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雪蓮谷，往西走了約莫三十里，果然見著一座藏在松林里的藥廬。廬頂的茅草有些稀疏，木門上掛著把生銹的銅鎖，卻沒鎖死，輕輕一推就“吱呀”作響。

“看來真有人住過。”蘇清鳶推開木門，迎面撲來一股混合著藥香與塵土的氣息。廬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兩條長凳，墻角堆著些破舊的藥簍，最顯眼的是靠窗的藥爐，黑黢黢的爐身刻著細密的紋路，與張藥師木盒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謝云瀾走到藥爐邊，指尖拂過爐壁：“是紫銅混合玄鐵打造的，能承受高階靈火，不是凡物。”

蘇清鳶想起張藥師的話，繞到后院。院墻塌了半截，石縫里果然塞著個布包，打開一看，是十幾根處理干凈的解毒藤，比坊市買的粗壯不少，靈氣也更濃郁。

“他果然沒騙我們。”她將解毒藤收好，回頭見謝云瀾正望著藥廬墻上的刻痕出神。那是些歪歪扭扭的字跡，像是隨手刻下的藥名：“凝神花、伴月草、火棘根……”

“這些都是《百草手札》里提過的草藥。”謝云瀾輕聲道，“看來張藥師說的‘故人’，真的是伯母。”

蘇清鳶走到墻邊，指尖撫過“伴月草”三個字，忽然發現筆畫盡頭有個小小的“婉”字，與手札落款的字跡一模一樣。她眼眶一熱，忙轉過身去整理雪蓮——此刻不是傷懷的時候，謝云瀾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我們先煉藥吧，好幫你的身體恢復引氣。”蘇清鳶說道。上次問他為何不修煉，這個世界修真變強才是安身立命之本，謝云瀾對雪蓮如此執著的尋覓，蘇清鳶早已經猜到了，這雪蓮才能讓他恢復修真之體。

謝云瀾看著她，并不驚訝:“好”

千年雪蓮被小心地從儲物袋取出，放在木桌上。雪白的花瓣層層疊疊，頂端的露珠凝聚著精純的冰屬性靈氣，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暈。蘇清鳶按照《百草手札》的記載，拿出養魂果，又從藥廬的抽屜里找到一把銹跡斑斑的銀刀。

“雪蓮性烈，可以用養魂果的溫性中和。你先用銀刀劃一片花瓣，煉一小爐試試，若沒問題，再用整株入藥。”謝云瀾說道。

藥爐里的灰燼早已冷透，謝云瀾找來些干燥的松針，引動蘇清鳶分給他的少許靈氣點燃。松針燃起的火苗帶著淡淡的木屬性靈氣，正好能克制雪蓮的寒氣。蘇清鳶將雪蓮花瓣與半枚養魂果放入爐中，蓋上爐蓋，指尖凝著水屬性靈氣，小心地控制著火候。

爐身漸漸發燙，藥香從縫隙里溢出，清冽中帶著一絲暖意。一個時辰后，蘇清鳶掀開爐蓋，里面躺著三粒鴿卵大的藥丸，呈半透明的乳白色，靈氣在藥丸里緩緩流轉，像藏著一汪清泉。

“成了。”她拿起一粒藥丸遞給謝云瀾，“試試？”

謝云瀾看著藥丸，指尖微微顫抖。這是他十幾年顛沛流離，茍且自保又苦苦追尋的執念，是支撐他從凡俗界走到修真坊市的唯一希望。而竟然因為遇上了她——蘇清鳶，讓自己真的尋到了這雪蓮。也許一個人走得快，但兩個人走的遠吧。

他深吸一口氣，將藥丸放入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剛到丹田就化作無數細小的熱流，朝著四肢百骸涌去。那些被寒毒侵蝕的經脈傳來酥麻的癢意，像是有無數只小蟲在爬，又像是堵塞的河道被緩緩疏通。

“怎么樣？”蘇清鳶緊張地看著他。

謝云瀾閉著眼，仔細感受著體內的變化。許久，他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狂喜：“我……能感覺到靈氣了！丹田處像是有團熱氣，能跟著意念動了！”

蘇清鳶懸著的心終于放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看來這第一爐成了。”

第三十二章經脈初通與不速之客

接下來的幾日，蘇清鳶每日煉制雪蓮丹藥，謝云瀾則按時服用。隨著藥丸入體，他體內淤塞的靈脈漸漸疏通，原本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紅潤，甚至能引動少許靈氣在指尖凝聚——雖然只是極淡的光點，卻已是質的飛躍。

“照這樣下去，不出半月，你就能引氣入體了。”蘇清鳶看著謝云瀾指尖的靈氣光點，由衷地替他高興。

謝云瀾試著按照《基礎靈氣辨識法》引導光點流轉，雖還生澀，卻已能勉強畫出最簡單的靈氣圖譜。

這些天，他偶爾會提起當年的事：他本是醫藥世家的嫡子，七歲那年被人暗算，服下了斷人修真靈根的“斷靈散”，家族敗落，全族皆滅，只剩他一人僥幸逃生，靠著凡俗醫術輾轉求生，得知千年雪蓮能解斷靈散的藥性，一路尋到蒼梧坊市。

“害你的人，會不會與你家族的秘辛有關？”蘇清鳶問道。

謝云瀾搖頭：“我也說不清。只記得那人穿著玄色長袍，袖口繡著銀色的蛇紋，像是某個大宗門的標志，卻又不在常見的宗門典籍里。”我現在，只追求保命猥瑣發育罷了。謝云瀾想著。

正說著，藥廬外突然傳來“沙沙”聲。蘇清鳶示意謝云瀾噤聲，自己則悄悄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只見兩個穿青袍的修士正站在松林里穿梭往藥廬靠近。

“他們怎么找到這的？”蘇清鳶心頭一沉，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謝云瀾也湊過來，低聲道：“張藥師說過，青云宗有追蹤靈蟲，能循著靈氣痕跡找過來。怕是我們煉制雪蓮丹藥時，靈氣波動太大，被他們察覺到了。

蘇清鳶看向謝云瀾：“你剛疏通靈脈，不能動手。我去引開他們，你從后院的密道走——我剛才在藥爐下發現個暗格，里面有張地圖，標著通往南域的路。”

謝云瀾按住她的手：“要走一起走。我雖不能打架，卻能幫你處理傷口，總比你一個人強。”他從懷里掏出個瓷瓶，里面是用幻音草煉制的粉末，“這是我這幾日做的，能干擾修士的神魂，或許能拖延片刻。”

蘇清鳶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好，一起走。”

她將剩下的雪蓮和養魂果收好，又往爐子里添了些干燥的幻音草，濃煙頓時從煙囪里冒出，帶著能干擾神魂的異香。青云宗等人被濃煙嗆得后退的空檔，兩人從后院的暗門溜了出去，鉆進了密林。

第三十三章密林追蹤與靈術初顯

密林中枝繁葉茂，正好藏身。蘇清鳶引動水屬性靈氣，在兩人身后留下淡淡的水汽，能暫時掩蓋氣息——這是她新學會的小術法，雖不高深，卻很實用。

“往東邊走。”謝云瀾看著地圖，“那里有片沼澤，能擋住他們的追蹤靈蟲。”

兩人在密林中穿梭，身后傳來刀疤臉的怒吼和飛劍破空的聲音。蘇清鳶不時回頭，甩出幾張從雜役處學的低階符箓，雖傷不了人，卻能阻礙他們的速度。

“他們快追上來了！”謝云瀾指著前方的沼澤，“就是那里！”

沼澤里滿是黑色的淤泥，冒著氣泡，散發著腐臭。蘇清鳶拉著謝云瀾，踩著露出水面的石塊往前跳。剛到沼澤中央，青云宗的人就追了上來，獰笑著甩出飛劍：“看你們往哪跑！”

飛劍帶著凌厲的靈氣，直刺蘇清鳶后心。她猛地轉身，引動丹田靈氣，將水汽凝聚成一面水盾。“鐺”的一聲，飛劍撞在水盾上，激起漫天水花，卻沒能刺穿。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個煉氣一層的小修士能擋住他的飛劍：“有點意思！可惜還是要死！”他又祭出兩把飛劍，呈品字形襲來。

蘇清鳶知道水盾擋不住，拉著謝云瀾往旁邊的泥坑里一滾。飛劍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刺中對面的大樹，樹干瞬間斷成兩截。

“不能硬碰硬。”謝云瀾抹了把臉上的泥，從懷里掏出幻音草粉末，“往他們臉上撒！”

蘇清鳶會意，引動靈氣將粉末揚向刀疤臉等人。粉末遇風散開，帶著細微的嗡鳴，青云宗兩人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動作慢了下來。

“走！”兩人趁機穿過沼澤，鉆進對面的密林。

跑出約莫十里地，謝云瀾突然按住蘇清鳶的肩：“等等，我好像能引動靈氣了！”

他攤開手掌，掌心竟凝聚出一團淡綠色的靈氣，像是握著一小片嫩葉。“是木屬性靈氣！剛才在沼澤邊，好像被某種植物的氣息激活了！”

蘇清鳶又驚又喜：“木屬性靈氣最擅長隱匿和療傷，正好能幫我們掩蓋蹤跡！”

謝云瀾試著將木屬性靈氣注入旁邊的灌木，灌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枝，擋住了他們身后的腳印。“真的有用！”

兩人相視一笑，腳下的速度更快了。青云宗的人追到沼澤邊，看著被灌木掩蓋的蹤跡，氣得哇哇大叫，卻再也找不到他們的方向。

第三十四章破境與重逢之諾

擺脫追兵后，兩人在一處山洞落腳。謝云瀾試著運轉木屬性靈氣，發現經脈比之前通暢了數倍，引氣入體已是水到渠成。

“今晚我試試突破。”他對蘇清鳶道，“有你護法，應該沒問題。”

蘇清鳶點頭，在洞口布下簡單的警戒，又將半枚養魂果遞給謝云瀾：“這個你服下，能穩固神魂。”

謝云瀾盤膝坐下，服下養魂果，按照《基礎靈氣辨識法》引導木屬性靈氣流轉。丹田處的熱氣越來越盛，靈氣順著經脈游走，所過之處，淤塞的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卻很快被養魂果的溫性撫平。

月光透過洞口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蘇清鳶守在一旁，看著他周身漸漸縈繞起淡綠色的靈氣光點，知道他正在突破的關鍵期。

夜半時分，謝云瀾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精純的靈氣，淡綠色的光點如潮水般擴散開來，洞外的草木仿佛受到感應，竟在深夜抽出新芽。他緩緩睜開眼，眼底的疲憊被驚喜取代：“我……引氣入體了！”

蘇清鳶笑著走上前：“恭喜你。”

“該恭喜我們！”謝云瀾握住她的手，掌心的靈氣帶著草木的清新，“現在我們都能引氣入體。隨著修行增強，我還能隱秘靈氣，隱秘行蹤，甚至隱秘空間！”

雖然你這隱秘功能很強大，但握我的手什么意思啊。男女授受不親啊。蘇清鳶心里想著，尷尬的抽回手。

謝云瀾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收回手，淡淡的說了一句:“隊友強，則你強。所以我們同喜。”‘蘇小子’的手確實輕易不要握的。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一邊趕路，一邊修煉。謝云瀾的木屬性靈氣進步神速，不僅能催生草木，還能凝聚出堅韌的藤蔓，用作防御或束縛；蘇清鳶則將水屬性靈氣練得越發精純，能凝聚出鋒利的水箭，甚至能在水面上短暫滑行。

這日，他們走到一處岔路口，路邊立著塊石碑，刻著“南域界”三個字。

“過了這里，就是南域了。”謝云瀾看著地圖，”

蘇清鳶望著遠處的城池輪廓，忽然想起張藥師的話，還有藥廬墻上母親的刻痕。”

謝云瀾看著她陷入恍惚的樣道，“我們先變強再說。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護住想護的人，找到想找的真相。”

正說著，一陣風吹過，帶來片青綠色的葉子，落在蘇清鳶的掌心。葉子上用靈氣寫著一行小字：“南域，青風城，百草堂。”

是張藥師的字跡。

蘇清鳶握緊葉子，眼底閃過一絲堅定：“走吧，去青風城。”

兩人并肩往城池走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青風城城墻高聳，城門處人來人往，既有穿道袍的修士，也有穿凡俗衣衫的普通人，一派熱鬧景象。

那里有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或許還有更多未知的挑戰。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初入坊市時那兩個惶恐不安的少年少女，而是能并肩作戰的修士，帶著彼此的執念，朝著修真界的更深處走去。

第三十五章青風城與百草堂

青風城比蒼梧坊市大了數倍，城墻是用能隔絕低階靈氣的青石砌成，城門處有修士看守，卻不像蒼梧坊市那般盤查嚴苛。

“這里的修士氣息更平和些。”蘇清鳶走進城門，看著街上的行人，有修士在擺攤賣靈草，也有凡人在叫賣凡俗小吃，彼此間相處融洽，不像蒼梧坊市那般劍拔弩張。

謝云瀾點頭：“聽說南域的修士更重丹道與醫道，不像北域那樣崇尚爭斗。百草堂能在這里立足，看來并非偶然。”

兩人按照張藥師留下的線索，往城中心走去。百草堂坐落在一條僻靜的巷子里，門面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門楣上掛著塊黑底金字的牌匾，寫著“百草堂”三個字，筆鋒蒼勁，透著一股藥香。

推門進去，堂內彌漫著濃郁的藥香，幾個穿青衫的藥童正在整理藥材，見有人進來，其中一個迎上來：“兩位是抓藥還是問診？”

“我們找堂主。”蘇清鳶拿出那片寫著百草堂的葉子，“是張前輩介紹來的。”

藥童見了青葉，神色一凜，忙道：“兩位稍等，我這就去通報。”

片刻后，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從后堂走出，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灰袍，手里拄著根藥鋤形狀的拐杖，目光渾濁卻透著精光。“是張老弟介紹來的娃娃？”

“晚輩蘇清鳶，謝云瀾，見過堂主。”兩人躬身行禮。

老者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又讓藥童端來兩杯靈茶：“張老弟前幾日傳訊說，會有兩個娃娃來我這落腳，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他看向蘇清鳶，“你就是婉丫頭的女兒？”

蘇清鳶心頭一震：“前輩認識我母親？”

“何止認識。”老者嘆了口氣，“當年我和你母親、張老弟，還有幾個師兄弟，一起在藥廬學醫煉丹，你母親的《百草手札》，還是我幫著謄抄的副本呢。”

他從懷里掏出個陳舊的賬本，翻開其中一頁，上面貼著張泛黃的畫像，畫中女子穿著素色衣裙，正坐在藥爐邊看書，眉眼間竟與蘇清鳶有七分相似。

“這是你母親二十五歲時的樣子。”老者指著畫像，“她總說，要煉出能天下最奇絕的丹藥，可是……誒”

蘇清鳶看著畫像，眼眶一熱:“我母親既為修士，又為何嫁與凡人妻？”

老者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繼續道：“張老弟說你們在蒼梧坊市受了委屈，還得了千年雪蓮？”

謝云瀾點頭：“晚輩僥幸得償所愿，已用雪蓮疏通靈脈，引氣入體。”

“那就好。”老者笑了，“你們既來了，就先在百草堂住下。清鳶懂靈草，可在后院打理藥圃；云瀾懂醫術，可在前堂幫忙問診。至于修煉資源，百草堂雖不富裕，卻也能給你們提供些基礎的丹藥和功法。”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只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們，青云宗在南域也有分舵，你們得了還魂果與雪蓮，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你們足夠強大前，最好別輕易暴露。”

蘇清鳶和謝云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感激。

“多謝堂主。”

“不用謝。”老者擺擺手，“看在你母親和張老弟的面子上，這些都是應該的。”他站起身，“我帶你們去后院看看，那里的藥圃，還是你母親當年親手規劃的呢。”

跟著老者往后院走，穿過一道拱門，眼前出現一片整齊的藥圃，種滿了各種靈草，其中幾株伴月草長勢正好，葉片上凝結著晶瑩的露水，與蘇清鳶在蒼梧坊市種的那盆一模一樣。

“你母親說，伴月草雖普通，卻最懂感恩，你對它好，它就會用靈氣回報你。”老者的聲音帶著懷念，“她總說，修真界再復雜，守著一顆草木之心，總能走下去。”

蘇清鳶看著那片伴月草，忽然覺得，母親從未離開。她的影子藏在藥圃里，藏在《百草手札》的字里行間，藏在張藥師和堂主的話語中，護著她一步步走到這里，也將護著她，在這條布滿荊棘的修真路上，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