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雨將至
- 萬獸之上,我只為你折翼
- 一顆星星i
- 1885字
- 2025-08-21 22:03:40
冰原歸來后的第十天,南方天空忽然暗得像打翻的墨池。
往年要半月后才到來的“裂云雨季”,提前席卷了中部莽林。
三日之內,河水暴漲七尺;第五日傍晚,黑狼部與赤狐部交界處的“蛇脊堤”出現第一道裂縫。
林淵趕到時,雨正瓢潑。
堤頂站滿揮鍬的獸人,泥漿混著雨水從腳背淹到膝蓋。
裂喉赤著上身,狼尾被泥水糊成一綹,聲音幾乎嘶啞:
“再撐一夜!后方的幼崽洞還沒撤完!”
然而,蛇脊堤是用巨木與夯土筑成,年久失修,裂縫里已能插進整條手臂。
林淵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迅速估算:上游匯水面積接近三百平方公里,按目前雨強,洪峰將在十個時辰后抵達;堤壩現有高度比洪峰預測水位低一米二;若潰決,下游三個部落、兩千余人、萬畝鹽田將全部被淹。
她轉頭,對瀾滄低聲道:“守不住,只能泄。”
“泄?”
“主動分洪。”
林淵指向堤外一條干涸的舊河道,“把它挖通,把洪水引走。但需在三族之間迅速調人、調料、調工具。”
裂喉聽完,狼耳一豎:“挖舊河道?那是赤狐部的獵場!”
赤狐族長焰尾也冒雨趕來,狐尾炸得像火把:“我的獵場被淹,今冬吃土嗎?”
林淵抬手,雨水順著她的指縫嘩嘩淌下。
“獵場淹了,明年可以重新長草;人淹了,就什么都沒了。”
她聲音不大,卻蓋過了雨聲,“給我六個時辰,我來分配損失、補償、工期——誰不同意,就站到決口最前面去擋水!”
沉默三息,裂喉率先把鐵鍬往泥里一插:“黑狼部出人三百!”
焰尾咬牙:“赤狐部出人兩百,再加五百張藤網!”
雷鷹族長風烈振翅而降:“雷鷹部運木、運石、空投干糧!”
林淵點頭,立刻鋪開獸皮地圖,炭條在雨里也不停:舊河道長七里,需挖深一丈、寬三丈;蛇脊堤下游做三道緩沖堰,減緩沖刷;堤頂加筑“沙袋墻”,用雷鷹空投的藤網裝石,形成臨時護坡。
“裂喉,帶黑狼隊沿舊河道中線開槽,寬五尺、先泄小流,減輕主堤壓力!”
“焰尾,赤狐隊負責裝填藤網石籠,做成‘石蛇’沉到堤腳,防止掏刷!”
“風烈,雷鷹空投順序:先石籠,再木樁,最后干糧和艾草繃帶!”
她抬頭,雨水順著睫毛滾進眼睛,卻亮得像火。
“六個時辰后,洪峰抵達。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沉!”
雨越下越大,河水繼續上漲。
林淵把藤箱倒扣在泥水里當踏腳,自己站在堤頂最危險的裂縫旁,手持長桿標尺,每十分鐘記錄一次水位。
標尺上的紅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頂端。
“再加高一掌!”
她聲嘶力竭。
裂喉的狼嚎穿透雨幕:“黑狼隊,換班!”
瀾滄在空中盤旋,羽翼卷起狂風,一次次把滿載石籠的藤網精準拋向缺口。
第三趟空投時,風向突變,一只藤網砸在堤沿,濺起的碎石劃破林淵的額角。
血順著雨水滑下,瞬間被沖成淡粉色。
瀾滄俯沖,一把將她拎到半空。
“你受傷了!”
“別管我!缺口還在滲水!”
林淵掙扎著指向堤頂一條新裂隙——水線正從縫里噴出一指高的泥泉。
瀾滄咬牙,羽刃橫掃,斬下一段巨木,直接插入裂隙。
木塞入縫,水柱瞬停,但木身也在巨大的水壓下發出“咯吱”哀鳴。
林淵趁機跳下,從藤箱里掏出一卷浸了鯨脂的麻繩,飛快纏住木樁與堤頂木柵,做成簡易“反壓臺”。
裂喉帶人抬來最后一籠石塊,轟然壓上。水線終于停止上漲。然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隆隆”——上游洪峰抵達!
像一條看不見的巨龍,裹挾著折斷的巨木、冰凌、泥沙,猛然撲向蛇脊堤。
堤壩整體震顫,林淵腳下的泥水蕩起一圈圈漣漪。
“所有人退后!”
她嘶吼。
眾人剛撤離堤頂,第一道巨浪已拍在沙袋墻上。
“嘩啦”
石籠被沖散,木樁折斷,沙袋像紙糊的燈籠瞬間癟塌。
水頭越墻而過,卻在下一刻被舊河道引走大半,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林淵站在泥里,看著洪水被分流成兩條:一條怒吼著沖進舊河道,卷走泥土與碎石;另一條仍撲向主堤,但已失去最初的兇性。
“第一道堰成功!”
她高舉標尺,聲音被風雨撕碎,卻點燃所有人的血。
洪峰持續了兩個時辰。
當最后一波水頭無力地舔過堤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雨停了。蛇脊堤保住了,雖然傷痕累累,卻屹立不倒。
舊河道成功泄洪,水線比預測低了一尺三。下游鹽田只淹了邊緣,幼崽洞安然無恙。
林淵癱坐在泥水里,渾身濕透,指尖被水泡得發白。裂喉走來,單膝跪在她面前,把一頂用黑狼尾毛編成的環冠放在她腳邊。
“黑狼部,欠你一條河。”
焰尾也走來,雙手奉上一卷赤紅狐皮,上面用炭筆繪著整個分洪草圖。
“赤狐部,欠你一片獵場。”
風烈收翼落地,將一枚雷鷹羽骨制成的哨子掛在她頸間。
“雷鷹部,欠你一次雷霆。”
林淵抬手,指尖顫抖,卻笑得明亮。
“那就一起還——用新的堤壩、新的鹽田、新的學堂。”
她拄著標尺站起,望向被洪水撕開的舊河道。渾濁的水流正慢慢變得清澈,陽光照在水面,像一條新生的銀帶。
“雨季后,我在這里建第一座‘水工學堂’。”
她輕聲道。
“教所有人筑堤、泄洪、護田——讓洪水再不敢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