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把趙磊摁在桌子上時，對方的球鞋還在半空亂蹬，活像只被翻過來的王八。
“你再說一遍？”王默捏著他的后頸，聲音笑瞇瞇的，手上力道卻讓趙磊疼得齜牙咧嘴，“約誰打第二場？”
“錯了錯了默哥！”趙磊趕緊告饒，校服領口被拽得像朵喇叭花，“是職高那幫人自己嚷嚷的，我這不是來給你通風報信嘛！”
王默松開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從書包里掏出數學卷子攤開：“不去，要打你去。下周要月考，我忙著刷題呢。”
趙磊揉著脖子坐起來，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你轉性了？上周還在夜市吆喝著‘買二送一’，這周居然捧起卷子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王默沒理會他的震驚。他是真打算好好備考，倒不是突然想當三好學生，而是練《莽牛煉體功》到第三重后，不僅氣血充盈，記憶力都跟著變好了——背英語單詞像抄答案，解數學題像拆包裝，這種“學霸體驗卡”不用白不用。
更重要的是，李雅昨天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月考后一起去圖書館整理錯題”。那字跡娟秀得像描過的，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王默揣在兜里捂了半宿，差點把紙捂出洞來。
早讀課的鈴聲剛響，李雅就抱著英語書走了過來。她今天扎了個高馬尾，額前的碎發用個銀色發夾別住，露出光潔的額頭，像株剛澆過水的向日葵。
“這是我整理的短語手冊，”她把個藍色筆記本放在王默桌上，聲音壓得很低，“里面有高頻考點，你看看？”
王默翻開本子，瞬間被驚到了——每一頁都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著重點，例句旁邊畫著簡筆畫輔助記憶，“abandon”旁邊畫了只哭唧唧的小熊，“ambulance”旁邊畫著輛迷你救護車，可愛得讓人舍不得合上。
“你這是把字典腌入味了啊。”趙磊湊過來看了一眼，嘖嘖稱奇，“比咱們班花的筆記還精致。”
李雅的耳尖紅了紅，偷偷瞟了眼王默：“你要是有看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我。”
“謝了。”王默把手冊放進書包最里層，像藏了份秘密寶藏。他抬頭時，正好透過窗戶看到林溪的身影——她在隔壁班門口等同學，手里抱著作業本，目光掃過來時和他對上，沖他笑了笑，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的意味。
王默心里咯噔一下，趕緊低下頭看語文書，假裝沒看見。這感覺就像同時揣著兩顆定時炸彈，不知道哪顆會先炸。
數學課上，張扒皮在黑板上寫了道附加題，號稱是去年奧數真題，誰解出來期末平時分加五分。全班同學盯著黑板上的函數圖像，表情比便秘還痛苦，趙磊甚至開始數天花板上的吊扇轉了多少圈。
王默盯著題目看了三分鐘，突然想起上周李雅給他講過的參數方程轉化法。他拿起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像春蠶在啃桑葉。
“王默，你上來寫寫。”張扒皮突然點名，語氣里帶著點“我看你裝到什么時候”的懷疑。
王默放下筆，走上講臺。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驚訝，有好奇，還有趙磊那種“默哥你要是寫不出來我就給你遞紙條”的仗義。
他拿起粉筆，剛要落筆，李雅突然舉手：“老師，我覺得可以用另一種方法！”她站起來，聲音清亮，“用極坐標轉換可能更簡單。”
王默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極坐標法確實更快捷，李雅這是在給他遞臺階。他沖她眨了眨眼，拿起粉筆：“李雅同學說得對，我這就用極坐標試試。”
兩人一唱一和，居然在黑板上寫出了三種解法。張扒皮抱著胳膊站在旁邊，表情從懷疑變成驚訝，最后變成欣慰，活像看到鐵樹開花的老園丁。
“不錯不錯，”他拍了拍王默的肩膀，力道大得差點把王默拍趴下，“看來你這陣子沒少下功夫，晚上回家讓你家長給你加個雞腿！”
全班哄堂大笑，王默走回座位時，李雅偷偷豎起大拇指，眼底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亮。
放學后，王默沒去夜市擺攤，而是跟著李雅去了圖書館。這是他第一次進市圖書館，看著一排排比人還高的書架，突然覺得自己像只闖進藏經閣的猴子。
“這里的參考書很全，”李雅熟門熟路地拉著他往三樓走，“我爸每周都帶我來，說多看看書長見識。”她說話時，手指偶爾會碰到王默的胳膊，像在跳一支小心翼翼的探戈。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李雅從書包里掏出個巨大的文件夾，里面夾著各科錯題本，分類標簽貼得整整齊齊，比書店的暢銷書還規整。王默看著自己那本卷了角的草稿紙，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你看這道物理題，”李雅指著錯題本上的一道力學題，“上次月考好多人錯，其實關鍵在摩擦力的方向判斷……”她講題時語速不快，條理卻異常清晰，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王默聽得有點走神。
“喂，”李雅用筆尖戳了戳他的手背，“是不是聽不懂？我再講一遍。”
“不是，”王默回過神，撓了撓頭，“我在想，你這么厲害，以后肯定能當科學家。”
李雅的臉“騰”地紅了，低下頭假裝翻書：“我想考中醫藥大學，跟我爸學中醫。”她頓了頓，小聲說，“中醫里也有養生之道，說不定能幫你……調理身體。”
王默心里一動。他想起那支野山參，想起體內奔騰的氣血——如果能結合中醫理論修煉，說不定能避開體修常見的“氣血過旺”隱患。李雅這姑娘，簡直是他的“修煉輔助神器”。
“那你可得好好學，”王默笑了，“以后我要是練岔了氣，還得靠你救命。”
李雅被他逗笑了，眼睛彎成月牙：“才不會讓你練岔氣。”
兩人一起刷題到天黑，王默發現李雅不僅理科好，文科也厲害。她背歷史年代像報菜名，寫英語作文像抄范文，連政治大題都能答得像標準答案。
“你是不是偷偷背了答案？”王默舉著她的政治卷子，一臉不可思議。
“是有技巧的，”李雅從書包里掏出個小本子，“我總結了答題模板，比如問‘意義’就從政治、經濟、文化三個方面答，問‘措施’就分國家、社會、個人……”
王默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把“學霸”想簡單了。這哪是天賦，分明是下了苦功夫。他想起自己擺攤時算利潤的速度，突然覺得商業頭腦和學習能力，或許能結合起來。
“李雅，”王默突然說，“你想不想搞點副業？”
李雅愣了一下：“副業？”
“就是把你的學習筆記復印出來賣，”王默比劃著，“肯定有很多人想買，尤其是趙磊那種上課睡大覺的。咱們定價便宜點，五塊錢一本，保準暢銷。”
李雅的眼睛亮了：“這……可以嗎？”
“怎么不行？”王默拍了拍胸脯，“我負責復印、銷售，你負責更新筆記，利潤五五分。就叫‘學霸筆記’，保證火遍全校。”
這個意外誕生的“生意計劃”，讓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他們趴在桌上討論定價、排版，甚至連封面設計都聊了半天，李雅說要用淺藍色，顯得清爽，王默說要加個卡通學霸形象，吸引眼球。
走出圖書館時，月亮已經掛上樹梢。李雅推著自行車，王默走在旁邊，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偶爾會交疊在一起。
“我到家了。”李雅在巷口停下，從車筐里拿出個袋子遞給王默，“這是我媽做的核桃糕，說補腦子，你刷題的時候吃。”
王默接過袋子，指尖觸到她的，這次沒躲開。李雅的手很軟，帶著點核桃糕的甜味，像塊溫涼的玉。
“明天見。”李雅騎上自行車，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里，只有清脆的車鈴聲還在夜空中回蕩。
王默捏著核桃糕往家走，剛拐過街角，就看到林溪站在路燈下，手里拎著個保溫桶。她看到王默，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卻有點啞：“爺爺說你沒回家吃飯，給你留了排骨湯。”
“我跟李雅在圖書館刷題了。”王默趕緊解釋，生怕她誤會。
林溪把保溫桶塞給他，轉身就要走：“快回去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林溪，”王默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涼，“我們在圖書館不光刷題，還商量著把她的筆記復印出來賣，叫‘學x筆記’，你覺得怎么樣？”
林溪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挺好的啊，李雅的筆記確實好。需要幫忙的話，我可以幫忙畫封面插畫。”她的笑容很真誠，可王默總覺得，那笑容里藏著點別的什么。
回到家，趙磊正盤腿坐在他家沙發上，手里捧著袋薯片，電視上放著籃球賽。爺爺在旁邊的躺椅上打盹，按摩儀還在嗡嗡作響。
“默哥你可回來了，”趙磊往嘴里塞了片薯片，“我跟你說，職高那幫人放話了，說你不敢應戰是怕了，還說要去夜市砸你攤子——”
“讓他們來。”王默放下保溫桶，打開蓋子舀了勺湯，“正好試試我新做的報警器。”他上周在批發市場淘了些電子元件，組裝了個簡易報警器，誰碰他的貨箱就會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趙磊咽了口唾沫：“還是你狠。對了，你真跟李雅去圖書館約會了？”
“刷題，是刷題。”王默瞪了他一眼，喝著排骨湯，突然想起什么，“你明天幫我問問，班里有多少人想買學霸筆記，就說五塊錢一本，李雅獨家授權。”
“學霸筆記？”趙磊眼睛一亮，“這買賣能成！我先預定一本，數學的！”
王默沒理他，坐在桌前翻開李雅給的短語手冊，又看看林溪畫的貓咪筆記本，突然覺得這兩份溫暖，像兩股不同的溪流，正慢慢匯入他的生活。而他這個渡劫歸來的老怪物，在這凡塵俗世的煙火氣里，居然第一次嘗到了“糾結”的滋味。
“不管了，先搞學習，再搞錢。”王默拍了拍臉頰，翻開數學卷子。月考要來了，“學霸筆記”的計劃要啟動了，他的修煉也不能落下——生活這么忙，哪有時間想那些情情愛愛？
可當他看到李雅在短語手冊里夾著的小紙條，上面寫著“明天一起去復印店問問價格”，旁邊畫著兩個并肩走的小人時，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揚。
或許，這修羅場般的日子，也沒那么難熬。至少，有排骨湯喝，有核桃糕吃，還有人陪著刷題搞錢——對于一個曾經孤獨渡劫的老怪物來說，這樣的熱鬧，其實挺珍貴的。
王默咬了口核桃糕，甜香在嘴里化開。他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寫下“學霸筆記銷售計劃”幾個大字，筆尖劃過紙面，帶著種前所未有的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