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秦錚的嘶吼撕裂了紅袖樓內凝固的死寂,那聲音像是瀕死野獸被逼入絕境時從喉嚨深處擠出,秦錚一把抓住鄧琳冰涼、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手腕。秦錚拖著她,用盡全身力氣撞開一只迎面撲來的、頸纏麻繩、舌吐長尺的吊死鬼!那東西帶來的陰寒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衣服,狠狠刺入骨髓!秦錚帶著鄧琳不顧一切地沖向房間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破窗!窗外,是翻涌著詭異深紫色的薰衣草花海,在慘淡的月光下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散發(fā)著致命的甜膩與腐臭交織的毒氣!那片花海,白天或許是夢幻的紫,此刻卻成了吞噬生命的魔域!
“砰!腐朽的窗欞如同朽木般不堪一擊,在秦錚的撞擊下瞬間粉碎!碎木和玻璃渣如同死亡的冰雹般飛濺!失重的感覺瞬間攫住了心臟,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身后更加瘋狂、如同海嘯般的鬼嘯!秦錚和鄧琳像兩顆被絕望彈射出的石子,從三樓破窗縱身躍下!
“噗通!噗通!”兩聲沉悶的重響,如同重錘砸在鼓面上!秦錚和鄧琳重重摔進花海邊緣茂密的灌木叢中!尖銳的枝條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皮肉,帶來鉆心的劇痛!秦錚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fā)黑,金星亂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求生的本能和復仇的熔巖在體內奔涌!秦錚掙扎著爬起,甚至顧不上檢查傷勢,一把拉起摔得七葷八素的鄧琳,拖著她一頭扎進濃密得如同墻壁般的紫色花浪中!活下去!炸了那鬼樓!這個念頭像烙鐵般印在秦錚的腦海深處,成為支撐秦錚的唯一信念!
沖入花海的瞬間,感官仿佛被投入了沸騰的毒液!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如同粘稠的蜜糖,蠻橫地灌入鼻腔,試圖麻痹神經!但這虛假的甜美只持續(xù)了不到半秒,就被一股更深的、如同千年墓穴深處翻出的、混合著血腥、內臟腐爛、霉菌和植物腐敗的惡臭徹底覆蓋、吞噬!這氣味透過頭盔的縫隙,如同無數根冰冷的毒針,狠狠刺入腦髓!秦錚眼前猛地一黑,強烈惡心感如同滔天巨浪般沖擊著神經,胃里翻江倒海,喉嚨涌上腥甜的酸水!秦錚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嘔吐的沖動,但額角瞬間布滿冰冷的汗珠。鄧琳則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如同被扼住喉嚨般的干嘔,身體劇烈顫抖。高及大腿的薰衣草花莖堅韌如鞭,瘋狂地抽打、纏繞著腿腳,每一次抽打都帶來火辣辣的刺痛和巨大的阻力。腳下是濕滑、松軟的腐殖土,混雜著不知名的、如同腐敗內臟般粘稠的汁液和腐爛發(fā)黑的花瓣,踩上去發(fā)出“噗嘰”的惡心聲響,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步都像在粘稠的、吸飽了尸油的泥沼中跋涉,消耗著巨大的體力。沒有光!頭盔面罩外的世界一片漆黑!慘淡的月光被濃密的花叢徹底吞噬,只有頭盔內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擂鼓般的心跳聲被無限放大,與外界鬼哭風嘯交織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交響曲。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一切,未知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每一次花莖的抽打,每一次腳下濕滑的觸感,都像黑暗中伸出的鬼爪,帶來刺骨的寒意!
“沙沙沙——!”令人頭皮炸裂的摩擦聲從四面八方涌來!不是風吹草動,是無數濕滑、粘膩的物體在花莖間快速穿行的聲音,如同無數條毒蛇在草叢中潛行!聲音忽遠忽近,飄忽不定,帶著刺骨的惡意,緊緊纏繞著秦錚們的神經!黑暗放大了恐懼!
就在這時!鄧琳脖子上,那枚緊貼皮膚、承載著曉瓔殘魂的銀鈴,在劇烈的奔跑、躲閃和花莖的瘋狂抽打下,堅韌的掛鏈(或系繩)突然毫無征兆地繃斷!銀鈴無聲無息地滑落,掉進深紫色的薰衣草叢中,幽藍的光芒在泥污里微弱閃爍,如同曉瓔最后一點微弱的呼吸!這微弱的光芒在絕對的黑暗中,如同唯一的燈塔!
鄧琳瞬間察覺脖間一輕,一股巨大的、如同心臟被掏空般的恐慌和失落感瞬間攫住了她!鈴鐺!六個人的殘魂效在里面!她幾乎是本能地、不顧一切地想要彎腰去撿,身體猛地前傾,朝著那點微弱的藍光撲去!
“別停!走!”秦錚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秦錚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死命向后拉扯!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活著才能報仇!復仇的執(zhí)念如同鋼鐵枷鎖,壓倒了瞬間撕裂心肺的絕望!但這一拽力量極大!
“啊!”鄧琳痛呼一聲!身體被拽得一個趔趄,眼睜睜看著那點幽藍光芒消失在深紫花叢的黑暗中,眼睜睜看著妹妹的靈魂碎片再次被黑暗吞噬!秦錚目眥欲裂,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揉碎!但求生的本能和摧毀紅袖樓的執(zhí)念壓倒了一切!秦錚死命唱快要摔倒的鄧琳的身體,幾乎是半拖半抱著她,繼續(xù)向前沖!妹妹的殘魂在呼喚,但秦錚必須活著出去!只有活著,才能把紅袖樓炸上天!這近乎悖論的痛苦幾乎將秦錚撕裂!
更致命的危機接踵而至!“嗤啦——!”一根布滿粘稠尸斑和青紫色苔蘚的腐藤,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蟒,猛地從鄧琳腳下濕滑的泥地中破土而出!帶著刺鼻的尸臭和陰寒,精準無比地纏繞住了她左腳踝!
啊——!!!”鄧琳發(fā)出一聲凄厲到破音的慘嚎!那感覺,就像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箍在了傷口上!皮膚接觸處瞬間傳來如同烙鐵般的灼痛和刺骨的陰寒!腐藤粗糙的表面帶著倒刺,摩擦、擠壓在她腳踝上!血滲出,鉆心的疼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暈厥過去!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腐藤如同活物般,內部仿佛有無數張細小的、貪婪的嘴,正在瘋吸血
鄧琳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秦錚的耳膜上,直刺靈魂深處!她劇烈掙扎的身體傳遞過來的顫抖和絕望,如同電流般竄遍秦錚的全身!仿佛直接纏繞在秦錚的神經上!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著冰冷的恐懼瞬間點燃了秦錚!“放開她!”秦錚心中發(fā)出無聲的吶喊!在胸腔里炸開,卻無法驅散一絲一毫的黑暗!秦錚抬腳,憑著感覺和聲音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踹向那纏繞的源頭!“砰!”沉悶的撞擊聲在黑暗中響起,伴隨著鄧琳更加凄厲的痛呼!腐藤堅韌如老樹根,紋絲不動,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巨蟒,纏繞得更緊!秦錚能感覺到鄧琳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更加劇烈地抽搐起來!她的慘叫聲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秦錚的腳踝也傳來一陣陰寒刺骨的麻木感,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秦錚像一頭瞎眼的困獸,四面八方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更加密集、更加貪婪的“沙沙”聲!那些潛伏的鬼影正無聲地逼近,秦錚能感覺到它們黑洞洞的眼眶中閃爍的貪婪和殘忍,如同實質的冰針扎在秦錚的皮膚上!絕望如同冰冷的鐵箍,緊緊勒住了秦錚的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碎!曉瓔的鈴鐺丟了!秦錚和鄧琳也要死在這里?!在這片該死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里?!不!絕不!妹妹消失前最后那半聲“哥——”在秦錚腦中尖銳回響,混合著鄧琳此刻撕心裂肺的慘叫,秦錚準備拼死一搏,哪怕同歸于盡!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嗡!花海深處,那點被深紫花叢掩埋的幽藍鈴光所在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無形的能量波動!仿佛平靜的水面被投入巨石!這波動穿透黑暗!
“叮——!”
一聲并非凡音的、清越悠揚卻又帶著某種穿透靈魂力量的鈴音,直接在秦錚的和鄧琳的腦海中響起!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雷!這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意識深處炸響!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凈和力量!
纏住鄧琳腳踝的腐藤如同被高壓電擊中般猛地一僵!緊接著,發(fā)出一聲無聲的、恐懼的嘶鳴!它觸電般猛地松開纏繞,如同受驚的毒蛇,迅速縮回泥地深處!撲向秦錚的那股濃烈的怨氣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煙霧,!周圍的“沙沙”聲也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
“走!”秦錚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機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這鈴聲是唯一的指引!秦錚憑著感覺和對鄧琳位置的記憶,一把抄起幾乎虛脫、左腿完全無法著力的鄧琳!她的身體軟綿綿的,秦錚拼命的奔跑著,不知摔了多少跤,終于感覺腳下的觸感從濕滑的腐土變成了堅硬、冰冷的水泥地!翻過后門鐵柵欄,秦錚和鄧琳重重摔在堅實的地面上!骨頭仿佛散架,劇痛傳來,卻也帶來一絲腳踏實地的、短暫的安全感。回頭望去,那片吞噬光明的紫色花海依舊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無數鬼影在花田邊緣嘶吼推擠,卻無法逾越那片無形的屏障。月光吝嗇地灑在邊緣,卻無法穿透花叢的深處。那片黑暗中,那點幽藍的光芒曾頑強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如同曉瓔最后的目光,永遠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秦錚癱倒在地,、腐葉和不知名的粘稠汁液,每一次大口喘息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突然手臂傳來一股劇痛。秦錚摸索著,顫抖著扯開左臂的衣袖,即使看不見,指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淺青掌印如同烙鐵般嵌在皮膚上,邊緣甚至能摸到一絲不祥的、如同灰燼般的粗糙感。空如也!秦錚死死盯著不遠處紅袖樓廢墟的方向,那眼睜睜看著同伴瀕死的無力,都化作了燃料,讓這復仇的烈焰燒得更加熾烈、更加瘋狂!
鄧琳蜷縮在秦錚身邊,秦錚能聽到她壓抑的抽泣聲。她緊捂著潰爛的腳踝,手臂上同樣能摸到那凸起、滾燙的青印。她望著花海深處的黑暗,淚水無聲滑落,寂靜中,只有秦錚們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遠處不甘的鬼嘯,以及秦錚胸腔中那團無聲燃燒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復仇烈焰,交織成絕望而冰冷的終章。黑暗籠罩著廢墟,也籠罩著秦錚們的心,唯有那復仇的火焰,是這片死寂中唯一跳動的、滾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