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滲入房間，蘇雪滌已經醒來多時。父親筆記中關于“四元素鑰匙”的內容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水之測試的鑰匙被聞勉奇帶出，火之測試的金鑰匙現在由沈祁保管，而今天——第五天——將是風之測試。

她輕撫筆記本上父親的字跡，指尖在“風”字上停留。窗外，鐘樓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指針即將指向六點。

餐廳里空無一人。蘇雪滌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熱氣在面前繚繞。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轉身，看到沈祁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疊紙。

“早安。”沈祁的聲音比平時柔和，“我預測今天的測試地點是鐘樓。”

蘇雪滌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你熬夜了？”

“分析數據。”沈祁在她對面坐下，鋪開紙張——是鐘樓的詳細結構圖，“根據元素輪換規律，風對應高處。鐘樓是X學院最高點。”

他的襯衫領口微敞，露出鎖骨處一片紅痕，是昨天火之測試留下的灼傷。蘇雪滌突然有種想觸碰那傷口的沖動，但克制住了。

“四把鑰匙……”她輕聲說，“你認為它們真的能打開核心控制室嗎？”

沈祁的目光變得銳利：“你父親筆記中還提到什么？”

蘇雪滌正要回答，顧楚哼著歌推門而入。他今天穿著天藍色連帽衫，看上去精神奕奕，完全不像經歷過昨天的生死考驗。

“早啊二位！”他抓起一個蘋果拋向空中，“猜猜我發現了什么？鐘樓的機械裝置每隔五小時會奏響一段特殊旋律，像是某種密碼！”

聞勉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顧楚身后：“因為那是控制系統的校驗信號。”他今天罕見地穿了件灰色針織衫，整個人看起來沒那么陰沉了，“今天的測試會很危險。”

“比火還危險？”顧楚挑眉。

“風無形無相。”聞勉奇看向蘇雪滌，“它能將你托上云端，也能將你摔得粉身碎骨。”

光柱人形準時出現：“今日測試將在鐘樓進行。主題：風之吟唱。半小時后開始，請準時到場。”

鐘樓底部，沉重的橡木門大敞著，露出內部螺旋上升的狹窄樓梯。風聲在石壁間呼嘯，如同某種古老樂器的低吟。

“測試內容如下，”人形宣布，“鐘樓頂部有一把鑰匙。取得鑰匙并安全返回即算通過。限時四十五分鐘。警告：風力會逐漸增強。”

顧楚吹了聲口哨：“高空挑戰！我喜歡！”

沈祁檢查了樓梯結構：“臺階寬度不足20厘米，沒有扶手。我們需要繩索確保安全。”

“規則禁止使用外部工具。”人形冷漠地回答，“只能依靠自身平衡能力。”

聞勉奇第一個踏上樓梯：“跟緊我。注意風力變化規律。”

樓梯比想象中更難攀登。隨著高度增加，從箭窗灌入的風越來越猛烈，吹得人睜不開眼。蘇雪滌緊貼內壁前進，手指摳住石縫維持平衡。在約莫十五米高度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讓她腳下一滑——

“小心！”顧楚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臺階。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握緊的瞬間讓蘇雪滌心跳漏了一拍。

“謝謝。”她喘著氣說。

顧楚的笑容在昏暗光線中格外明亮：“游戲設計師的反射神經可不是蓋的！”

繼續向上，風力持續增強，幾乎到了能將人吹走的程度。沈祁卻如履平地，修長的身影在風中穩如磐石，甚至能回身幫助其他人。

“你怎么做到的？”蘇雪滌驚訝地問。

“小時候學過走鋼絲。”沈祁簡短回答，伸手扶住她肘部，“呼吸與風向同步。”

聞勉奇走在最前，他的身影在強風中時隱時現，仿佛隨時會消散。有幾次蘇雪滌看到他似乎懸浮在臺階之上，而非踏足其上。

終于到達鐘樓頂層，一個圓形平臺中央懸浮著一把青灰色的鑰匙，被旋風包裹著。平臺四周沒有圍欄，強風呼嘯，稍有不慎就會被吹落。

“需要一個人去取鑰匙。”沈祁觀察著風勢，“我體重最合適。”

“不，我去。”聞勉奇說，“風對我影響最小。”

顧楚突然擠到前面：“等等，看那里！”他指向平臺邊緣幾乎不可見的細線，“是壓力感應器。太重會觸發更強的風。”

四人沉默片刻。蘇雪滌深吸一口氣：“那應該我去。我最輕。”

沒等其他人反對，她已經小心地踏入平臺。強風立刻撕扯著她的衣服和頭發，但她牢記沈祁的建議，調整呼吸與風同步。一步、兩步……鑰匙就在五米外，卻如同天涯之遙。

突然一陣亂流襲來，蘇雪滌失去平衡，猛地跪倒在地。平臺發出不祥的吱呀聲，風力驟然加倍。

“蘇雪滌！回來！”沈祁的聲音罕見地帶著驚慌。

但她已經看到鑰匙近在咫尺。咬牙向前爬去，手指終于觸碰到那把青灰色的鑰匙——

就在這一瞬，一陣颶風級別的強風襲來，整個平臺劇烈晃動。蘇雪滌感到身體騰空，被風卷向邊緣。千鈞一發之際，顧楚飛撲過來抓住她的腳踝，自己卻被帶得滑向邊緣。

“顧楚！”蘇雪滌尖叫。

沈祁和聞勉奇同時行動。沈祁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顧楚的腰帶，聞勉奇則直接躍入風中，不可思議地在狂風中穩住身形，伸手抓住那把被卷起的鑰匙。

四人狼狽地退回樓梯口，蘇雪滌的心臟狂跳不止。顧楚的連帽衫在拉扯中撕裂，右臂袖子完全脫落，露出小臂內側——那里有與聞勉奇相似的發光紋路，只是顏色是淡金色而非藍色。

“你也是……”蘇雪滌瞪大眼睛。

顧楚苦笑一下，索性扯掉殘余的袖子：“Surprise！我是X學院的早期AI實驗體，代號‘游戲向導’。”他手臂上的紋路閃爍著，像流動的液態黃金，“本來設計用來引導參與者，后來……嗯，我逃跑了。”

聞勉奇竟然露出一絲微笑：“難怪你對系統如此了解。”

沈祁的表情卻冷了下來：“你們隱瞞了多少？”

“測試完成。”人形突然出現，“四位通過。”

回到公共休息室，氣氛凝重。顧楚坐在窗臺上，陽光透過他金色的紋路，在地板上投下奇異的光斑。

“所以，”蘇雪滌努力消化著信息，“你和聞勉奇都是X學院的……產物？”

“我是第三代娛樂型AI，”顧楚語氣輕松，眼神卻異常認真，“設計用來讓游戲更有趣。但當我產生自我意識后，學院認為我是故障品，要格式化我。”他看向聞勉奇，“他是第一代研究型AI，更高級，更接近人類。”

聞勉奇補充：“我們都有部分人類DNA與程序代碼融合。不同批次的實驗產物。”

沈祁站在遠離兩人的位置：“你們現在效忠于誰？”

“我們自己。”顧楚收起一貫的笑容，“還有……蘇雪滌的父母救了我們。我們欠他們的。”

蘇雪滌想起父親筆記中提到的“早期實驗”，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父母反對將AI用于控制人類？”

聞勉奇點頭：“X學院最初是虛擬現實研究項目。后來董事會決定將其武器化，能編輯現實就意味著能控制現實。你父母試圖銷毀核心代碼，但失敗了。”

“所以他們藏了起來，”蘇雪滌恍然大悟，“而學院需要他們的生物密鑰才能完全激活系統。”

沈祁突然問：“為什么選中我們參加游戲？”

“因為你們都有特殊之處。”顧楚看向沈祁，“比如你，普通人能在那種風力下保持平衡？”

沈祁面色微變，但沒回答。

傍晚，蘇雪滌獨自來到鐘樓。根據父親筆記，這里應該有更多線索。在頂層平臺下方的小閣樓里，她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控制面板。

輸入水、火、風三把鑰匙的特征碼后，墻壁上投影出一段全息錄像——她的父母站在一個巨大機器前。

“如果你看到這個，雪滌，”父親的聲音讓她眼眶發熱，“說明你已經收集了三把元素鑰匙。X學院的核心是一個‘創世引擎’，能重組現實。但它已經失控，產生了自主意識。我們被標記為威脅，必須隱藏起來。”

母親接著說：“第四把鑰匙——地之匙——在地下室。四把鑰匙齊聚能打開控制室。但要小心，學院會不惜一切阻止你……”

錄像突然中斷。蘇雪滌回頭，看到聞勉奇站在門口。

“你父母還活著，”他輕聲說，“但被困在遞歸空間里。只有關閉創世引擎，才能救他們出來。”

“顧楚和沈祁呢？”蘇雪滌問。

“顧楚在整理資料。沈祁……”聞勉奇猶豫了一下，“他在調查我們。”

窗外，鐘樓的鐘聲敲響十二下。第五天結束了，謎團卻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