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碎屑在我掌心發燙，邊緣已經有些融化。白月葵的手還搭在我腕上，指尖微顫，不是怕，是累。她剛才那一拉導線的動作耗盡了最后的力氣，可她沒松手，直到電網成型才退半步，喘著氣說：“頻率穩住了。”

我點頭，沒說話。雷勁在經脈里像砂石磨著鐵管，每一次跳動都扯著舊傷。剛才那五秒的雷暴領域撕開了通道，也撕開了我的極限。但我知道，這還不是終點。前面的黑暗更濃，空氣里有股濕腥味，像是地底深處滲出的血。

我撐著膝蓋站起來，把那塊融了一角的金屬按進六角陣中心。它卡進去的瞬間，地面裂開一道細縫，藍光從底下透上來。白月葵立刻蹲下，手指在裂縫邊緣劃過，感受能量流向。

“核心在動。”她說，“它察覺到我們了。”

我閉眼，開始引導五雷天心訣。歸元式緩緩運轉，雷能從丹田升起，不再是蠻沖，而是按照之前定下的脈沖序列——三秒預充，第七秒引爆。這一次，我不是在試，是在打。

雷暴領域重新展開。

電弧從六角陣的六個點竄起，順著銅絲爬升，在空中交織成球形電網。這一次比上次大，直徑十米，籠罩了整個小隊。石塊開始懸浮，被電場牽引著微微震顫。我能感覺到地脈的回應，像鐘擺，一下一下，敲在我的神經上。

“走。”我說。

隊伍開始推進。李巖扶著傷員，張銳斷后，腳步踩在電光邊緣，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我們沿著雷電之路殘存的軌跡前進，通道兩側的巖壁上還留著剛才那場共振的燒痕，像雷劈過的樹皮。

越往里，空氣越沉。地脈的波動不再是規律的震顫，而是間歇性的抽搐，像心臟驟停前的亂跳。白月葵突然停步，抬手示意。

“前面有屏障。”她說。

我睜眼，看見前方三十米處，空氣扭曲成漩渦狀，藍白光在里面翻滾，像風暴眼。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能量場，是活的，有意識。

“它在等我們。”我說。

風暴突然炸響，一道低頻聲波撲面而來，撞在雷暴領域上，電網劇烈晃動。我猛地咬牙，經脈一緊，雷勁差點失控。那聲音不是耳朵聽見的，是直接鉆進腦子里的——我聽見了小時候村口那棵老槐樹被砍倒時的哀鳴，聽見了第一次殺噬極獸時它喉嚨里發出的嗚咽。

李巖跪下了。張銳抱著頭蹲下。白月葵嘴唇發白，手指死死摳住地面。

它在翻我們的記憶。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沖上來。疼讓我清醒。雷暴領域不能散，散了我們都得瘋。

我強行壓住體內亂竄的雷勁，將雷光護體推到極限，電弧在體表炸開一層又一層。然后，我把雷鳴掌的能量調出來，不是轟向前方，而是在護體電弧內部反向震蕩，制造高頻雷鳴。

“轟——”

一聲炸響在我頭頂炸開，像炸雷貼著頭皮劈下。那低頻聲波被硬生生打斷，風暴漩渦晃了晃。

“它怕這個！”我吼，“它怕聲音！怕被聽見！”

白月葵猛地抬頭，眼神亮起來。她立刻掏出終端殘片，用銅絲連上六角陣的一個角，開始調整電場頻率。

“我來放大你的雷鳴。”她說。

電網開始共振，高頻雷音被放大，像無數根針扎進風暴核心。漩渦扭曲，那道意識投影在光中顯形——一團模糊的光影，像樹根纏繞成的人形，沒有臉，但能感覺到它在“看”我們。

“你們……毀了家……”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不是語言，是情緒的堆疊——痛苦、憤怒、被背叛的絕望。

我盯著它，雷勁在掌心壓縮，像擰緊一根弓弦。

“你不是家。”我說，“你是被逼瘋的守墓人。”

我一腳踏前，雷暴領域全開。電網猛地擴張，撞進風暴屏障。電光與藍白能量絞殺在一起，巖壁開始崩裂，碎石如雨落下。我能感覺到經脈在裂，血從嘴角滲出來，但我沒停。

一步，兩步，三步。

我沖進了風暴中心。

意識投影向我撲來，帶著千百個被吞噬者的記憶——人類的貪婪，實驗的刀，地脈被抽干的哀鳴。我全接下了。那些畫面在我腦子里炸開，但我沒躲。

“我知道。”我低聲說，“我都看見了。”

然后，我放棄了雷暴領域的擴散。

電場瞬間收縮，雷勁全部回流，壓縮至右手指尖。我將五雷天心訣運轉到極致，不是爆發，而是穿刺——像一根雷脈針，順著地脈逆流而上，直刺那團光影的核心節點。

指尖觸到它的瞬間，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把我的意識扯進去。我看見了瑪娜生態的全貌——它不是怪物，是地脈與生物神經交織成的活體網絡，是這片土地的痛覺中樞。它本該是平衡的，卻被人類一次次撕開，注入毒素，抽取能量，直到它只能以暴虐自保。

“我不替他們統治你。”我咬著牙，雷勁一寸寸注入，“但我也不能讓你繼續這樣下去。”

核心開始崩解。

光影扭曲，風暴驟停，藍白光芒一寸寸熄滅。最后那團意識在我指尖輕輕顫了一下，像落葉落地，無聲無息。

我跪了下來。

雷紋在我皮膚下暗淡下去，像燒盡的炭。嘴角的血滴在巖面，砸出一個小坑。白月葵跑過來，扶住我的肩膀，手很抖。

“結束了。”她說。

我沒回答。我抬起左手，慢慢貼在地面。地脈還在，但節奏變了，不再是抽搐，而是一種極微弱的、近乎停止的搏動，像冬眠的心臟。

“還沒完。”我說。

她沒問。她也感覺到了。

遠處，通道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震動，像是地底某處，有什么東西輕輕眨了下眼。

我的手指還貼在巖面上，血順著指尖流下，滲進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