃動，霧氣里的氈房突然坍塌，露出后面刻滿巖畫的沙墻——巖畫上的圖案，和小晴在記憶樹里見過的“初記憶”一模一樣：有騎馬的牧民、擠奶的姑娘、追逐的孩童…全是草原人最珍貴的記憶。“是…記憶巖畫！”巴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舉著短刀挑起塊沙粒，“奶奶說，沙海底下埋著草原的‘魂’，巖畫是魂的印記！”沙墻的裂縫里滲出幽綠色的霧氣，霧氣中裹著細碎的沙粒，像撒了把碎記憶。小晴的九眼石突然發燙，石面的藍光穿透沙霧，照出巖畫上的字跡——是用古老的匈奴文寫的：“以沙為契，以魂為引，沙海醒，初憶歸位…”“又是她！”程野皺眉，“你母親到底做了多少‘守護’？”“不是守護。”小晴輕聲說，“她在‘喚醒’。”

巖畫的裂縫越來越大。小晴、程野、老薩滿和巴圖擠在追風背上，看著裂縫里爬出無數條半透明的小蟲，蟲身覆蓋著細密的沙粒，頭部卻長著記憶蝶的觸須——正是沙海的“沙魂”，以記憶巖畫為食，能將草原的記憶啃成碎片。“是‘沙魂’！”老薩滿的聲音發抖，“它們把巖畫的魂吸干，再用沙粒做巢穴。再這樣下去，整片草原的記憶都會被埋進沙海！”小晴的沙紋帶突然泛起血紅色，這是它第三次“說話”。她摸了摸圣沙，沙粒在她掌心聚成個小沙球，散發出溫暖的黃光。“圣沙在哭。”她輕聲說。“因為沙魂在啃食它的魂。”老薩滿指向裂縫，“看！”裂縫里爬出個半透明的女孩，和小晴有七分相似，穿著藍裙，懷里抱著顆淡金色的記憶果。她的身體正在被沙魂啃食，皮膚下滲出黑色的霧氣。“是…我娘？”小晴尖叫著撲過去，“程野，拉住我！”程野拽住她的腰，卻感覺自己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小晴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像要被沙海吸走。“小晴！”他大喊，“抓住圣沙！”小晴低頭，看見掌心的圣沙正在發光，像塊流動的太陽。她突然想起母親的話：“小晴，草原的記憶不是一個人的，是我們所有人的。”她將圣沙拋向沙魂，沙粒穿過沙魂的身體，“嘭”地炸開，變成金色的火花。沙魂發出尖叫，紛紛化為沙粒，落進巖畫的裂縫里。女孩（記憶中的母親）的身體漸漸凝固，她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小晴。”她的聲音像風穿過沙粒，“記住，沙海的魂在巖畫里，巖畫的魂在你心里。”“那你呢？”小晴問，“你會消失嗎？”“不會。”母親笑了，“我會變成沙粒，永遠陪著草原。”她的身體化作金色的沙粒，飄進巖畫的裂縫里。巖畫的字跡突然變得清晰，變成了小晴熟悉的蒙古文：“致我最愛的女兒，草原的未來在你手里。”

沙魂的殘骸在金光中消散。小晴站在巖畫面前，掌心的圣沙已經消失，只留下一片溫暖的沙粒。她能感覺到，草原的記憶正在慢慢“愈合”——沙丘上的流沙開始凝固，露出下面翠綠的草芽；被沙魂啃食的巖畫重新煥發光彩，里面的往事又開始流轉。“蜃樓停了。”程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望著沙海的方向，“太陽出來了。”小晴轉身，看見程野的眼睛里泛著淚光。他伸出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沙粒：“你娘…她一定很愛你。”“嗯。”小晴點頭，“她把所有的記憶都留給了我。”老薩滿走過來，手里捧著塊羊脂玉牌——是從巖畫的裂縫里掉出來的，“這是你母親的記憶玉，能保存她的所有記憶。”他把玉牌遞給小晴，“她說，草原的未來在你手里，要記得，沙粒是最珍貴的信。”小晴接過玉牌，玉牌貼在胸口，傳來陣陣暖意。她想起母親的話：“小晴，草原的未來在你手里，要記得，傾聽是最強大的力量。”巴圖從駝隊里牽出只灰撲撲的幼鷹：“小晴姐，你看！”幼鷹的翅膀上沾著沙粒，卻仍在努力撲騰，“它說…要謝謝你。”小晴笑了，她蹲下來，輕輕摸了摸幼鷹的頭：“以后，我們一起守護草原。”遠處傳來阿依古麗的笑聲，她舉著只剛抓到的野鴨，跑向小晴：“姐姐！你看！阿爸說，今年冬天的那達慕，要增加‘沙海賽馬’——誰能記住最多的草原往事，就能贏得最大的獎品！”小晴笑著應下。她抬頭看向天空，藍天下，記憶蝶在盤旋，蝶翼上綴著金色的沙粒，像撒了把碎太陽。她摸了摸掌心的沙粒，又看了看腳邊的巖畫，突然覺得，這個秋天，雖然涼爽，但草原上的每一個生命，都在學會“記住”——記住過去，記住愛，記住彼此的故事。第五節：沙粒映未來

夕陽西下，沙海被染成橘紅色。小晴坐在沙丘上，把玩著手里的圣沙。程野躺在她身邊，手里舉著塊烤馕：“今晚吃烤全羊？”“好。”小晴笑著點頭，她摸了摸程野的耳朵，“程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程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猜…他會像你一樣，有雙會笑的眼睛；像我一樣，喜歡騎馬；還會…像你娘一樣，守護草原。”小晴的眼睛亮了：“真的？”“嗯。”程野點頭，“因為他會有最好的媽媽和爸爸。”遠處傳來老薩滿的笑聲，他正和巴圖一起掛新的經幡。經幡上寫著新的禱詞：“愿沙粒永存，愿草原記住每一個愛它的人，愿守護者的靈魂，永遠明亮。”小晴抬頭看向天空，晚霞把云染成橘紅色，像母親裙子上的花紋。她想起母親的話：“小晴，草原的未來在你手里，要記得，傾聽是最強大的力量。”她摸了摸胸口的九眼石，又看了看腳邊的巖畫，突然覺得，這個秋天，雖然涼爽，但草原上的每一個生命，都在學會“記住”——記住過去，記住愛，記住彼此的故事。而在沙海的深處，有個藍裙的小女孩正坐在沙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