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像是有細針在皮膚下穿行。我睜開眼，視線模糊，只看見頭頂石壁上幾道裂紋，滲出微弱的藍光。那光不是反射，是從巖層內(nèi)部透出來的，像脈搏一樣一跳一跳。我動了動手，指甲邊緣劃過石床，留下幾道焦黑的劃痕。

體內(nèi)雷勁在動，不聽我指揮，自己在經(jīng)脈里游走。它不像以前那樣暴烈，反而像潮水，一進一退，每次退去時都帶走一點灼痛，每次涌回又帶來新的能量。我試著呼吸，吸氣時雷能順著鼻腔沉入丹田，呼氣時殘余的雜質(zhì)從指尖排出，化作細小電弧炸在空氣中。

我坐起來，衣服黏在背上，全是冷汗和干涸的血跡。胸口那道紋路還在發(fā)燙，從心口一直延伸到肩胛，像是活的一樣。我伸手摸它，皮膚下的電流立刻順著手指竄上去，震得我手腕一麻。

門開了。

她站在門口，手里沒拿任何設備。她看我的眼神變了，不再是那種冷靜評估的醫(yī)者目光，而是像在看一個不該存在的東西。

“你醒了。”她說。

我沒回答。我抬起手，讓她看清紋路的走向。她沒靠近，反而后退了半步。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我問。

她沒說話，從頸間扯出一塊金屬片，攤在掌心。那是個拓印，六角形，中間是螺旋紋路。我低頭看自己肩上的圖案，和她手里的完全一樣。

“你兄長。”我說，“他也這樣？”

她手指一抖，金屬片掉在地上。她沒去撿。

“他失蹤前一晚，發(fā)高燒，皮膚下有光在動。”她聲音壓得很低，“第二天人就沒了，只留下這東西。”

我慢慢掀開衣服，露出整個背部。紋路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是被什么從內(nèi)部點亮。她盯著看了很久，忽然蹲下，手指懸在紋路上方一寸，沒碰。

“不是感染。”她說，“是激活。”

我閉上眼，體內(nèi)雷勁突然加速，在丹田處打了個旋，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空氣里的電離子被吸進來，順著經(jīng)脈流向四肢。我感覺到頭頂有東西在積聚——密室頂部原本就殘留著雷暴后的游離能量，現(xiàn)在正被我的身體主動牽引下來。

“你在自愈。”她說，“不需要外力了。”

我睜開眼。瞳孔里的藍光已經(jīng)退去，但視野比以前清晰得多。我能看見她皮膚下細微的血管走向，能看見空氣中尚未散盡的電荷軌跡。

“芯片呢？”我問。

她從懷里取出那塊黑芯片，邊緣還帶著燒焦的痕跡。她遞過來，又停住。

“電子設備會炸。”她說。

我知道。上一次針管剛推下去，就被雷能熔斷。現(xiàn)在我的身體排斥一切外部電流控制，只接受自己的節(jié)奏。

我伸手。她把芯片放在我掌心。

接口朝上。

我用指尖引出一縷雷弧，極細，像發(fā)絲。這是五雷天心訣里最精細的“引雷絲”，以前練到第三層就失控過一次，差點把自己燒成焦炭。現(xiàn)在它卻穩(wěn)穩(wěn)地落進芯片接口，沒有擴散，沒有爆裂，像是被什么精準控制著。

石壁忽然亮了。

投影不穩(wěn)定，畫面閃了幾下，才顯出雙螺旋結構。左邊標著“樣本A：胡金刀”，右邊是“樣本B：未知白氏近親”。兩條鏈纏繞著，不斷比對，匹配度數(shù)字跳動：96.1%……96.8%……97.3%。

然后畫面一黑。

芯片外殼裂開，冒出一縷青煙。

她盯著那堆殘渣，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雷弧還在指尖跳動，但比剛才溫順得多。它不再亂竄，而是隨著我的心跳節(jié)奏，一明一暗。

“不是它在進化。”我說，“是我們一起被改寫了。”

她猛地抬頭。

“你說什么？”

“我在那艙里聽見的。”我摸著心口的紋路，“天上那道光，它不是信號，是程序。它在重寫我們體內(nèi)的運行規(guī)則。五雷天心訣的路線變了，不再是原來的路徑，它在適應新的結構。”

她站起來，后退一步，靠在墻上。

“你確定？”

我閉眼內(nèi)視。雷勁在經(jīng)脈里流動，但不再是沿著傳統(tǒng)功法標注的路線。它繞開了幾處舊節(jié)點，在丹田上方形成一個新的循環(huán)圈，像某種加密回路。每一次運轉(zhuǎn)，都從空氣中抽走微量電離子，轉(zhuǎn)化為更純粹的能量。

這不是修煉出來的。

是身體自己長出來的。

“你的血能激活礦晶。”她說，“我的不行。只有你的血有反應。”

“所以呢？”

“所以你不是偶然獲得雷能的。”她聲音低下去，“你是被選中的載體。或者……本來就是一部分。”

我沉默。

紋路又開始發(fā)燙，這次是從脊椎往上爬。我咬牙撐住，沒動。雷勁自動調(diào)整節(jié)奏，把那股熱流引向四肢，分散壓力。

她忽然走到我面前，伸手按在我手腕上。

“脈搏正常。”她說，“但生物電頻率和以前不一樣了。快了七倍。”

“七秒。”我睜眼，“天上那道光，每七秒跳一次。我的心跳現(xiàn)在也卡在那個頻率。”

她松開手，退后兩步。

“你不能再回核心區(qū)了。”她說，“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靠近地脈節(jié)點，可能會直接觸發(fā)共振。”

“那芯片里的數(shù)據(jù)呢？”

“97.3%的基因匹配度，不是巧合。”她盯著我，“白家從沒對外公布過近親基因樣本。那個‘未知’的B樣本，只可能是內(nèi)部留存的直系血親數(shù)據(jù)。”

我慢慢站起身。

腿還有點軟，但能撐住。雷勁在體內(nèi)循環(huán)一圈，疲憊感被沖淡了些。

“你為什么不早說？”我問。

“說什么？說你身上有我們家的圖騰？說你的血能激活只有白家人能啟動的礦晶？說你讀取芯片的方式根本不是技術操作，而是生物本能？”她聲音冷下來，“我連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說，“但從那一刻起——你把我的手指按在你手腕上，我感覺到你血管里的藍線在動，我就知道不對了。那不是雷能，是別的東西。它在我血里，也在你族譜里。”

她沒反駁。

我走向門口。

“你要去哪？”她問。

“外面。”

“你現(xiàn)在出去，隨便一個金屬門框都能引雷劈你。”

“所以我走側門。”我抬手，雷弧在指尖繞了一圈，隨即隱去，“而且我不碰金屬。”

她沒攔我。

我走到門邊，停下。

“你兄長最后去了哪？”我問。

她站在原地，沒抬頭。

“他半夜離開，監(jiān)控只拍到他走向舊礦區(qū)。”她說，“第二天搜救隊找到他的外骨骼，人沒了。礦道里全是燒焦的雷痕。”

我點頭。

推開門。

冷風灌進來。

我站在臺階上，抬頭看天。

那道紫黑色的光帶還在，橫貫天際，緩慢脈動。每跳一次，我心口的紋路就亮一下。雷勁自動響應，開始新一輪循環(huán)。

我抬起手，掌心向上。

一縷雷弧從指尖升起，不是我主動引的，是身體自己放出來的。它在空中畫了個半圓，像在回應什么。

遠處山脊上，一道微弱的藍光閃了閃，隨即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