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燈引詭途,瞳中覓生機
- 國術(shù)通神,我在民國修長生
- 九天一碗
- 4180字
- 2025-08-25 19:45:02
黃九側(cè)頭一瞧,只覺得陳崢的眼中流光溢彩,似有神異一般。
正要開口,又發(fā)覺陳崢的手心又熱又濕,緊緊捂著他的嘴,叫他氣也喘不勻。
不過,倒把黃九怦怦亂跳的心,給壓住了。
才兩三天沒見,怎么阿崢變化如此大?
壓下念頭,黃九不敢動了。
只得瞪大眼睛,朝陳崢盯著的方向望去。
第十三間廂房的門縫,又咧開了一些。
啪嗒…啪嗒…
光腳踩水的聲音越來越清楚,慢吞吞,濕漉漉。
緊接著,一只煞白的腳,從門影里邁出來。
腳趾頭僵直叉開,還沾著暗紅血漬。
那腳不像人腳,倒像是拿木頭隨便削的,胡亂染了一層肉色!
黃九一下子憋住了氣。
冷麻從脊梁骨竄上天靈蓋。
這時,又傳來一陣摩擦的響動。
那物事被拖了出來,軟塌塌的一堆。
原來是個削成了人棍的尸身。
皮色灰白,似蠟一般,全無生氣。
頭顱歪折一旁,脖頸明顯是斷了,只一層薄皮吊著。
臉上卻涂了兩塊胭脂,紅得極是扎眼。
嘴角用墨筆勾了個笑紋,翹上去,瞧著反覺駭人。
細看時,曾是個練家子。
身體雖廢,骨架卻粗大,肩背處猶有磐石之態(tài)。
皮肉雖軟,那筋絡(luò)卻盤結(jié)隆起,似是鐵打的一般。
太陽穴高高鼓起,正是明勁修為到了小成的標志。
生前是個武館教頭,慣能發(fā)勁打人的。
如今竟落得這般模樣,四肢皆無,軟癱于地。
只余一副練就的筋骨,供人觀瞧。
那面上的笑,墨線勾的,倒像在嘲弄半生苦練的武藝似的。
拖它的,是另一雙僵硬的手,隱在門內(nèi)的暗處,看不真切。
“呃……”黃九胃里一陣翻攪,要不是嘴被堵著,早吐出來了。
張教頭?
那截人棍竟是教頭?
練就明勁小成的教頭,竟死了?
還被削作人棍,要填進戲偶里頭?
門前的小結(jié)巴卻像根本沒看見這駭人場面。
他只是歪著頭,望著空蕩蕩的回廊。
又平板地說了一遍:“九哥,教頭就在里頭,咱進去吧。”
他手里那盞白燈籠,光變得慘淡微弱,仿佛被門里滲出的血色給吃掉了。
陳崢嘴貼在黃九耳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別吭聲……避開燈籠光……慢慢退……”
他捂著黃九的嘴,按著他的肩膀,一點一點往后蹭,想縮進身后更深的黑暗里。
黃九全身僵硬,跟著動,眼睛卻還死盯著小結(jié)巴。
就在他們快要退到走廊拐角的時候。
吱呀!
第十三間廂房的門,一下子大開了!
門里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站滿了“人”。
都穿著各式清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服華麗卻臟舊不堪。
每張臉都撲白粉,點朱唇,描眉眼,精致卻呆板。
眼睛窟窿空空蕩蕩,可又像是在朝外看。
所有的嘴角一律高高翹起,一副叫人脊背發(fā)涼的歡喜模樣。
離門最近的兩個“人”,正僵硬地拖著人棍教頭,發(fā)出咔噠咔噠聲。
小結(jié)巴這回有反應(yīng)了。
他不但不怕,反倒提著燈籠,邁步就要往門里走,好像那就是間普通練功房。
黃九眼眸里擠出一絲絕望,咬緊牙關(guān),呼吸不由加重了些許。
稍不留神,小半邊身子,被紅光照了一會兒。
就在這一剎那,門里所有木偶空洞的眼珠,隨著一陣咯啦聲。
齊刷刷一轉(zhuǎn),瞬間盯住了正要逃的陳崢和黃九!
那些畫出來的空眼睛,里面滿是冰冷惡意。
陳崢臉色一下子變了,低吼道:“跑!”
松開黃九,使勁把他往前一推。
他卻側(cè)過頭去,眼中一道流光倏忽隱現(xiàn)。
四下無人覺察之處,那本道書抖動,嘩啦啦翻開第二頁。
頁上字跡漸次浮現(xiàn),如水流淌,清晰可見:
【站樁服藥,勁力陡增,功力突破,進境又添十絲,化為一縷】
【三才式(5/10)】
【明勁+5(煉體小成,勁力外顯,開碑裂石;異氣初掌,漸悟“術(shù)”之玄機)】
【進境】:一縷兩絲
【功力】:明勁(5/1000)
【進境一縷,必悟一門‘術(shù)’】
字跡繼續(xù)飛快浮現(xiàn)。
【道主】:陳崢
【術(shù)】:一
【欲成大事,非得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兼?zhèn)洳豢伞?
此番本以五行禳解之術(shù)為基,奈何天意難測,法儀竟遭破壞。
然則五行之氣未散,反灌入雙眸,因禍得福,由此悟得一門‘瞳術(shù)’】
瞧見這些字跡,陳崢當即拔足飛奔,心下暗道:
“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此番費盡心血,搜集五行禳解之物,原想行儀化解買命錢的劫難。
沒想到天時不佑,儀式方行一半,暴雨驟至,沖毀黏土。
五行頓時逆亂,直沖雙目而來。
當時,覺得眼中如遭針扎,灼痛鉆心。
自以為必盲無疑,急忙抱元守一,憑明勁修為,強守靈臺清明。
說來也奇,待那陣撕心劇痛過后,雖仍淚流不止,睜眼時,卻見世間萬物清晰無比。
往日難察的微末,此刻也清晰可辨。
就連附近流竄的異氣,也有脈絡(luò)可循。
因禍得福,領(lǐng)悟一門‘瞳術(shù)’,煉成一雙【明鏡止水瞳】!”
【術(shù)】:明鏡止水瞳
【明鏡止水瞳:心若明鏡,身如止水,能窺異常之象,能視氣血周轉(zhuǎn)】
正是憑這瞳術(shù),陳崢瞧出那些紅燈籠原是眼睛。
燈光所照之處,便是木偶的目之所及。
更是瞧破了,小結(jié)巴早已死了。
天津衛(wèi)的老話兒說得透亮。
“死鬼領(lǐng)道,白燈籠,橫豎走的黃泉路。”
也正因看破此事,他方才及時出手,救下了黃九。
而黃九呢?
他被推得踉蹌幾步,求生本能涌起,想也沒想拔腿就跑。
只聽身后風聲突起。
咔噠咔噠聲,拖沓的腳步聲從背后涌過來!
他不敢回頭,順著回廊拼命狂奔。
兩邊廂房門前的紅燈籠瘋狂搖晃。
暗紅的光扭動起來,變成無數(shù)只窺探的眼睛。
腥甜氣味在周圍彌漫,帶著腐爛的茉莉香,濃得幾乎堵住嗓子。
腳步聲、摩擦聲、還有女子咯咯的輕笑,緊追在后,越來越近!
前頭就是回廊拐角,只要轉(zhuǎn)過去……就是前院了!
“阿崢,找到出口了!”
黃九大喜喊了一句,沖過拐角。
接著,他整個人僵住了,血都涼了。
眼前的回廊,依然深不見底。
兩排猩紅的燈籠齊齊排開,一直伸進看不穿的黑暗里。
而就在他正前方,不到十步遠。
另一個“小結(jié)巴”,提著盞同樣慘白的燈籠。
正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就好像早就在這兒等著了。
身后的咔噠聲和腳步聲已經(jīng)追到了拐角。
黃九只覺得渾身冰涼,前后去路已然斷絕。
雨聲嘩啦作響,四下昏黑。
唯獨眼前那“小結(jié)巴”,手提的白燈籠泛著幽光,映出片片濕地。
那小結(jié)巴似是察覺動靜,肩膀先是一聳,繼而微微發(fā)抖。
“九哥,不是說好的,去找教頭練武嗎?”話音一字一頓。
接著,脖頸發(fā)出喀啦喀啦的細響,腦袋一頓一頓地朝后扭來。
“阿崢……”
黃九喉頭一哽,幾欲轉(zhuǎn)身逃竄。
電光石火間,他倏忽瞥見身后一道黑影掠出,快得驚人!
“阿打!”
一聲低吼。
拳風破空炸響。
原來是陳崢猝然發(fā)難。
他心道。
后頭幾十個木偶打不過,難不成還收拾不了這一個?
拳出如箭,勁力透骨,正中小結(jié)巴側(cè)首。
咔嚓!
那腦袋離頸飛脫,咕嚕嚕滾入院中泥水,轉(zhuǎn)瞬沒入大雨,再不見蹤跡。
詭異的是,那無頭身子仍牢牢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一只手還高高提著那盞白紙燈籠,昏光幽微,映著雨絲,仿佛鬼手搖顫。
“臥槽!阿崢……”
黃九驚魂未定,夸贊的話還沒出口,已被幾聲炸雷蓋過。
雷轟電閃,驟雨傾盆。
一道道電光撕破夜幕,霎時照亮回廊前后,
黃九倒抽一口冷氣。
但見廊前、對面、乃至身后,不知何時已密密麻麻擠滿了木偶。
一個個呆立如樁,面容模糊。
有些木偶嘴巴機械開合,“咔嗒,咔嗒。”
好像正在啃嚼什么東西。
數(shù)十雙空洞的眼窩,齊齊朝向他們望來。
黃九心頭一沉。
完了。
黃九正自思量,忽覺眼前寒光一閃。
“阿崢,你……”
話音未落,他瞧見陳崢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鐮刀頭子。
原是解下了腰間別著的家伙。
那鐮刀頭磨得極亮,映著雨色,泛起冷光。
陳崢卻不容人多想,手起刀落,直直朝著小結(jié)巴的右臂斬去。
原來方才小結(jié)巴一只手死死攥著燈籠柄,任陳崢如何掰扯,都紋絲不動。
眼見四面木偶人愈逼愈近,腳步聲此起彼伏,教人頭皮發(fā)麻。
陳崢無法,只得一刀卸了那條膀子。
說來也怪,斷臂握在手中,冰涼僵硬,就仿佛死了多日之人的肢體。
陳崢將燈籠一提,低喝道:“跟緊我!”說罷縱身便投入雨幕之中。
黃九雖滿腹疑竇,卻也不敢怠慢,咬一咬牙,拔腿跟上。
回頭一望,但見回廊上影影綽綽,盡是那些木偶的身形,搖搖晃晃地追來,教人脊背發(fā)涼。
雨下得正猛,水花四濺。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在雨中,黃九大口喘氣,心中疑云密布。
好端端的,怎么會陷進這等詭譎境地?
這武館夜里,為何冒出這許多吃人的木偶?
更教他想不通的是,白燈籠素來是喪葬所用。
老人常言“白燈照亡魂”,提著這等物件夜行,豈非自招禍患?
方才自己不就是因為這個,差點害了性命?
陳崢卻仿佛渾然不覺,只將燈籠擎得穩(wěn)穩(wěn)的。
白光在雨中暈開一團,照見前路三尺。
卻也照得他面色一沉。
雨下得正猛,嘩啦啦澆得人渾身透涼。
陳崢雖將一身氣血催發(fā)到極致,依舊抵不住一陣陣刺骨的冷意,不斷往身子里鉆。
出口在哪兒?
出口究竟在何處?
他雙眼之中流光閃爍,明境止水瞳已運至極限。
燈焰搖曳,眼看就要熄了。
陳崢心中愈發(fā)焦急。
他這雙眼,不同于常人,早瞧出手中這盞白燈籠,與別的紅燈籠大不相同。
提在手中,不似紅光那般陰冷,反透出一股微弱暖意,應(yīng)是這絕境中的一線生機。
想來先前那小結(jié)巴,大概也窺出些許門道,只是最終沒能逃出這座鬼院子。
反倒一遍又一遍在回廊、廂房間打轉(zhuǎn)。
直到撞見了黃九……竟渾渾噩噩將他也引至吃人木偶前。
若不是陳崢趕到,黃九這條命,怕也要交待在此處。
心念電轉(zhuǎn),他目光如刀,急速掃視四周。
仍舊看不出任何破綻。
怎么會?
難道今日真要栽在這里?
雨勢浩大,這盞燈再神奇,也撐不了太久。
最多……只剩十個呼吸。
陳崢咬牙,唇間已滲出血腥,卻反而定住心神,不敢松懈,繼續(xù)凝神尋覓。
一雙眼睛似獵鷹般,掃視院落四周。
無果。
無果。
還是無果!
瞳術(shù)之下,死氣與邪氣混雜一處,宛如蛛網(wǎng),從四面八方纏裹過來。
愈收愈緊,幾乎壓得人透不過氣。
黃九跟在陳崢身后,聲音發(fā)顫:“阿崢,咱們今日……真要死在這里不成?”
陳崢沒應(yīng)聲。
不是不愿,實是不能。
他全部精神都用在尋找破局機會。
燈籠里的火光搖曳不定,只余六七個呼吸,便要滅了。
黃九見他不語,心下更涼,喃喃道:
“連張教頭那樣入了明勁的高手……都給木偶削成了人棍,你我這樣連整勁摸不到邊的,怎么會有生機?”
他說罷長嘆一聲,似乎是已經(jīng)認命了:
“唉,我年方十八,連姑娘的手都未曾摸過。
若死前能撫上一撫林小姐的玉手,也算無憾了……”
陳崢仍不答話,只緊咬牙關(guān),目光如刀。
他信自己能活。
必須活。
燈火將滅未滅,院中木偶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仿佛自己也漸漸變成其中一具。
只剩四五個呼吸的光景,眼瞅著就要熄了!
“等等!”
黃九剛才那句話,倒叫陳崢醒過神來。
今夜原是林小姐叫他來后院相會的!
可眼下,林小姐人在何處?
是藏在暗處,冷眼瞧著他們狼狽不堪?
抑或另在別處?
鼻間驀地竄過一絲茉莉腥氣,陳崢眼中流光微轉(zhuǎn),當即辨出方位。
他抬頭撞破雨幕,瞇眼望去。
只見五六個木偶歪斜僵立,手拖著手,排作一行,身后似是一堵高墻。
雨瀑洶涌,四下墨黑,只能瞧見個朦朧輪廓。
賭了!
燈火僅存最后兩息。
“大黃!隨我沖!”
“啥?”
黃九一怔,也顧不得他喚自個兒渾名了,喘著粗氣,幾乎力竭。
聞言,卻提振三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