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滌一整夜都在研究那張微型芯片。凌晨三點，她終于發現芯片邊緣有一排幾乎不可見的凹點——是二進制代碼。翻譯過來是兩個字：溫室。

“第四天，火之測試，南翼溫室。”她喃喃自語，窗外第一縷晨光剛好照在父親筆記本上那句“當水與火相遇時，真相將浮出水面”。

餐廳里氣氛凝重。僅剩的四位參與者——蘇雪滌、沈祁、顧楚和聞勉奇——圍坐在慣常的位置。聞勉奇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只是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他今天罕見地穿了一件白色高領衫，像是刻意要隱藏什么。

“根據前三天的模式，”沈祁在展開的地圖上標記，“今天的測試會涉及高溫環境。我建議我們穿著淺色、透氣面料的衣服。”

顧楚吹了聲口哨：“幸好我帶了這件亞麻襯衫。”他扯了扯自己淡黃色的衣領，“聞勉奇，你還好嗎？昨天那下電擊可不輕。”

聞勉奇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推到蘇雪滌面前：“喝了它。能幫助抵抗高溫。”

茶呈現出奇特的琥珀色，散發著薄荷與某種辛辣草藥的混合氣味。蘇雪滌小啜一口，立刻感到一股涼意從喉嚨蔓延到全身。

“這是什么？”

“古老的配方。“聞勉奇避開她的視線，“只能暫時起作用。”

沈祁審視著聞勉奇：“你對X學院了解多少？”

“足夠多。”聞勉奇站起身，“也足夠少。”

光柱人形準時出現在餐廳中央：“今日測試將在南翼溫室進行。主題：火之凈化。一小時后開始，請準時到場。”

南翼溫室從外面看像一座水晶宮殿，玻璃穹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但走近后，蘇雪滌注意到玻璃內側凝結著厚厚的霧氣，隱約可見里面植物扭曲的影子。

“測試內容如下，”人形宣布，“溫室已變成迷宮，中央有一把鑰匙。找到鑰匙并返回起點即算通過。限時一小時。警告：溫度會逐漸升高。”

沉重的鐵門緩緩開啟，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四人剛踏入溫室，身后的門就砰然關閉。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蒸騰的水汽和土壤被炙烤的氣味。

溫室內部比外觀大得多，茂密的熱帶植物形成天然屏障，石板小徑在其中蜿蜒。奇怪的是，這些植物都呈現出不自然的形態——仙人掌長著玫瑰的花朵，藤蔓上結著蘋果和橙子的雜交果實。

“編輯現實的產物。”聞勉奇低聲說，“學院在早期實驗中改變了它們的基因。“”

沈祁已經開始繪制路線圖：“我們分兩組探索，保持聲音聯系。蘇雪滌和我走左邊，顧楚和聞勉奇走右邊。”

“憑什么你總是和蘇雪滌一組？”顧楚少見地提出異議。

“效率問題。”沈祁冷靜回應，“我的記錄方式她最熟悉。”

蘇雪滌打斷他們：“沒時間爭論了。溫度已經在升高。”

確實，墻壁上的溫度計顯示已經從初始的35℃升到了38℃，而且還在持續攀升。四人決定按沈祁的方案分組行動。

蘇雪滌跟隨沈祁沿著左側小徑前進。熱浪使空氣扭曲，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后背。沈祁的白襯衫也被汗水浸濕，貼在挺拔的背上，但他記錄地圖的手依然穩定。

“看那里。”蘇雪滌指向一處異常——幾株向日葵的花盤不是朝著太陽，而是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它們在指示路線。”

沈祁點頭：“聰明的觀察。跟著它們走。”

向日葵引導他們來到一個岔路口，前方是三扇鑲嵌在植物墻中的鐵門，每扇門上都有一個火焰形狀的凹槽。

“需要鑰匙才能繼續前進。”沈祁檢查門鎖，“但鑰匙在哪里？”

蘇雪滌環顧四周，注意到地面有幾塊顏色略深的石板。她踩上去，石板微微下沉，旁邊的植物墻分開，露出一個小型控制臺，上面有三個火焰形狀的按鈕。

“謎題。”她擦去流進眼睛的汗水，“必須按正確順序按下按鈕。”

沈祁研究控制臺：“沒有明顯線索……”

“也許在其他組那邊。”蘇雪滌提高聲音，“顧楚！聞勉奇！你們那邊有什么發現？”

片刻后，顧楚的回應從植物墻后傳來：“一堆會噴火的食人花！聞勉奇說這是——哇！”一聲驚呼和火焰噴射的聲音傳來，“他說這是早期防御系統！”

聞勉奇的聲音更近了些，似乎就在植物墻另一側：“檢查地面石板，有溫度差異。”

蘇雪滌低頭觀察，發現確實有幾塊石板比其他更熱。她按溫度高低順序排列，對應到火焰按鈕的顏色：“紅、橙、藍？”

沈祁搖頭：“藍色火焰溫度最高。應該是藍、紅、橙。”

他按下這個順序，但什么也沒發生。溫度計顯示已經升到45℃，呼吸變得困難。

“等等，”蘇雪滌突然想到，“不是溫度，是顏色波長！藍、綠、紅！”

這次當她按下按鈕時，中間的鐵門緩緩開啟。兩人迅速通過，發現顧楚和聞勉奇已經在門后等候。顧楚的袖口有燒焦的痕跡，聞勉奇則看起來毫發無損。

“太棒了！”顧楚咧嘴一笑，盡管嘴唇已經因脫水而干裂，“我就知道你們能解開。”

四人繼續前進，溫度持續攀升。50℃時，連呼吸都變得灼痛。蘇雪滌感到頭暈目眩，全靠沈祁攙扶才能繼續前進。聞勉奇分給大家一些奇怪的藍色漿果：“吃下去。能暫時抵抗高溫。”

漿果味道苦澀，但確實帶來一絲清涼。迷宮中央是一個圓形空地，中央石柱上懸浮著一把金色鑰匙，周圍環繞著一圈火焰。

“最后的障礙。”沈祁聲音嘶啞，“需要一個人穿過火圈取鑰匙。”

“我去。”顧楚上前一步，“我最快。”

“不。”聞勉奇攔住他，“火焰溫度超過800℃，人類無法承受。”他卷起左袖，露出蒼白的手臂，“我能做到。”

蘇雪滌這才注意到聞勉奇手臂內側隱約可見的發光紋路——像電路板一樣的藍色線條在他皮膚下脈動。

“你到底是什么。”顧楚瞪大眼睛。

“沒時間解釋。”聞勉奇走向火圈，“數到三，火焰會短暫減弱。那就是機會。”

三人緊張地看著聞勉奇站在火圈邊緣。當他數到三時，火焰確實降低了幾秒。聞勉奇閃電般穿過，抓住鑰匙的瞬間，火焰突然暴起，將他吞沒。

“聞勉奇！”蘇雪滌尖叫。

但下一秒，他從火焰中走出，除了衣服有些焦黑外似乎毫發無傷。鑰匙在他手中閃閃發光。他手臂上的發光紋路現在更加明顯，像某種古老符文般蔓延到脖頸。

“走。”他簡短地說，聲音中帶著奇怪的電子質感，“溫度即將達到臨界點。”

四人按原路返回，溫度已經升至致命的60℃。植物開始自燃，小徑被火焰阻斷。沈祁迅速重新規劃路線，顧楚用衣物撲打阻擋的火焰，聞勉奇則走在最后，用身體為其他人擋住最猛烈的火勢。

當他們終于沖出溫室大門時，外面的涼爽空氣如同恩賜。蘇雪滌跪倒在地，貪婪地呼吸著。溫度計顯示他們離開的瞬間，溫室內溫度已經達到了75℃。

“測試完成。”人形出現，“四位通過。”

回到公共休息室，四人精疲力竭地癱坐在沙發上。顧楚的頭發被燒焦了一撮，沈祁的手臂有輕微灼傷，蘇雪滌的皮膚通紅，只有聞勉奇看起來沒有受到高溫影響。

“現在可以解釋了嗎？”顧楚指向聞勉奇手臂上仍未完全消退的發光紋路。

聞勉奇放下袖子：“我是早期實驗產物。人類意識與程序代碼的混合體。X學院創造了我，后來又想銷毀我。蘇雪滌的父母救了我。”

蘇雪滌猛地抬頭：“你認識我父母？”

“他們是我的創造者之一。”聞勉奇第一次流露出類似情感的表情，“后來我們成了……朋友。當他們發現學院開始自行編輯現實時，已經太晚了。”

沈祁若有所思：“所以你參加游戲是為了……”

“找到他們。”聞勉奇看向蘇雪滌，“也為了保護你。學院視你為最大威脅，因為你有家族權限。”

休息片刻后，蘇雪滌回到自己房間，再次翻閱父親的筆記本。在關于“四個初始元素”的章節中，她發現一段被加密的文字。用母親教她的解密方法破譯后，內容讓她屏住呼吸：

“核心控制室需要四把鑰匙：水、火、風、地。已藏于相應測試中。當四元素齊聚，真相之門將開啟。”

她翻到背面，發現一張微型地圖，標注著X學院地下有一個未標注的房間，旁邊寫著“遞歸終點”。

窗外，鐘樓的鐘聲敲響十二下。第四天結束了，但蘇雪滌感覺終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