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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邪偶阻生路,金尸索命來

難不成阿崢尋著生路了?

卻說電光火石間,陳崢已暴起發難!

但見他左手將白燈籠往高處一舉。

昏黃光影潑剌剌灑開,照得四下里鬼氣森森。

右手倒提的那柄鐮刀,借著燈光,劃出一道冷冽弧線,直撲幾具木偶而去!

黃九在后頭看見,喉頭一緊,也只得咬牙跟上。

此時遲那時快,陳崢已搶到最先一具木偶跟前。

木偶手臂喀啦一聲怪響,便向陳崢面門搗來!

陳崢卻不閃避,只將身子一矮,鐮刀自下而上斜劈過去。

“咔嚓!”

將那木偶胳膊齊肩削斷!

斷臂落地,猶自屈伸不已,五指開合,仿佛還想抓撓什么。

陳崢更不容情,就勢旋身,鐮刀帶風,又向脖頸處揮去。

這一下更是利落。

“咄!”

一聲悶響,頭顱便滾落在地。

面上油彩剝落,一雙空洞眼窩,還直勾勾瞪著人。

此時,另兩具木偶已自左右撲到,動作僵直卻迅疾。

黃九恰趕到近前,見狀駭極。

順手抄起地上一段木棍,沒頭沒腦向右邊那具砸去。

木偶挨了這一下,不過略頓一頓,反手便抓,竟將木棍攥住。

“嘭!”

一聲落下,捏個粉碎!

陳崢卻已料理了左邊那具。

但見他忽將白燈籠,往半空一拋。

燈火在空中一蕩,映得他眉眼俱厲。

趁此間隙,他雙手合握鐮刀長柄,發力一掄!

“嘩啦啦!”

一陣裂響,當胸劈開。

里頭木芯、亂麻填絮,甚至有塊幽幽發光的大洋,全都飛濺出來!

陳崢眼眸微瞇,恰在這時,煤油燈將將落下。

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抄,穩穩接住燈盞,火苗竟未熄滅。

陳崢更不稍停,大步向前,對著最后一具。

正與黃九糾纏的木偶,飛起一腳踹在脊背之上。

木偶向前一栽,黃九趁機發力,用木棍死死抵住其咽喉。

陳崢趕上前補了一刀,鐮尖自后心貫入,前胸透出,斬碎腦袋!

就在此時,幾具散架木偶身后,真真切切露出一堵土墻來。

高聳幽暗,距他二人不過五六步之遙。

墻上斑駁陸離,在搖曳燈影里,顯得忽明忽暗。

阿崢這是要翻墻?

黃九念頭才起,卻見陳崢非但不繞不停,反倒加速朝墻面猛沖而去!

黃九駭得目眥欲裂。

可腳下卻未停頓。

橫豎是死,撞死總比被削成人棍強!

黃九跟在后面,閉眼猛沖。

卻聽見一聲悶響。

“噗嗤!”

墻竟然是空的!

二人收勢不及,踉蹌跌入墻后暗處。

燈籠應聲而滅,最后一絲光暈里。

陳崢回頭一瞧。

只見那些木偶的頭顱,在雨中咯吱轉動,不斷發出摩擦澀響。

一張張煞白臉,邪性十足,眼珠死瞪著土墻。

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攔住了去路,再不敢往前挪半寸。

“果真是……賭對了!”

他心頭稍松,冷汗浸透了后衫。

想起老韓那日,跟他絮叨過:“五行禳解,講究的是個生克循環。

金能克木,木能克土,土能克水,水能克火,火能克金,這是相克。

可還有一層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老韓特意頓了頓,“而這土,能生金。”

在這要命的節骨眼上,字字如錘,砸在心上。

眼下四方殺局。

潑天的雨是“水”。

白燈籠里那點幽火是“火”。

索命的木偶是“木”。

這堵厚墻是“土”。

金木水火土,獨缺一個“金”。

既是“土生金”,這面土墻之后,必定藏著“金”的生機!

老韓說過,但凡布陣行術施法,往往依五行輪轉,留一線生機,亦是天道。

‘陣’、‘術’、‘法’,皆在‘道’之下。

所以,這土墻是死中求活的關竅,躍過去,便能應了“土生金”的造化,破了這木偶橫行的“木”局。

若是早些時候,沒尋到這土墻屏障。

或是白燈籠的火,叫雨水澆熄了。

“水”盛克“火”,火一滅,五行缺一,生機立斷。

小結巴不就是例子嗎?

被活活困死在無解的循環里,叫那些木玩意兒,撕啃得只剩一具肉身了。

陳崢心下思忖,腳下卻不停步。

與身后的黃九,拉開了一定距離,大概十來步光景。

陳崢將燈籠輕放地上,右手依舊按在鐮刀柄上。

四下里墨也似黑,似乎只有上方發光。

陳崢微微抬頭。

瞧見哪兒,懸著一塊木牌,幽幽泛著青光。

面上,鑿了兩個楷字。

“后院!”

那光照得人臉發青,地下的影子卻淡,恍恍惚惚,好似薄霧一般。

若此處是后院,怎的不見林小姐蹤影?陳崢暗想。

這院落頗不尋常,腳下青磚碎了大半,似乎是被什么人踏碎似的。

裂縫里鉆出濕黏的苔蘚,踏上去軟膩膩的。

鼻尖掠過一絲陳腐氣,似是煤油燈的殘味,又夾著些胭脂香氣。

黃九在后頭,低聲道:“阿崢,這地方邪門。”

陳崢沒搭話。

下一刻,忽有窸窣聲,自墻角響起。

二人即刻收住腳步。

卻見一只黑貓躥過,兩眼碧熒熒的,倏忽沒入黑暗。

正待松口氣,忽瞥見前方大門的位置,懸著一盞紅紙燈籠。

里頭燭火搖曳,無人自明。

燈籠下露出一角桃紅衫子。

看起來,就像是女子衣衫。

又是紅燈籠?

陳崢暗運瞳術,將明境止水瞳的功夫提到十成。

先朝黃九那邊脧了一眼,但見其人周身呼吸通暢。

三盞陽火在肩頭、頂門燒得正旺,皮肉底下也沒藏著什么黑氣邪祟。

這才把心略放了放,暗道:“大黃還是本人,沒教什么東西扒了皮囊去。”

他旋即抬眸,定定地瞅住那盞紅燈籠。

這燈籠煞是古怪,是拿女子貼身衣衫縫制的。

燈籠罩子軟塌塌地垂下,依稀還透出幾分胭脂氣。

尋常這等物事,最易招邪聚晦,合該透著陰森才是。

然則陳崢雙瞳中清光流轉,將燈籠里外照徹。

卻見竹篾是尋常竹篾,絳紗是尋常絳紗。

連燈臺下綴著的流蘇穗子也是陳年舊物,尋不出一絲妖異之象。

燈芯子安靜燃著,光暈微微搖曳,倒映在地上,像潑了一攤稀薄的血。

陳崢不由得蹙緊眉頭。

這燈籠邪門得緊,怎么瞳術之下,干凈得像初生嬰孩似的?

他舌尖抵住上顎,暗自忖度。

難不成,連明境止水瞳也窺不破它?

正疑懼間,那燈籠忽地無風自動,穗子簌簌地響了起來。

陳崢與黃九對視一眼,緩步趨前。

愈近愈覺陰風撲面。

穗子底下,歪著一只紅繡鞋,尖頭上綴的珍珠已失了光澤。

“這是林小姐的繡鞋,她莫非在此遭了難?”黃九嗓音發緊。

黃九這兩日看對方穿過,故而印象深刻。

陳崢還是不搭話,眼眸微微瞇起,不斷掃視四下。

土生金。

金在哪兒?

正思忖間。

聽得西北角吱呀一響,似有門扉開合。

二人急轉身,卻見一扇木門憑空出現。

那門內黑沉沉望不究竟,只溢出陣陣陰濕之氣。

陳崢瞇眼細看。

門縫里漏出一綹青絲,細細軟軟,露出些許頭發。

黃九倒抽一口涼氣,陳崢卻將鐮刀握得更緊。

就在這時。

頂上木牌咯吱作響,“后院”二字滲下暗紅液體。

一滴、一滴,滴答滴答,砸在地上,似血非血。

而門內,響起女子嗚嗚唔唔的聲音。

幽幽怨怨,忽東忽西。

似乎是想說話,又好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嘴巴。

緊接著,屋里傳出布帛撕裂之聲。

嘶啦!

緊接著便是一陣噼啪亂響,脆生生如同年節放鞭炮。

又夾著濕漉漉的水音。

聽得女子干嘔聲。

三個呼吸不到,但聞啵的一聲。

仿佛軟木塞子從瓶口拔出。

聽見這些動靜,黃九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陳崢倒吸一口涼氣,面無表情,腳下蹭著青磚往后挪。

眼珠卻死死盯在那扇門上。

“陳崢,救我!”

這聲叫喊凄慘沙啞。

話音未落,那扇木門砰然洞開。

陳崢定睛望去。

但見屋內一盞煤油燈,燈苗豆大,昏黃不定,將那黑暗攪得恍惚惚的。

借著這點微光,瞧見林小姐被紅繩五花大綁。

嗯。

是龜甲縛的綁法,勒得緊處,布料陷進肉里,松處又空落落吊著。

顯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她癱坐在一張靠背椅上,頭發散亂,臉上淚痕交錯。

一雙眼睛無神,似是遭了天大的折磨,已然認命。

陳崢眼中清光一閃,暗自納悶。

怪了!

既無陰邪之氣,也無妖異之象,這林小姐是個活人,怎會如此?

他心下凜然。

三日前的光景,浮上心頭。

正是這位林小姐,面無人色,行動僵直,如同提線木偶般。

將那一枚買命錢給了他。

要他今夜來后院尋她。

如今想來,那時她便不似個活人了。

不容他細思,變故陡生!

一只金光燦燦的大手,突然從旁里黑暗中伸出。

五指如鉤,按在林小姐天靈蓋上。

另一只同樣金光刺目的巨掌,緊隨其后,已扼住細弱的脖子。

稍一用力,只怕頃刻間,便要香消玉殞。

那大手的主人隱在燈光不及的濃黑里,只露出這兩只非人的手臂,詭異非常。

旁邊的黃九早已急得跳腳,看得心膽俱裂,哪里瞧得清許多細節?

他轉身看向好兄弟,聲音發顫:“阿崢!如何是好?快……快救救林小姐啊!”

他見佳人受此折磨,只覺得心如刀絞,竟未察覺,陳崢非但未上前。

反而不動聲色地朝后挪了幾步,離那房門又遠了些。

陳崢眼尖,已然瞧出關竅!

金!

他在尋的那味“金”!

不在別處,就在那兩只突兀出現的黃金大手上!

那手臂揮動間,燈光掠過,泛起冷硬光澤,絕非血肉之軀。

而這手臂的主人……陳崢眼眸里清光微閃,忽地想起一個人來。

張教頭!

被削成了人棍,尸首尋見,慘得不成形,斷無生理的。

怎地今朝竟“活”轉過來?

還憑空生出這一對金燦燦的手掌?

不對!

絕非還陽!

陳崢脊背上爬起一股寒意,直透后心。

他好像被盯上了。

果然。

不出他所料。

那金色大手松開了林小姐,轉而朝向黃九與他這邊探來。

似是覺得這邊更有趣味。

陳崢暗啐一口,只覺得臀后股間隱隱發緊,似乎被什么東西盯住一般。

那人從暗處一步一步踏將出來,步聲沉滯,踏得青磚都微微震顫。

走到門檻處,瞧得更加清楚。

這人哪里還是張教頭?

分明是一具被硬生生,接上了黃金臂膀的殘軀!

軀干仍是軟塌塌的人棍模樣,雙腿是木頭做的。

灰敗如蠟,脖頸歪折,只一層皮,連著腦袋。

臉上墨筆笑紋,在煤油燈下愈發顯得詭異嘲弄。

可自肩胛以下,卻焊著兩條金燦燦的臂膀,粗壯異常,與原本的身形極不相稱。

黃金手臂工藝粗糙,似乎是倉促熔鑄而成。

關節處還能看到明顯的毛刺。

更駭人的是,那只黃金大手五指箕張,銳利如鉤。

劃出五道刺目寒芒,聲音破空凄厲!

巨掌越過黃九,直抓陳崢面門!

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殘影,帶起的惡風腥臭撲鼻。

“阿崢小心!”黃九瞳孔一縮,駭極大叫,氣堵在胸口,幾乎窒息。

陳崢早有預料!

就在大手即將發力的前一剎。

左腳腳跟碾地,腰胯擰轉。

勁力自腳跟起,過腰脊,節節貫穿,帶動整個身體,向后滑開半步。

正是三才式中的“退步泄勁”!

奪命一爪堪堪擦著胸前衣襟掠過!

“嗤啦!”

布帛撕裂,襟前已被劃開幾道長長的破口。

勁風刮得皮膚生疼。

“果然是沖我來的!”

陳崢心頭雪亮,金尸目標明確至極,仿佛盯上了他身上的某件東西。

或者說,盯上了他這個人!

為何?

黃九就在眼前,為何不打?

莫非是幕后有人在操控?

電光石火間,容不得半分細想!

金尸一擊落空,頸骨發出咔噠脆響。

眼窩直接轉向陳崢,嘴角弧度似乎又裂開了幾分。

它全然不顧側方的黃九,雙足踏地,再次撲來。

一雙黃金手臂揮舞起來,剛猛無儔。

招式大開大闔,盡是搏殺的狠戾手段!

陳崢氣息沉入丹田,不敢硬接其鋒,腳下三才步急轉。

踩、縮、轉、移。

身形在方寸間接連閃動。

以毫厘之差避開致命攻擊。

手中鐮刀化作一道灰白弧線,劈砍在黃金手臂上!

“鏘!”

火星四濺!

手臂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白痕,反震之力卻讓陳崢手腕發麻,鐮刀幾乎脫手!

“這玩意根本刀槍不入!”

黃九在一旁急得雙目赤紅,團團亂轉。

陳崢眼中清光急閃,明鏡止水瞳已被催至極致。

生死壓力下,他的感知變得無比敏銳。

金尸每一個動作,都映在他瞳孔之中。

它只攻不守,目標明確。

就是要擒拿自己!

“土生金……這金是生了,卻變成了索命的閻王!”

陳崢心念如電,

“生機必藏于死局之中!絕不可能只是憑空生出這等怪物!”

念頭閃過。

“大黃!”

陳崢暴喝一聲,“別管我!去打翻那紅燈籠!快!”

黃九一愣,雖不明所以,但對陳崢已是無條件的信任。

聞言立刻彎腰抄起半塊碎磚,朝那懸著的紅燈籠砸去!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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