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請求
- 宋朝小娘子:從食肆到首富
- 墨隱南山
- 2376字
- 2025-08-24 10:07:44
翌日一早,許王便整肅衣冠,入宮覲見。
紫宸殿內,御香裊裊。
許王躬身立于階下,將案卷呈上,聲音沉穩清晰:“啟稟陛下,經開封府詳查,樊樓掌柜嚴望山,因不堪門前乞丐惡語辱罵,羞憤難當,一時激憤,失手將那乞丐殺死。人證物證俱在,其本人亦已供認不諱。”
御座之上,官家聞言,龍顏舒展,露出贊許之色:“許王此次用心任事,雷厲風行,不負朕望,甚好!”
他略作停頓,目光深邃地看向許王,“然則,人命關天,尤需慎之又慎。你既已結案,便再為朕細細復核一遍,務求無枉無縱,以彰朝廷清明。嗯,下次將案中那柄殺人的兇器一并帶來,朕也瞧瞧。”
許王心頭一塊巨石落地,面上卻愈發恭謹,深深一揖:“兒臣謹遵圣諭!必當詳加復核,不負陛下所托!”
步出巍峨宮門,許王只覺胸中濁氣盡吐,連宮墻外那帶著市井喧囂的風都顯得格外清爽。
他翻身上馬,唇角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弧度,輕喝一聲,策馬揚鞭,沿著御街向府中疾馳而去。
開封府衙那兩扇黑漆大門前站著劉珍,她只胡亂挽了個髻,身后是貼身丫鬟小翠。
昨夜,嚴望山那幾位姨娘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折騰了半宿,最終也只拿出幾件成色尋常、值不了幾個錢的首飾。
老管家林忠從樊樓匆匆趕回,帶來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柜上的現銀竟也所剩無幾,厚厚的賬本里倒是記滿了各處掛賬,可這節骨眼上,哪能指望立時三刻收得回來?
更令人心寒的是,樊樓里那些伙計、歌舞伎樂們,一聽東家下了大獄,竟如鳥獸散,趁夜卷了樓里值錢或好拿的物件,跑得七七八八。
曾經汴京城里最繁華鼎盛的樊樓,一夜之間,只剩個空落落的架子。
劉珍憂心如焚,整整一夜未曾合眼,眼底一片烏青。
此刻,她攥著那點勉強湊出來的銀子,在開封府衙威嚴冷硬的高墻外來回徘徊。
劉珍求了許久,依舊未能進去大牢里瞧上一眼嚴望山,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小翠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回走。
劉珍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從街道左拐去往樊樓。
如今的樊樓,人去樓空,徒余一副冰冷軀殼。
雕梁畫棟失了光彩,此刻死寂一片,昔日珍饈美器的香氣、歌伎舞影的熱鬧,盡皆消散無蹤,只留下滿地狼藉,這座汴京第一酒樓的煊赫生氣被徹底湮滅了。
而這幾日里,炊煙閣也頗不寧靜。
師師姑娘每隔一日就要過來點兩道招牌菜,嘗完再吩咐另做兩份裝盒帶走。
次日,那兩道菜就會被要求撤下,沈明琪雖然盡力拖延上交食譜,也盡力研制了新菜式,卻依舊難以招架,食客們也頗有怨言。
樊樓人去樓空、嚴望山入獄之事,早已如秋風掃過汴京街巷,自然也傳到了沈明琪耳中。
她心知肚明,那個慘死街頭的乞丐,絕非嚴望山所殺。
可偏偏,嚴望山竟自個兒認下了這樁罪過!
這認罪的枷鎖一旦套上,便是鐵案如山。
縱使沈明琪有心去為他辯白作證,此刻也如同螳臂當車,終究是無力回天。
心緒紛擾間,沈明琪的腳步已不知不覺停在了樊樓門前。
抬眼望去,卻見一位素衣娘子正立在階下,身旁伴著個青衣小鬟。
那娘子手執一方素絹帕子,正輕輕按在眼角,望著眼前這曾經冠蓋京華、如今卻門庭冷落的樊樓,幽幽一聲長嘆,盡是化不開的愁緒。
沈明琪見這主仆二人對著空寂的樓宇凝望良久,又相互攙扶著踏進了那半掩的門扉,心下不免生出幾分好奇。
她略一躊躇,便也緩步走近。
階前佇立的劉珍察覺有人注視,抬眸望去,見是一位清麗端雅的陌生女子,眼中帶著些許探究。
她微微頷首,聲音帶著一絲未散的哽咽,主動詢問道:“這位姑娘是?”
沈明琪忙斂衽為禮,聲音清越:“娘子萬福。小女子姓沈,是前頭炊煙閣的掌柜。敢問二位娘子是?”
劉珍聞言,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低聲道:“妾身劉氏,是這樊樓嚴掌柜的娘子。”她側身示意身旁的小鬟,“這是隨侍的丫鬟,名喚小翠。”
沈明琪心中了然,面上露出幾分同情,再次頷首致意。
劉珍的目光在沈明琪身上停留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要緊事,眼底忽然燃起一絲微弱的光亮。
她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急切與懇求:“沈掌柜,前些時日,妾身聽聞您也曾身陷囹圄之困?”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沈明琪的神色,“幸得蒼天有眼,沈掌柜很快便安然脫身。不知,不知沈掌柜可有什么門路,能指點妾身一二?哪怕只是讓奴家進那不見天日的大牢,見上我家老爺一面,也是好的。”
說到最后,她喉頭哽咽,眼中強忍的淚水再次涌上,對著沈明琪深深道了個萬福。
沈明琪聞言,秀眉微蹙,面上掠過一絲為難之色。
她輕嘆一聲,聲音帶著幾分不忍:“劉大娘子,非是明琪不肯援手,實是,情勢迥異。”
她頓了頓,斟酌著措辭,“上回我身陷囹圄,本就是一場誤會,況且,我從未認下任何罪名。可嚴掌柜他……”
后面的話,她終究沒有說出口,只化作一聲嘆息。
劉珍眼中的希冀瞬間黯淡下去,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我家官人又何嘗不是蒙冤受屈?沈掌柜,您定是有些門路的!這開封府的大牢是何等去處?進去的人,哪個不是九死一生、脫去半層皮?可您……”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沈明琪,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卻能全身而退,安然無恙!求求您,求求您發發慈悲,哪怕只讓妾身隔著那牢門望他一眼,聽他說句話也好啊!”
說著,她身形一晃,竟是要屈膝下跪哀求。
“使不得!”
沈明琪心頭一跳,慌忙上前一步,穩穩扶住了劉珍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
那日在牢中能免于皮肉之苦,沈明琪心知肚明,全賴蕭鐸的威勢。
開封府的衙役們誤以為她與那位煞神有不可言說的關系,看在蕭鐸面上才稍微“客氣”些。
此刻,看著劉珍淚眼婆娑、形容凄楚的模樣,再想到牢中不知是何光景的嚴掌柜,沈明琪心中那點不忍終究占了上風。
她牙一咬,跺了跺腳,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罷了!劉大娘子,你且隨我去開封府大牢前碰碰運氣吧!”
“當真!”
劉珍霍然抬首,眼中熄滅的光芒驟然復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把緊緊攥住身旁小翠的手,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快!快謝過沈掌柜!小翠,快謝過沈掌柜救命之恩!”
主仆二人對著沈明琪連連作揖,感激涕零。
沈明琪看著她們,只能報以苦笑。
此行能否成事,她心中實在無甚把握,只是眼下情勢,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借一借蕭鐸的虎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