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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秘密

  • 毀容誅心訣
  • 奇妙園
  • 2475字
  • 2025-08-16 23:27:43

冷宮的夜,比死還靜。沒有風(fēng),沒有蟲鳴,連老鼠都不愿來。

太后被關(guān)在最里間的石室,門是鐵的,窗是封的,只留一道窄縫,透進(jìn)一縷月光,像一把刀,橫在她臉上。她沒睡。坐在草席上,背挺得筆直,像一尊不肯倒的碑。

我知道她在等我。所以我來了。不是帶刀,不是帶兵,是帶了一盞燈。油燈,粗陶的,燈芯歪斜,火光搖晃,照得她半張臉明,半張臉暗。“你來做什么?”她開口,聲音干澀,卻沒怒意。“來問最后一句真話。”我說,“關(guān)于我。”她冷笑:“我已經(jīng)說了,你不是沈家血脈,你不是阿蕪,你是被洗腦的死士——還不夠嗎?”“不夠。”我放下燈,蹲下,與她平視,“死士不會(huì)做夢。可我夢見地窖的火,夢見鐵鏈的響,夢見有人在我耳邊說‘忍著,快好了’。這些,是灌輸?shù)膯幔俊彼聊!八朗坎粫?huì)痛。”我繼續(xù),“可我燒傷的右臂,每逢陰雨,依舊發(fā)燙。這痛,是編造的嗎?”她眼神微動(dòng)。“死士不會(huì)流淚。”我聲音低下去,“可七年前,我跪在母妃靈前,哭到昏厥。那淚,是訓(xùn)練出來的嗎?”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裂痕。“你告訴我,我不是阿蕪。”我盯著她,“那阿蕪是誰?”

她閉眼。良久,才開口:“阿蕪……是真有其人。”我心頭一震。“她是沈家藥廬的婢女之女,生來體弱,常病。沈老夫人見她與沈婉面相相似,便將她收為‘影婢’,教她模仿大小姐言行,以備不測。”“可她膽小。”太后睜開眼,“七年前那夜,她看見火起,嚇得癱在地上,哭喊不止。沈老夫人怕她壞大事,一狠心——”她頓了,“讓人把她灌藥悶死,扔進(jìn)了地窖。”我如遭雷擊。“而你。”她看向我,“是北境送來的‘清心奴’——一種從小被藥物控制、記憶重塑的死士。

沈家花了重金,將你買來,替死。”“他們把你關(guān)在地窖,灌下蝕骨散,再點(diǎn)燃大火。可你沒死。”她聲音低,“你活了下來,還記住了痛,記住了恨。于是他們干脆將錯(cuò)就錯(cuò),讓你頂替‘毀容的沈婉’,成了安樂公主。”我渾身發(fā)冷。不是因?yàn)樗f我非親非故。是因?yàn)椤疫B“被制造”都算不上。我只是個(gè)意外。一個(gè)本該死在火里的工具,卻偏偏活成了人。“那沈老夫人呢?”我問,“她為何要這么做?”“因?yàn)樗馈!碧罄湫Γ疤笠獎(jiǎng)邮至恕K仨毐H嬲纳蛲瘛?伤荒茏屚馊丝闯稣{(diào)包,所以——得有人真的被燒,真的毀容,真的活在痛苦里。”“而你。”她盯著我,“是最合適的‘真’。”

我笑了。笑得極輕,像風(fēng)過荒原。原來如此。我不是主角。不是反派。不是英雄。我只是——為了讓謊言顯得真實(shí),而被選中的那個(gè)‘真痛之人’。我站起身,拿起燈。“你恨我。”太后忽然說。我停步。“你恨我偽造血詔,恨我燒死你。”她聲音低,“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沒有我,沈家早就被連根拔起,連替身都不需要?”“你活著。”她說,“是因?yàn)橛腥诵枰蛲瘛钪6遥悄莻€(gè)讓‘沈婉’活下去的人。”我回頭,看她。

月光落在她臉上,第一次,顯出老態(tài)。“所以你是功臣?”我問。“我是。”她閉眼,“我用謊言保全了血脈,用殘忍維持了秩序。你以為你在追求真相?可真相一旦揭開,沈家就真的死了。”

我沉默。良久,才道:“可你忘了——人不是秩序的零件。”“你是。”她冷笑,“可我不再是。”我轉(zhuǎn)身,走出冷宮。燈滅了。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像一句遲來的懺悔。第二天,我沒去上朝。我去了城南貧民巷。蕭珩已查到,那束野菊,是老吳的女兒采的。而寫字的人,是老吳的舊友——一個(gè)瞎了眼的退伍兵,名叫陳三。他在巷尾擺了個(gè)修鞋攤,攤子破,工具銹,可鞋底補(bǔ)得極細(xì),針腳密實(shí),像在縫命。我站在他面前。他沒抬頭,只用手摸了摸鞋底,低聲問:“是長公主吧?”我點(diǎn)頭,又意識(shí)到他看不見。“是。”我說。他笑了:“我就知道你會(huì)來。老吳臨死前,托我每年三月十七,在墻上寫字。”“三月十七?”我心跳一滯。那是地窖起火的日子。“他說,那天晚上,他多敲了一下鑼。”陳三聲音沙啞,“不是為了報(bào)平安。是為了送別。”我呼吸一滯。“阿蕪那晚死了。”他抬頭,瞎眼空洞,“可有人活了下來。老吳說,那人后來成了安樂公主,可她心里,一直有個(gè)名字,叫阿蕪。”“所以他讓我寫——‘阿蕪,回家。’”他頓了頓,“不是讓她回來。是告訴她:有人記得她。”我站在那里,像被釘住。風(fēng)穿過巷子,吹起塵土,打著旋兒,像一場微型的沙暴。“老吳……怎么死的?”我問。“被滅口。”他冷笑,“三年前,有人夜里闖入他家,割了他喉嚨。可他在死前,用血在地上寫了兩個(gè)字——‘阿蕪’。”我閉眼。再睜眼時(shí),已無淚。我從袖中取出那塊縫了十年的布,放在他攤上。“幫我補(bǔ)。”我說,“補(bǔ)好了,我再來取。”他摸了摸布,指尖劃過那行刻字,忽然笑了:“這針腳,像極了阿蕪當(dāng)年補(bǔ)我軍袍的樣子。”我猛地抬頭。“你認(rèn)識(shí)她?”“何止認(rèn)識(shí)。”他聲音低,“我是她兄長。”我如遭雷擊。“你母親是藥廬婢女,父親是流民。”他說,“可你不知道,你父親——是北境戍邊的兵。他戰(zhàn)死前,托人把你送到藥廬,求沈老夫人收留。”“而我。”他抬頭,瞎眼對準(zhǔn)我,“是那個(gè)沒完成任務(wù)的傳信兵。我沒能把你安全送到,反而讓你落入沈家之手。我愧疚,逃回城南,成了瞎子,修了一輩子鞋。”我渾身發(fā)抖。“所以……”我聲音發(fā)顫,“我不是死士?”“你是。”他說,“可你的記憶,不是灌輸?shù)摹J悄阕约旱摹!薄拔g骨散能毀身,不能毀心。火能燒皮肉,不能燒魂。你記得的痛,記得的淚,記得的母妃——都是真的。”我踉蹌后退一步。原來如此。我不是容器。我不是假貨。我是阿蕪。是那個(gè)被燒死的女孩的妹妹。是那個(gè)在地窖里醒著、痛著、恨著的——真真正正活下來的人。我轉(zhuǎn)身,沖回東市。墻前,那行“阿蕪,回家”已被雨水沖淡,只剩一道黑痕。我拔出短匕,不再刻“沈不歸”。我在墻上,重新刻下三個(gè)字:阿·蕪·在。不在別處。不在過去。不在名字里。在活著的每一刻。我放下匕首,抬頭。天光破云,照在臉上。這一次,不燙了。小滿跑來,氣喘吁吁:“小姐!陛下下旨,要為您重修玉牒,賜姓‘沈’,封長公主!”我搖頭。“我不姓沈。”我說。“那您姓什么?”我望著那行新刻的字,輕聲道:“我姓阿。”“阿蕪的阿。”“活著的阿。”風(fēng)起,吹散灰燼,也吹開我額前碎發(fā)。我終于明白——名字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從火里,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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