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一把碎掉的翡翠,回到了那間冰冷的婚房。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凝固了,心里卻還在不停地滴血。
哭嗎?
沒用。
蘇家的人,從來不靠眼淚解決問題。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只存在我通訊錄里,卻從未打過的號碼。
對面響了很久才接起來,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人聲音。
「大小姐?真是稀客。」
這個男人叫蕭弋,是我爸手下最神秘也最得力的「清道夫」。
專門處理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我以前一直很排斥他,覺得他身上那股子陰鷙狠戾的氣息,跟我爸如出一轍。「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我的聲音很平靜。
「哦?大小姐也會有需要我這種人辦事的時候?」蕭弋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
「少廢話。」我不想跟他兜圈子,「我要修復一枚翡翠戒指,要用最好的工匠,最快的速度,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蕭弋在那邊沉默了幾秒。
「陸家的那枚傳家寶?」
我不意外他會知道,我爸的眼線遍布京州。
「是。」
「修復古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摔碎的。就算補好了,也會有裂痕。這東西講究個完美無缺,有裂痕,就等于毀了。」
「我知道。」我冷冷地說,「我就是要讓它有裂痕。蕭弋似乎笑了一下。
「有意思。大小姐,你這是…..想留個念想,時刻提醒自己疼?」
「我要讓所有人都以為它完美無缺。只有我自己,還有那個把它摔碎的人,知道它曾經碎過。」
我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另外,幫我查一個人,季檸。我要她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越詳細越好。包括她在哪家醫院看的病,跟誰上過床。」
「蘇熙瑤,你這胃口可不小啊。」蕭弋的稱呼都變了,「查陸家的前未婚兒媳,這可是要冒風險的。」
「錢不是問題。我爸能給你的,我雙倍。」
「成交。」蕭弋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認真,「東西給我送來。資料三天后發到你郵箱。」
掛了電話,我看著手心里那些綠色的碎片,眼神一點點變得冰冷。
陸沉,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在M國街頭,會因為你一句話就臉紅心跳的蘇熙瑤嗎?
你以為仗著我愛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踐踏我的尊嚴嗎?
你教會了我什么是心碎。
那么接下來,就該輪到我,讓你嘗嘗什么是絕望了。
我給遠在國外的父親發了條信息。
「爸,陸家的股份,我能插手嗎?」
過了不到一分鐘,他回復了兩個字。
「隨你。」
緊接著,我的賬戶收到了八位數的轉賬。
我看著那一串零,笑了。
你看,我還是有我爸的血統的。
在商場上,我爸是狼。
在情場上,我也不能當一只任人宰割的羊。
一周后,是陸氏集團舉辦的年度慈善晚宴。
這是我嫁入陸家后,第一次以「陸太太」的身份公開亮相。
整個京州的上流社會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他們都賭我會在婚內出軌和傳家寶被毀的雙重打擊下,要么憔悴不堪,要么歇斯底里。
當晚,我穿著一身Valentino高定黑色絲絨長裙,挽著陸沉的手臂走上紅毯。
我沒有選擇任何夸張的珠寶,只在指間,戴著那枚修復好的翡翠戒指。
閃光燈瘋狂閃爍。
戒指在燈光下,依然通透溫潤,那抹翠色仿佛比之前更加濃郁。
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修復的痕跡。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指關節活動,都能感受到內里那道細微的、永不消失的裂痕。
就像我的心一樣。
陸沉顯然也看到了,他僵硬地側過臉,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
「你瘋了?還敢戴著它出來?」
「為什么不敢?」我沖著鏡頭,露出一個堪稱完美的微笑,「這是我作為陸家媳婦的榮耀,不是嗎?」
他被我堵得說不出話,只能維持著表面的恩愛,帶我走進宴會廳。
季檸也在。
她今晚打扮得格外楚楚可憐,穿著一身白色紗裙,像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蓮花。
她看到我手上的戒指時,漂亮的眼睛里寫滿了震驚。
晚宴進行到一半,她端著一杯香檳,搖曳生姿地走到我面前。
「姐姐,真沒想到…..這戒指還能修復得這么好,真是太好了。」她一臉為我高興的樣子,「那天我都快擔心死了,生怕沉哥哥會惹母親生氣。」
她故意提起那天的事,就是想刺痛我。
我端起面前的紅酒,輕輕晃了晃。
「是啊,我也沒想到。不過,這倒也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抬起眼,看著她。
「東西壞了,可以修。但要是手不干凈,總喜歡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那可能就得剁掉了。」季檸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周圍幾個豎著耳朵聽八卦的名媛,都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陸沉快步走過來,將季檸護在身后,不悅地看著我。
「蘇熙瑤,注意你的言辭,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放下酒杯,站起身,笑容溫婉。
「老公,你怎么這么緊張?我和季小姐只是在聊戒指而已。你看,你送季小姐的這條項鏈,也很漂亮啊。只是......」
我故作驚訝地湊近了些。
「我記得,這條不是全球限量款嗎?去年我爸想買給我當生日禮物,結果被告知早就被一位神秘買家預定了。原來是你啊,真巧。」
我話音一落,周圍頓時一片抽氣聲。
陸沉的臉色,比鍋底還要黑。用公司的錢,給情人買天價珠寶,這件事可大可小。
但被我這個正牌妻子當眾點出來,性質就完全變了。
季檸更是窘迫得快要哭出來,拉著陸沉的衣袖,不停地說:「不是的,沉哥哥,我不知道.....」
我懶得再看他們演戲,轉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兩步,手腕就被人從后面狠狠抓住。
是陸沉。
他把我拽到無人的露臺上,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蘇熙瑤,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赤紅著雙眼,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你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嗎?你只會讓我覺得更惡心!」
「下三濫?」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跟你婚內出軌,搶我戒指去討好小三比起來,我這點手段,算什么?」
「你別把檸檸說得那么不堪!她跟你不一樣!」
「是啊,她當然跟我不同。」我迎著他憤怒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她是靠男人活著的小白花,而我,是能讓你和你全家都滾出陸氏集團的蘇熙瑤!」
他愣住了。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裙擺。
「忘了告訴你,就在剛才,我爸旗下的風投公司,已經悄悄收購了陸氏集團10%的流通股。」
「加上我作為你妻子,天然擁有的那部分權益……陸沉,你猜,我們倆現在,誰說話更有分量?」
陸沉的驚怒,像一塊石頭投進我早已死寂的心湖,連一絲漣漪都激不起來。
我徹底成了他眼里的毒婦,一個用金錢和權力把他釘在恥辱柱上的卑鄙小人。
很好。
我就是要讓他這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