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柱指尖捻著的那抹暗紅,像一滴滾燙的蠟油,瞬間灼穿了翡翠灣表面的寧靜。新鮮的血腥味混合著泥土和腐殖質的潮氣,刺鼻地鉆進鼻腔。他撥開更多落葉和濕泥,幾道清晰、深陷、帶著鉤爪痕跡的足跡顯露出來——變異野狗!而且不止一只!
“警戒!三點鐘方向!樹叢!”父親(陳隊長)低沉如悶雷的命令瞬間撕裂了叢林的寂靜,沒有絲毫猶豫。他的“分水刺”已然斜指右前方一片異常濃密、光線昏暗的灌木叢。
幾乎就在命令發出的同時!
“嗷嗚——!”一聲短促、充滿暴戾的嘶嚎炸響!三道灰黑色的身影如同離弦的毒箭,猛地從父親所指的灌木叢中暴射而出!它們的目標,赫然是隊伍中看起來防御稍弱的右翼——也就是我所在的位置!
太快了!比岸上遭遇過的野狗似乎更精悍,動作帶著一種長期在叢林狩獵養成的狡詐和爆發力!渾濁的猩紅眼珠死死鎖定我,腥臭的口涎隨著奔跑飛濺!
“小北!”王鐵柱怒吼,想回援,但他距離稍遠!
“咻!”一支弩箭擦著我的頭皮射向最前面的野狗!是居中策應的水手老張!但他顯然太緊張了,弩箭射偏了,釘在野狗身后的樹干上,發出“哆”的一聲悶響。
“穩住!”另一名水手阿強下意識地想把藤牌轉向我這邊,動作卻笨拙僵硬,反而把自己負責的左翼方向暴露了!他臉色煞白,呼吸急促。
水手的慌亂與磐石的鋒芒:
老張和阿強的反應,正是我們最擔心的。他們是船上挑選出的好手,體格健壯,訓練也算刻苦。但在真正面對這種從陰影中撲出、帶著死亡氣息的兇獸時,長期海上生活的烙印暴露無遺——他們缺乏那種在陸地上、在絕境中與變異獸以命相搏淬煉出的本能!
他們的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遲疑,戰術動作變形,配合出現漏洞??謶?,像無形的藤蔓,瞬間纏住了他們的手腳。老張那射偏的弩箭和阿強顧此失彼的藤牌,就是慌亂最直接的體現。
然而,就在水手們陷入短暫混亂的剎那,“磐石”的火種,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戰士的咆哮:
“滾開??!”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我身側響起!是王鐵柱!他沒能第一時間沖到我跟前,但手中的“浪里白條”已經脫手飛出!那沉重的短柄斧錘帶著他全部的怒火和力量,旋轉著,如同咆哮的旋風,狠狠砸向撲向我的第二只野狗!
“砰!”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斧錘精準地砸在野狗的側肋!那畜生慘嚎一聲,撲擊的勢頭被硬生生打斷,翻滾著撞進旁邊的樹叢,掙扎著一時爬不起來!
狼崽的獠牙:
幾乎是同一時間,左側樹影里,一道更瘦小、卻帶著刺骨殺意的身影鬼魅般撲出!是小石頭!他根本沒理會撲向我的野狗,而是如同預判般,撲向了第三只試圖從側面迂回、目標直指因慌亂而暴露側翼的阿強的野狗!
“死!”小石頭喉嚨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海牙”那獨特的、帶著巨梟爪骨和魚叉尖端的矛頭,化作一道致命的寒光,精準無比地從側面狠狠刺入了那只野狗的脖頸與肩胛的連接處!這里是變異野狗相對脆弱的神經叢和血管密集區!
“嗷——!”凄厲到變形的慘嚎!那只野狗被這刁鉆狠辣的一擊直接貫穿!小石頭手腕一擰,猛地拔出“海牙”,帶出一蓬滾燙的污血!野狗抽搐著倒地,眼看是不活了!小石頭看都沒看自己的戰果,沾滿污血的矛尖瞬間指向下一個可能出現威脅的方向,眼神冰冷如狼崽,額頭的傷疤在濺射的血污下更顯猙獰。
我的反擊與匕首初鳴:
最前面那只撲向我的野狗,利爪帶著腥風已經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獠牙上掛著的暗紅色肉絲!水手們的慌亂和王鐵柱、小石頭的爆發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訓練的本能接管了身體!腳下猛地發力,身體向右后方急退,同時架著的“磐石之手”根本來不及瞄準,幾乎是憑著感覺,對著那團撲來的腥風黑影扣動了扳機!
“嗡——噗嗤!”弩弦震顫!弩箭離弦的瞬間,我甚至能感覺到箭桿擦過支架的灼熱!如此近的距離,根本無需精確瞄準!淬毒的弩箭狠狠貫入野狗大張的口腔,從后頸透出半截帶血的箭簇!
“嗚…”野狗前撲的勢頭戛然而止,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重重摔在我腳前的泥地上,四肢抽搐,口鼻溢出黑血,劇毒迅速發作,眼看也活不成了。
但危機并未完全解除!那只被我射中口腔的野狗并未立刻死去,劇痛和毒素讓它陷入最后的瘋狂,它猛地掙扎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后腿蹬地,竟然還想做最后一撲!
距離太近,弩箭已空,重新上弦根本來不及!腰間的鈦合金匕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殺意,冰冷的刀柄瞬間貼合掌心!
沒有猶豫!身體不退反進,左臂(舊傷已愈)閃電般探出,精準地卡住野狗瘋狂甩動的下顎,用力向上一抬,暴露出它脆弱的咽喉!右手同時拔刀!
“锃!”一聲清越的金屬摩擦聲!鈦合金匕首那銀灰色的寒芒在幽暗的叢林光線下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沒有絲毫遲滯,冰冷的刀鋒精準地切開了野狗暴露的喉管!
滾燙的污血噴濺而出!野狗最后的掙扎瞬間停止,眼中的兇光迅速黯淡。我松開手,它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我甩掉匕首上的血珠,冰冷的鈦合金刀身滴血不沾,在斑駁的光影下閃爍著內斂而致命的寒光。這把“海上之刃”,第一次見血,便如此干脆利落。
父親的磐石:
戰斗并未結束!就在我們解決掉這三只突襲者的同時,父親厲聲預警:“后面!兩點鐘!又來了!”
果然,又有兩條稍小的黑影,狡猾地從我們剛剛經過的一處低洼地竄出,目標直指隊伍最后、負責斷后的父親!
父親冷哼一聲,不退反進!“分水刺”在他手中化作兩道黑色的閃電!
第一刺!快!準!狠!噗嗤!尖銳的三棱刺尖精準無比地捅穿了第一只野狗的眼窩,直貫腦髓!那畜生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了下去。
第二只野狗極其狡猾,利用同伴的尸體做掩護,猛地一矮身,試圖從父親身側竄過,直撲向隊伍側后!父親仿佛早已預料,手腕一翻,沉重的“分水刺”帶著破風聲,如同毒蛇擺尾,堅硬的T型護手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第二只野狗的天靈蓋上!
“咔嚓!”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那野狗連慘叫都發不出,直接被砸得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余波與整合:
戰斗結束得很快,前后不過十幾秒。五只變異野狗,全部斃命!叢林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水手老張和阿強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野狗尸體,再看看自己微微發抖的手和射偏的弩箭、歪斜的藤牌,眼神中充滿了后怕和深深的羞愧。
王鐵柱走過去,重重拍了拍老張的肩膀,又捶了阿強胸口一拳(這次力道輕了些),甕聲甕氣地說:“看見沒?陸地上的畜生,就得這么干!慌個球!下次給老子瞄準了!盾牌護好自己人!別瞎動!”他指了指地上被小石頭精準刺穿要害和被我毒箭放倒的野狗尸體,“看看人家小石頭和小北,多利索!”
小石頭默默擦掉“海牙”矛尖上的污血,眼神依舊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我收刀入鞘,冰冷的鈦合金緊貼腰間。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拔刀、鎖顎、割喉,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那是無數次生死搏殺刻入骨髓的本能。
父親則蹲下身,仔細檢查著野狗的尸體和足跡,臉色凝重:“體型比岸上的小,但更敏捷,更狡猾,懂得配合偷襲。這只是外圍的游蕩哨…巢穴肯定在深處?!彼酒鹕恚抗鈷哌^驚魂未定、面帶愧色的水手,沉聲道:“都看到了?這就是我們要面對的。水手兄弟,收起你們的害怕!害怕只會讓畜生更快咬斷你的喉嚨!記住訓練的動作,記住你們的隊友!老張,下次穩住手!阿強,盾牌護住該護的方向!王鐵柱,小石頭,小北,干得好!現在,檢查裝備,處理傷口(主要是擦傷),原地警戒五分鐘!血腥味會引來更多東西!然后繼續前進!目標不變,水源地!”
他沉穩如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肯定,迅速驅散了隊伍中的慌亂和恐懼。老張和阿強迫使自己深吸幾口氣,用力點了點頭,重新舉好藤牌,眼神雖然還有余悸,但多了一份被點醒的專注和堅定。王鐵柱咧嘴一笑,撿起他的“浪里白條”。小石頭依舊如同沉默的獵手。
叢林的幽深依舊,遠處似乎傳來更多低沉的咆哮和騷動。血腥的初戰,如同淬火的冷水,讓“海上之盾”這支剛剛踏上翡翠灣的隊伍,褪去了部分初臨陌生之地的生澀,重新凝聚起磐石般的戰意。短暫的休整后,是更深的警惕和更堅定的步伐。通往水源的路,每一步都可能踏著新的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