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xí)r，沈府柴房的門被推開，沈清鳶端著一盞熱茶走進來。李默被捆在柱子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昨夜掙扎時受了傷，此刻見她進來，眼神躲閃，不敢直視。

“李糧官，”沈清鳶將茶盞放在他面前的矮凳上，聲音平靜，“事到如今，你還要嘴硬嗎？”

李默喉頭滾動，沉默半晌才低聲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不知道？”沈清鳶冷笑一聲，“昨夜在土地廟，你與秦謀士商議轉(zhuǎn)移糧草、劫持趙峰妻兒的事，我都聽見了。李默，你掌管軍中糧草多年，父親待你不薄，為何要投靠蕭玦？”

提到蕭玦，李默的身子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我沒有……是你們看錯了！”

“看錯？”沈清鳶俯身，目光銳利如刀，“那你說說，上個月?lián)芡浦莸娜Z草，為何賬冊上寫著‘遇劫損毀’，卻有牧民在邊境看到蕭玦的私兵正在分糧？”

李默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你不說，我替你說。”沈清鳶直起身，語氣陡然轉(zhuǎn)厲，“蕭玦許了你高官厚祿，讓你暗中轉(zhuǎn)移軍糧，資助他養(yǎng)私兵，對不對？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每一筆賬目的疏漏，都早已留下痕跡！”

其實那些糧草的去向，她也是昨夜才確認，此刻故意說得篤定，就是為了擊潰李默的心理防線。

果然，李默的心理防線被擊潰了，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絕望：“是……是他逼我的！他說我兒子在他手上，我若是不從，就……就見不到我兒最后一面啊！”

沈清鳶心中一動：“你兒子？他不是在老家讀書嗎？”

“半年前就被他派人接走了，說是讓他來京城進學(xué)堂，誰知……誰知是被當作人質(zhì)！”李默泣不成聲，“我也是沒辦法，我就那么一個兒子啊！”

沈清鳶沉默片刻，心中五味雜陳。又是人質(zhì)，蕭玦為了達成目的，竟用了這么多陰狠手段。她緩和了語氣：“你若肯將蕭玦在軍中的部署、聯(lián)絡(luò)方式一一招來，我可以向父親求情，饒你妻兒性命，至于你……”

“我招！我什么都招！”李默連忙道，“蕭玦在軍中安插的眼線，除了我和趙峰，還有……還有騎兵營的張都尉！他負責傳遞軍情，每次都是借著巡查的名義，將布防變動告訴秦謀士的人！”

“還有呢？”沈清鳶追問，“沈府里的內(nèi)鬼是誰？”

李默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我不知道是誰，但每次我要給蕭玦傳遞沈府的消息，只需將字條放在府門左側(cè)的石獅子底下，自然會有人取走。秦謀士說，那人在沈府地位不低，能接觸到將軍的行蹤。”

沈清鳶眉頭緊鎖，地位不低，能接觸到父親的行蹤……會是誰？林伯？還是……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被推開，謝云深走了進來，臉色凝重：“清鳶，秦謀士跑了，我派人追了一夜，只在城外發(fā)現(xiàn)了他丟棄的外衣，人卻不見了蹤影。”

“跑了？”沈清鳶有些意外，“他傷勢不輕，怎么會跑得這么快？”

“怕是有人接應(yīng)。”謝云深看向李默，“他招了嗎？”

沈清鳶點頭，將李默的供詞說了一遍。謝云深聽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張都尉……難怪前幾日騎兵營的巡邏路線突然變動，原來是為了給蕭玦傳遞消息。”

“當務(wù)之急，是先控制住張都尉，免得他狗急跳墻。”沈清鳶道，“還有沈府的內(nèi)鬼，必須盡快揪出來，否則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蕭玦的掌控之中。”

謝云深點頭：“我馬上去安排。你留在這里，繼續(xù)審問李默，看看能不能問出更多線索。”

謝云深走后，沈清鳶又問了李默一些關(guān)于秦謀士的事，可李默知道的也不多，只說秦謀士深居簡出，除了與蕭玦和他們這些眼線聯(lián)系，幾乎不與外人來往。

就在沈清鳶準備離開柴房時，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緊接著是綠萼焦急的聲音：“小姐！不好了！林伯被人打暈了，書房里的密信不見了！”

沈清鳶心頭一震，快步?jīng)_出柴房，只見林伯躺在書房門口，額頭上有一道傷口，正流著血。父親的書房門大開著，里面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沈清鳶扶住林伯，急聲問道。

“我……我剛才路過書房，看到一個黑影從里面跑出來，我上去阻攔，就被他打暈了……”林伯虛弱地說，“那黑影穿著府里仆役的衣服，跑得很快……”

沈清鳶走進書房，只見父親平日里存放密信的匣子被打開，里面空空如也。那些密信是父親與前線將領(lǐng)的聯(lián)絡(luò)信，若是落入蕭玦手中，后果不堪設(shè)想！

“追！給我追！”沈清鳶厲聲喊道，“通知府里所有人，封鎖所有出口，絕不能讓那黑影跑出去！”

府里頓時亂成一團，仆役、親衛(wèi)四處搜尋。沈清鳶站在書房中央，腦中飛速運轉(zhuǎn)——那黑影穿著仆役的衣服，說明內(nèi)鬼就在府里的仆役之中；他能準確找到密信的位置，說明對父親的習(xí)慣了如指掌；他敢在這個時候動手，顯然是知道李默被抓，想趁機毀掉證據(jù)。

忽然，她想起一事，轉(zhuǎn)身朝柴房跑去。果然，柴房的門開著，李默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地上有一截被割斷的繩索，旁邊還散落著幾塊碎銀子。

“是內(nèi)鬼救走了李默！”沈清鳶恍然大悟，“他打暈林伯，偷走密信，都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力，好趁機救走李默！”

就在這時，一個親衛(wèi)匆匆跑來：“小姐，在后門發(fā)現(xiàn)了這個！”

親衛(wèi)遞上來的是一塊玉佩，上面刻著一個“忠”字。沈清鳶一眼就認出，這是父親給管家的信物，管家負責府里的采買，平日里最是忠厚老實，怎么會是他？

“管家呢？”沈清鳶急聲問道。

“剛才還在清點庫房，這會兒……不見了！”親衛(wèi)道。

沈清鳶心中一沉，看來內(nèi)鬼就是管家！她立刻道：“備馬！他們肯定還沒走遠，我們?nèi)プ罚　?

她翻身上馬，帶著幾個親衛(wèi)沖出沈府，朝著城外的方向追去。她知道，這一次，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城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疾馳著。車廂里，管家看著瑟瑟發(fā)抖的李默，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廢物！若不是你被抓，我也不用冒險救你！”

李默顫聲道：“管家，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去見三皇子！”管家冷聲道，“帶上你這個活口，還有那些密信，或許還能將功補過！”

馬車一路狂奔，就在他們即將進入蕭玦的封地時，身后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管家回頭一看，只見沈清鳶帶著人追了上來，手中的長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快！快加速！”管家急聲喊道。

可馬車再快，也快不過駿馬。沈清鳶很快就追上了馬車，她騰空躍起，長劍直劈馬夫！馬夫慘叫一聲摔下車去，馬車頓時失控，翻倒在路邊。

沈清鳶落地，長劍直指從車廂里爬出來的管家和李默：“束手就擒吧！”

管家看著圍上來的親衛(wèi)，知道大勢已去，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就要點燃手中的密信：“我得不到，你們也別想得到！”

沈清鳶眼疾手快，擲出袖中的銀簪，正中管家的手腕！火折子掉落在地，被親衛(wèi)一腳踩滅。

管家被擒，李默也重新被捆了起來。沈清鳶撿起散落的密信，確認完好無損后，才松了口氣。

回到沈府時，沈毅已經(jīng)得知了消息，他看著被押上來的管家，眼中滿是失望：“老王，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我？”

管家低著頭，沉默半晌才道：“將軍，我兒子欠了蕭玦一大筆錢，我若是不從，他就會被打斷腿……我也是沒辦法啊！”

沈清鳶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又是因為家人，又是因為脅迫，蕭玦就是用這些卑劣的手段，拉攏了一個又一個原本忠心的人。

但她知道，這還不是結(jié)束。蕭玦雖然損失了幾個眼線，卻依然手握大權(quán)，那個神秘的秦謀士也還在暗處，一場更大的風暴，或許正在醞釀之中。

而她，必須做好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