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事成
- 重回千禧:國家請我修國寶
- 雖說
- 2351字
- 2025-08-26 20:00:00
天然朱砂微粉這種東西,沈硯舟店里是沒有存貨的。
他也沒急著硬做,先將罐子收好,隔天一早便挨著街道上幾家同行打聽。
要是在之前未必方便,但沈硯舟這陣子在行里名聲漸起,倒真有人愿意幫忙。
正巧街尾的老胡是做瓷彩繪的,柜子里還剩了一小瓶舊料,顏色雖不多,卻正是天然朱砂細粉。
沈硯舟客氣地借了幾克,心里也松了口氣:剛好夠用。
他把粉料小心收在紙包里,揣在懷里,轉身回了鋪子。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見鋪子外多了個人影。
杜老板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門前椅子上,搖著腿,見他回來,立刻笑嘻嘻迎了上來——
沈硯舟沒說話,杜老板一臉堆笑跟著走進來,還提著一袋水果,就像登門來拜年的誰家親戚。
“沈師傅,這回可是辛苦你了。”他一邊遞水果,一邊擺手,“你忙你的,我隨便看看哈。”
沈硯舟轉頭,眼睛微微瞇起,看他把水果往柜臺上一放,順手還摸了把自己桌子上的修復筆。
“這筆還挺沉吶,嘖,不便宜吧?”
“手工桿,拿來描邊用的。”沈硯舟語氣淡淡,“不貴,隔壁文具店就有賣的,你想要能自己去看看。”
杜老板咳了一聲,笑得更圓滑:“我哪用得上啊——嘿嘿,不過你這鋪子搞得真不賴,一看就上檔次——這邊。我們這些熟人來看著都高興。”
“嗯,謝謝。”沈硯舟淡淡應著,也不知道他們倆怎么就成熟人了,只是繼續忙手上的事情。
杜老板在鋪子里轉了一圈,嘴里夸個不停,眼神卻總是往沈硯舟工作臺那邊瞟。
“沈師傅,我這活兒您修得怎么樣啦?進度快不快啊?”
沈硯舟手里不停,只不咸不淡一句:“才剛起頭,慢工出細活。”
杜老板笑了笑,見問不出什么名堂,杜老板把自己那袋子水果往柜臺上一推:“小意思,這都是給您帶的,您可別嫌棄。”
話雖客氣,繞來繞去還是終于問出口:
“話說,我這活兒……要是進度順當,咱們回頭也好商量個價嘛。”
沈硯舟手中頓了一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會貴你的。”
見狀,杜老板拍拍手,輕松道:“成成,那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人走了,水果留在桌上。
鋪子里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門外的風鈴輕響。
沈硯舟搖了搖頭,看了眼袋子里頭品相非常一般蘋果,將其推到一邊,重新理好桌上的工具。
他取出那點來之不易的朱砂微粉,細心稱量、過篩,再與釉粉一點點混合,調出恰到好處的色澤。
沈硯舟先觀測釉層深度,又觀察其缺失處須補的顏色。
隨后以釉粉,和特別去購買的含鉛低溫玻璃粉為基,加天然礦物色劑調配出相近色值。
他采取逐層疊補,每次僅涂三分之一厚度。
而綠色用銅綠系調料,先調出淺綠底,再加鈦白微調,反復試了好幾次達到貼近釉上綠的“偏黃不透”效果。
腹部那道裂紋,他于其中數道細痕上作“線內補色”,既不影響結構,也不使整器失其真實。
最后,以極細線描筆復勾青花一筆,在斷點與原紋交界處收針,做到“近看可識,遠看渾然”。
最后一步,是封釉與保護。
封釉部分,他選用自制的低光澤釉涂于補彩層上,再經低溫熱封處理,使其光澤、質感、手感接近原器。
最后,重中之重——
為確保可識別,他在器口內圈一處不顯眼的陰影下,留下一處細微透明縫線,用紫外燈照射可見。
這是文物修復的“可逆標志點”,遵循“不誤判、不冒充、不傷原”的原則。
整個修復,沈硯舟花了四日,日日下燈,夜半起身檢色。
修畢那一刻,他將手中筆輕輕擱下,抬眼看那只原本斷裂、如今重生了一般的罐子。
拿在手上轉著靜靜查看,成品他自己也頗為滿意。
拼接、打磨、復型、封口、打釉,一步不落地走了整整四天,每一道程序都挑最講究的來。
他取一張紙,貼在罐底內側一角:
【康熙斗彩器一只,經修補處理,拼口三道,補彩局部。】
……
結束工作后第二天中午,杜老板如期而至,沈硯舟只是拿布輕輕抹了一遍器物邊沿,把東西遞了過去。
杜老板接過罐子,眼睛一亮,心里暗暗驚訝這小年輕手上竟真有這份本事,面上堆笑,喜滋滋的同時又開始盤算著:這活兒是好,可價錢嘛,總得再壓一壓才合算。
“哎呀——沈師傅,這手藝,真是神了!……這次你可真幫大忙了。”
說到這里,杜老板卻話鋒一轉,忽然又壓低聲音,“沈師傅,這次……你給個實在價唄,之前來找你修過碗的那個,老李,你知道吧?我就是他介紹過來的……
“咱也算是半個熟人了,我那邊手頭有點緊,你懂的。”
沈硯舟手一頓,抬頭目光落在他臉上。
杜老板繼續打蛇隨棍上:“我知道你現在出名了,哪怕是張壺蓋都得排上十天八天……不過你看我這次也沒催,你忙你的,之前來給你帶了點水果,但我可一句沒催過吧?——再說了,我這器物說貴不貴,說輕也不輕,你就當交個朋友,給個親民點的價唄。”
“嗯。”沈硯舟看了他兩秒,忽然點頭,“行啊,那就按你說的。熟人價。”
杜老板頓時一喜:“好好好!”
沈硯舟提筆寫了個數字,遞過賬單:“材料我用的是修文物的規格,工也按那個做的——但你是熟人嘛,正常我該收六百五,這回,收你四百。”
“哎喲,這就對了嘛!”杜老板接過賬單,似乎是覺得比想象中便宜不少,連價都沒講了,嘴角飛快揚起,“你這人就是明理!”
沈硯舟沒吭聲,只是把包好的器物放到木盒中,蓋上蓋。
杜老板彎腰去接的時候,像是不經意說了一句:“這活干得真看不出啊,跟新的似的。我回頭拿去找買家瞧瞧,看能不能收個整器價。”
沈硯舟眼中光一閃,仍舊語氣淡淡:“你可記得,我這是修文物的做法。還有,如果你要找買家,一定要記得告知對方,這個斗彩罐是修復過的。”
“記得記得。”杜老板笑著揮手,“放心,我懂規矩。”
他一邊說著,一邊捧著盒子走出門去,走得極輕快。
沈硯舟目送他背影,緩緩收回視線,又瞥了眼自己案頭一張小紙條,上頭一筆一劃寫著:
“微痕留縫:在壺蓋內壁三毫米處略壓釉偏白,可逆殘留。”
他慢慢疊好,塞進抽屜,神情平靜如水。
——他心里清楚,杜老板嘴上說懂規矩,其實心底盤著的算盤,從來不是規矩里的賬。
而門外,杜老板已經從罐子肚子里摸出了紙條:
“康熙斗彩器一只,經修補處理,拼口三道,補彩局部。”
杜老板看了一眼,一挑眉,隨手就把紙條扔進了路邊垃圾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