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電機的嗡鳴在倉庫里盤旋，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飛蟲。林默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粉筆在地上劃出的軌跡已經疊了三層，最底下的線條被磨得發淡，卻依然能看清末端標注的“誤差0.08cm”——這是他今早第73次演算的結果。

倉庫中央的空地上，散落著十幾根粉筆頭，大多是被他捏斷的。每次演算到第17次，太陽穴就像被冰錐反復鑿擊，冷汗順著下頜線往下滴，砸在水泥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但他只是彎腰撿起新的粉筆，在第五根觸須軌跡旁補畫第六根，弧度比之前更流暢，誤差值又縮小了0.01cm。

【當前可演算變量：5（物理軌跡/速度/空氣濕度/地面摩擦力/觸須擺動頻率）】

【連續演算極限：17次（第18次時頭痛等級將突破5級）】

【體能消耗：每小時320大卡（是靜坐狀態的2.3倍）】

“你這是在自虐。”鄭曉的聲音從鐵門方向傳來。她正蹲在一堆零件里，手里拿著個萬用表，表筆戳在拆下來的電動車電機上，表盤指針微微跳動。

林默抬頭時，正好看見她把電機線和液壓桿接口纏在一起，動作快得像變戲法。三小時前還零散的零件，此刻已經拼出個簡易傳動裝置，鋼管做的推桿泛著冷光，和鐵門的連接點嚴絲合縫——這就是【機械親和】的可怕之處，她甚至不需要圖紙，手指碰到零件就知道該怎么組合。

“你拆電動車的時候，不是也差點被觸須咬到？”林默反問，視線落在她右手虎口的劃痕上。那是今早拆第三輛廢車時，被突然竄出來的小觸須劃的，血珠還凝在傷口邊緣。

鄭曉的臉微微一紅，低頭用膠布纏電機線：“那是沒注意……”她頓了頓，突然指著鐵門內側，“你看這個。”

門軸處纏著幾圈黑色橡膠，是從消防水帶上剪下來的。林默昨天演算時發現，鐵門開關時的金屬摩擦會損耗30%的動能，建議用橡膠緩沖，沒想到鄭曉不僅照做了，還在橡膠里嵌了細鐵絲，讓緩沖效果翻倍。

“這樣能多撐5分鐘。”鄭曉拍了拍橡膠圈，“不過液壓桿的齒輪組還是有點松，得找個扳手緊一緊。”

林默走過去幫忙扶著推桿，指尖無意中碰到她的手背。鄭曉的手很涼，指腹有層薄繭，是常年跟扳手、螺絲刀打交道磨出來的。他想起昨天王總嘟囔的“一個女人家擺弄這些玩意兒”，突然覺得這話像根扎人的刺。

“以前在汽修廠待過？”他隨口問。

“沒有。”鄭曉的聲音低了些，“我爸是修鎖的，在老城區開了個鋪子。小時候我總蹲在旁邊看他修保險柜，他說我手指細，適合練‘聽碼’。”她笑了笑，眼里閃過點懷念，“后來讀職校選了機電專業，想著以后能修汽車，比修鎖體面……”

話音未落，倉庫東側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是王總在翻找紙箱時碰倒了貨架，幾捆廢棄的包裝帶砸在地上，滾到林默腳邊。

王總慌忙從紙箱堆里鉆出來，臉上沾著灰，手里還攥著半塊壓縮餅干，看見林默時嚇得手一抖，餅干掉在地上。

“我……我找工具……”他結結巴巴地說，眼神躲躲閃閃。

林默的目光掃過他身后的紙箱——最底下那箱明顯被翻動過，露出里面的罐頭盒。昨天清點物資時，王總說這箱是“空的”。

【王總行為分析：私藏物資（壓縮餅干×3，罐頭×2）】

【動機：生存焦慮（骨折未愈，對團隊缺乏信任）】

【風險等級：低（未危及他人，但需規范）】

“趙蘭說你的腿恢復得不錯。”林默彎腰撿起餅干，拍了拍上面的灰，“今天開始，你負責給發電機加煤油。”

王總愣了愣：“我……”

“每天兩升，不多不少。”林默把餅干塞進他手里，“加完油，就能領今天的口糧。”他頓了頓，補充道，“倉庫里的東西，夠我們七個人吃五天。藏起來，誰也活不過第六天。”

王總的臉漲得通紅，攥著餅干的手微微發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往發電機那邊走。

林默看著他的背影，彎腰撿起地上的粉筆。剛要繼續畫軌跡，就聽見趙蘭的聲音帶著急意：“阿杰！阿杰你怎么了？”

他猛地轉頭，看見少年正倒在趙蘭懷里，臉色白得像紙，嘴唇發青，眼睛緊閉著，呼吸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

“剛才還好好的……”趙蘭的聲音發顫，手忙腳亂地解開阿杰的衣領，“突然就暈過去了！”

鄭曉已經沖了過去，手指搭在阿杰的手腕上，又摸了摸他的頸動脈：“脈搏很弱，是脫力……他是不是又用能力了？”

林默的心臟沉了下去。阿杰的【觸須預警】是被動觸發的，只有在感知到強烈神經波時才會啟動，而這么劇烈的脫力反應，意味著——

【預警強度：滿級（神經波強度＞10只觸須群）】

【危險距離：50米±5米（與阿杰預警范圍吻合）】

【威脅類型：未知（非普通觸須，可能為異能者或變異體）】

“趙鵬，把煤油燈點上！”林默吼了一聲，同時沖向鐵門的觀察窗。

趙鵬手忙腳亂地劃火柴，橘黃色的火苗在倉庫里跳動，映得每個人的臉忽明忽暗。鄭曉已經按下了液壓桿的開關，“嗡”的一聲，厚重的鐵門緩緩合上，最后幾厘米時，她還特意往門縫里塞了塊橡膠墊——這是林默演算過的“防卡死設計”，能減少30%的關門阻力。

林默趴在觀察窗上，視線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巷口。

空的。

只有被雨水泡漲的垃圾桶歪在墻角，幾只麻雀在垃圾堆上啄食，翅膀撲棱的聲音隔著鐵門都能聽見。巷口的水泥地上，除了他們昨天留下的腳印，沒有任何新的痕跡。

【異常點：無觸須黏液殘留，無撞擊痕跡】

【可能性1：危險源被建筑遮擋（如右側拐角后的便利店）】

【可能性2：威脅來自人類（異能者，具備隱蔽能力）】

“咚、咚、咚。”

三聲悶響，像敲在鼓上，從鐵門外面傳來。

不是觸須那種黏膩的摩擦聲，是硬物撞擊金屬的聲音，節奏均勻，帶著刻意的從容。林默的指尖瞬間繃緊——這聲音他聽過，在工地時，工頭用鋼管敲塔吊的聲音就是這樣，是在試探結構的堅固程度。

“誰在外面？”趙鵬舉著消防斧湊到觀察窗旁，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葉子。

門外沉默了五秒，足夠林默數到“5”時，才傳來一個懶洋洋的男聲，每個字都像裹著冰碴：

“開門。”

“或者，我把這破玩意兒凍成冰塊，再一腳踹碎。”

話音剛落，觀察窗的玻璃上就蒙上了一層白霜。林默眼睜睜看著白霜順著玻璃蔓延到鐵門上，在鐵皮表面結出細密的冰花，原本暗紅色的鐵銹被凍成了青黑色，連發電機的嗡鳴似乎都慢了半拍。

【冰層擴張速度：1cm/10秒】

【鐵門表面溫度：15℃→8℃→5℃（60秒內）】

【異能類型：冰系（高危，屬1%范疇）】

林默的大腦瞬間彈出結論，后背卻沁出了冷汗。他們遇到的第一個高危異能者，比預想中來得早太多。

“趙蘭，”他壓低聲音，“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嗎？”

趙蘭正抱著阿杰往后退，聞言閉了閉眼，眉頭擰成個疙瘩：“很……很傲慢，像看著一群螞蟻。”她頓了頓，聲音突然發緊，“還有點……害怕？他在怕倉庫里的東西！”

倉庫里的東西？

林默的目光飛快掃過倉庫：堆成山的紙箱、嗡嗡作響的發電機、角落里的消防斧……最后落在防火門的方向——門后是冷庫，冷庫深處是那堵藏著“母須神經波”的假墻。

【對方目標推測：物資（70%）、假墻秘密（30%）】

【冰系異能弱點：高溫（倉庫有3盞煤油燈，1桶煤油）、過度使用導致凍傷（觀察其外露皮膚顏色）】

【應對策略：示弱→引誘靠近→利用環境反制】

“鄭曉，”林默朝設備維護員使了個眼色，“把門打開一條縫，三十厘米就行。”

鄭曉愣了一下，飛快地看了眼液壓桿的開關：“可是……”

“按他說的做。”趙蘭突然開口，扶著阿杰退到防火門后，“他既然敢讓開門，就有把握。”她的【情緒感知】能清晰捕捉到林默身上的冷靜——不是故作鎮定，是真的在盤算著什么。

液壓桿緩緩啟動，鐵門“咯吱”一聲打開道三十厘米寬的縫。冷風灌進來，帶著巷口的潮氣，吹得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

林默站在門后，剛好能看見外面的三個人。

為首的男人穿著件黑色皮衣，拉鏈拉到頂，露出一截蒼白的下巴。他的頭發上凝著白霜，像是剛從冰窖里出來，雙手插在皮衣口袋里，嘴角勾著抹漫不經心的笑。站在他身后的兩個男人，一個拎著根鋼管，另一個手里攥著把水果刀，眼神里滿是打量。

“總算肯開門了？”皮衣男嗤笑一聲，往前挪了兩步，皮靴踩在積水里，濺起細小的水花，“聽說你們這兒有個能算的廢物？還有個會修東西的妞？”

林默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腕上——那里纏著圈厚厚的紗布，紗布邊緣滲出暗紅色的血，被凍成了硬塊，像是被什么東西凍傷的。

【確認弱點：過度使用能力導致凍傷】

【當前體溫：35.5℃（根據皮膚蒼白程度估算，低于正常體溫）】

【攻擊范圍：3米（冰系異能常見有效距離）】

“我們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林默故意把纏著繃帶的左臂往身前挪了挪，讓對方看清上面的青灰色紋路，“就幾罐罐頭，你要的話，我們可以分你一半。”

“一半？”皮衣男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突然抬起右手。他的指尖已經凍得發青，掌心里凝結出根筷子粗的冰刺，泛著冷光，“廢物，你覺得我是來討飯的？”

冰刺“咻”地一聲射過來，擦著門縫釘在倉庫的貨架上。冰層以冰刺為中心蔓延開，瞬間凍住了半箱紙箱，硬邦邦的像塊巨大的冰磚。

趙鵬嚇得往后一跳，斧頭差點脫手。鄭曉的臉色也白了，手緊緊攥著液壓桿的開關，指節泛白。

林默卻笑了。不是笑對方的囂張，是笑自己的演算沒出錯——這人果然急躁，而且對自己的能力過度自信。

【冰刺生成速度：0.5秒/根】

【能量消耗：每根冰刺≈50大卡（相當于半碗米飯）】

【凍傷惡化速度：每生成3根冰刺，紗布滲血量增加20%】

“物資可以都給你。”林默的聲音很平靜，“但人不能跟你走。”他側過身，露出身后的鄭曉，“她是我們的人，少了她，發電機壞了沒人修，我們都得凍死。”

這話半真半假。鄭曉的機械能力確實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林默在賭對方的傲慢——越是自以為是的人，越容易被“離不開某人”這種話激怒。

果然，皮衣男的臉色沉了下來，眼神冷得像冰窖：“看來你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距離鐵門只剩三米，剛好在他的攻擊范圍內，“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我把你們全凍成冰雕，自己找能用的東西；要么，識相點，把人交出來。”

他的右手又抬了起來，掌心里開始凝結新的冰刺，比剛才那根更粗，足有手指長。

林默的心跳開始加速，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興奮——對方已經走進了他的演算范圍。

【引誘完成：目標進入3米攻擊圈】

【反擊觸發條件：對方發射冰刺瞬間（此時注意力集中在手部，防御薄弱）】

【執行步驟：1.鄭曉啟動液壓桿，關門夾斷其手臂（冰層增加阻力，成功率85%）；2.趙鵬投擲煤油燈，制造高溫干擾（火焰溫度＞300℃，可融化冰層）；3.林默繞后控制，限制其能力使用】

“趙鵬，煤油燈。”林默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身邊的兩人能聽見。

趙鵬愣了一下，慌忙抓起腳邊的煤油燈。玻璃燈罩里的火苗“噼啪”作響，映得他眼睛發亮。

鄭曉的手指已經按在了液壓桿的開關上，指腹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看著林默的側臉，看著他明明在笑，眼神卻冷得像冰，突然覺得這個總被王總罵“廢物”的男人，比外面的冰系異能者更讓人捉摸不透。

“選好了嗎？”皮衣男的耐心快耗盡了，冰刺已經凝結到半尺長，寒氣讓門縫里的白霜又厚了一層。

林默緩緩抬起手，不是投降，是做出“請”的手勢：“你要凍，就試試。”

“找死！”

皮衣男怒吼一聲，冰刺帶著破空聲射向林默的胸口。

就是現在！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視網膜上的數據流瞬間清零又重組——

【冰刺飛行速度：12m/s】

【到達時間：0.25秒】

【液壓桿關門速度：0.3秒/米】

【誤差補償：0.05秒】

“關！”

鄭曉幾乎在他喊出字的同時按下開關。液壓桿發出“嗡”的轟鳴，鐵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回合攏，鋼管推桿帶著風聲，狠狠砸向皮衣男的手臂。

“咔嚓！”

骨頭碎裂的脆響和男人的痛呼同時響起。皮衣男的左臂被夾在門縫里，冰刺“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想抽回手，卻發現手臂被凍在鐵門上——剛才凝結的冰層把他的袖子和鐵皮粘在了一起。

“扔！”

趙鵬的煤油燈已經飛了出去，玻璃燈罩在門外的地上摔得粉碎，煤油遇火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橘黃色的火焰舔舐著鐵門表面的冰層，發出“滋滋”的聲響，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水。

“啊——！”

皮衣男被火焰燎到了頭發，痛得嘶吼起來，右手下意識地往門上按去，想凍結火焰。但這一次，他的掌心只凝結出薄薄一層冰，剛碰到火苗就化了，反而讓他的指尖結出更厚的凍瘡，皮膚裂開細小的血口。

“你的能力快用盡了。”林默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過度使用會凍傷神經，現在你的右手，連握拳都費勁了吧？”

皮衣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確實感覺右手越來越麻，指尖的痛感已經傳到了小臂，像是有無數根冰針在扎。

“孫哥！”他身后的兩個男人終于反應過來，舉著鋼管和水果刀沖上來，想撬開門縫。

“別碰門！”林默突然大吼一聲，同時對鄭曉使了個眼色。

鄭曉立刻按下另一個開關——那是她根據林默的演算加裝的“緊急制動”，鋼管推桿瞬間彈出根細鐵絲，纏在兩個男人的腳踝上。他們往前沖的慣性收不住，“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剛好摔進煤油燃燒的火圈里，衣服瞬間被點燃，發出凄厲的慘叫。

巷口頓時一片混亂。被夾著手臂的皮衣男，渾身是火的兩個手下，燃燒的火焰，融化的冰水，還有遠處被驚動的麻雀，撲棱著翅膀飛上天，在灰色的天空里劃出凌亂的弧線。

“放我出去！”皮衣男用沒被夾住的右手捶打著鐵門，掌心的凍瘡裂開，血珠滴在地上，瞬間被凍結，“我是孫昊！我哥是孫強！你們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孫強？

林默的眉頭微微一挑。這個名字他聽過，災變前是星港的地頭蛇，據說災變后覺醒了力量強化的異能，手下聚集了不少人，在附近的商場建立了據點。

【新威脅：孫強（力量強化異能，高危）】

【報復概率：80%（根據地頭蛇睚眥必報的特性）】

【應對方案：加固防御，加快探索假墻后的秘密（可能存在對抗手段）】

“放你可以。”林默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去，“但你得告訴我們，你來這兒，到底想要什么。”

孫昊的動作頓住了，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火焰還在燃燒，他的頭發已經燒焦了大半，手臂被夾得越來越痛，凍僵的皮膚開始失去知覺。

“我……我聽說你們這兒有冷庫……”他咬著牙說，“想借點凍肉。”

“撒謊。”趙蘭突然開口，站在防火門后冷冷地看著他，“你的情緒騙不了人——你在怕的不是我們，是倉庫后面的東西。”

孫昊的臉色徹底變了，像是被戳中了痛處，突然變得歇斯底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放我出去！否則我哥來了，把你們全都剁成肉醬！”

林默看了眼趙蘭，后者沖他點了點頭——孫昊的恐懼是真的，而且源頭確實在倉庫深處。

【確認關聯：孫昊→假墻秘密→母須神經波】

【信息價值：高（說明假墻后的秘密并非只有他們知道）】

“鄭曉，開門縫。”林默說，“讓他把手抽出去。”

鄭曉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啟動了液壓桿。鐵門打開十厘米寬的縫，剛好夠孫昊抽出手臂。他的左臂已經被夾得血肉模糊，凍在上面的冰層帶著碎肉脫落，露出里面青紫的骨頭。

“滾。”林默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

孫昊捂著斷臂，怨毒地瞪了眼門縫里的林默，又看了眼倉庫深處，眼神復雜，最終還是咬著牙，拖著兩個還在慘叫的手下，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口拐角。

火焰還在燃燒，直到煤油耗盡，漸漸熄滅，只留下一地焦黑的灰燼和融化的冰水。

倉庫里一片死寂，只有發電機還在嗡嗡作響。

“他還會回來的。”趙蘭扶著阿杰站起來，少年已經醒了，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神清明了些，“而且會帶更多人。”

“我們有時間。”林默走到倉庫中央，撿起地上的粉筆，在剛才的觸須軌跡旁，又畫了一根新的弧線，末端標注著“誤差0.07cm”。

【防御升級計劃：1.加裝鐵皮厚度至5mm（需拆解廢棄汽車外殼）；2.在門外挖掘陷阱（深度1.5米，寬度2米，可引導觸須墜落）；3.改裝發電機，連接高壓電（鄭曉可操作，需變壓器）】

【假墻探索準備：1.制作簡易防毒面具（趙蘭負責）；2.準備照明設備（鄭曉改裝頭燈）；3.制定撤退路線（林默演算）】

他的指尖在地上快速滑動，粉筆灰簌簌落下，很快畫出一張簡易的防御工事圖，上面標滿了數字和箭頭，像一張精密的棋盤。

鄭曉湊過來看，越看越驚訝——圖上連液壓桿的承重極限、陷阱的最佳挖掘角度、甚至發電機的油耗都標得清清楚楚，像是提前知道會發生什么。

“你早就知道會有人來？”她忍不住問。

林默抬起頭，額角的汗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看著倉庫里的每個人：抱著阿杰的趙蘭，眼神里帶著擔憂；舉著斧頭的趙鵬，手還在抖，但眼神堅定了些；躲在角落的王總，偷偷探出頭，臉上是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有身邊的鄭曉，眼里閃爍著好奇和信任。

“不算知道。”他笑了笑，拿起粉筆，在圖的最中央畫了個小小的圓圈，代表他們現在的位置，“只是算過，這種地方，藏不住人。”

陽光透過鐵皮上的觀察孔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三個明亮的光斑，隨著時間緩緩移動。林默低下頭，繼續在光斑旁邊畫著什么，粉筆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和發電機的嗡鳴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關于生存的、笨拙的歌。

就在粉筆灰落定的瞬間，一直沉默的阿杰突然渾身一顫，猛地抓住趙蘭的衣角，眼神驚恐地望向倉庫深處的防火門——那扇門后，是冷庫，是藏著假墻的方向。

“動……”少年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像冰錐刺破了倉庫的平靜，“墻后面……它在動……”

林默握著粉筆的手驟然收緊，粉筆“咔嚓”斷成兩截。他抬頭看向防火門的方向，制冷機的嗡鳴似乎突然變了調，隱約混進一種極輕微的、像是金屬摩擦的“咔噠”聲，正從假墻后面，一寸寸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