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第一個周末，秦月眠在整理舊畫筒時翻出了那支兔子糖畫。玻璃罐上的灰被她細細擦凈，陽光透過罐身，把糖畫耳朵的淺粉映在白墻上，像朵小小的桃花。裴亦欽正蹲在客廳拼新到的書架，聽見動靜抬頭看她，手里還捏著塊木板：“要不要把玻璃罐挪到書架頂層？正好對著窗戶，陽光能曬到糖畫的耳朵。”

書架第三層被特意留空，秦月眠擺上玻璃罐、干枯的臘梅花瓣，還有那本磨圓了角的光影筆記。裴亦欽湊過來，指尖點著筆記里夾著的楓葉：“去年深秋夾的楓葉，今年春天該添點新東西了。”他轉身從抽屜里拿出個小盒子，里面是片壓平的玉蘭花，花瓣邊緣還泛著淡淡的紫，“上周路過公司樓下摘的，像你調的暮色紫，夾進去湊齊四季。”

秦月眠忽然發現他耳根有點紅，手指在盒子里摸索半天，掏出個絲絨小盒子。打開時，里面躺著枚銀戒指，戒面是只小小的雪兔，耳朵尖鑲著點碎鉆，像被陽光曬化的糖畫粉。“不是催你，”他聲音有點發緊，指尖蹭著戒面，“上次去顏料店，老板說你總盯著銀飾柜臺看，就……就照著你畫的雪兔打了個樣子。”

她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大小正好。雪兔的耳朵貼著指腹，涼絲絲的，卻比任何暖爐都讓人安心。裴亦欽忽然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戒面：“不急著定日子，你說想等畫室的紫藤花開了再拍婚紗照，那就等花開。請柬想自己畫也沒關系，我們慢慢弄，就像去年一起拼雪景地圖那樣。”

之后的日子，他們的“婚禮籌備”藏在每個周末的晨光里。秦月眠在速寫本上畫請柬初稿，封面是他們在山谷小木屋的背影，屋檐下掛著風鈴，旁邊寫著“風會把請柬吹向春天”。裴亦欽坐在對面記筆記，把她隨口說的“請柬要用米白色卡紙，印墨要加5%暖黃”記在光影筆記的背面，旁邊畫了個舉著畫筆的雪兔。

選婚紗照場地時，他們沒去熱門的影樓，而是回了母校的香樟道。秦月眠穿著淺杏色的裙子，裴亦欽穿了件淺灰襯衫，領口別著枚雪兔胸針——是她用 leftover的顏料畫的布藝胸針。攝影師抓拍時，正好有片香樟葉落在她發間，裴亦欽伸手去摘，指尖碰到她耳尖，兩人都笑了，陽光透過樹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戒指的碎鉆閃著光，像那年畢業照里沒來得及捕捉的星子。

婚禮前一個月，他們在新家的陽臺種了株紫藤。裴亦欽蹲在花盆前松土，秦月眠站在旁邊遞肥料，忽然發現他襯衫口袋里露出半張便簽，上面寫著“婚禮流程：1.放雪景地圖BGM 2.交換戒指時念光影筆記里的話 3.甜品臺要擺兔子糖畫”，末尾畫了個打勾的小太陽。“你連BGM都選好了？”她笑著抽出來看，他耳尖發紅：“上次玩家說地圖里的壁爐音樂最暖，就想……就想用那個。”

婚禮當天沒請太多人，來的都是最親近的朋友。秦月眠穿著婚紗站在鏡子前，裙擺上繡著細碎的雪花和楓葉，是她自己設計的圖案。裴亦欽推門進來時，手里捧著束臘梅，和畢業那天的一模一樣，只是花枝上多了條細紅繩，系著枚小小的銀鈴鐺。“化妝師說你喜歡淡淡的香，”他把花遞過來，聲音有點抖，“這是今年第一波臘梅，花瓣上的水珠是早上特意噴的，像那年你畫里的晨霧。”

交換戒指時，裴亦欽沒念提前準備的誓詞，而是翻開了那本光影筆記。他的聲音混著壁爐音樂的暖光，念著里面的細碎記錄：“3月12日，眠眠調暮色紫加了3ml鈦白，說像玉蘭花瓣；11月5日，楓葉透光率60%時最暖，她畫畫時睫毛會沾點顏料……”念到最后，他抬頭看她，眼里的光比舞臺燈還亮：“原來最好的誓詞，早就寫在每個一起記光影的日子里了。”

甜品臺上擺著排兔子糖畫，是裴亦欽特意找去年那位糖畫師傅做的，耳朵尖都留著淺粉的痕跡。秦月眠咬了口糖畫，甜絲絲的味道漫進心里，忽然想起春末畫室里的陽光，那時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支被收進玻璃罐的糖畫，會變成無名指上的雪兔，變成婚禮上的暖光，變成往后無數個日子里，他為她留的那盞晚歸的燈。

晚宴結束后，他們坐在陽臺的藤椅上看星星。紫藤剛發了新芽，在晚風里輕輕晃。裴亦欽握著她的手，指尖數著戒指上的雪兔耳朵：“其實還有個驚喜，”他從口袋里掏出個U盤，“把我們的照片和光影筆記做成了小動畫，背景是你畫的雪景，結尾有行字——‘和眠眠的四季，正在加載新關卡’。”

秦月眠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忽然明白所謂“慢節奏的結婚”，從來不是拖延，而是把每個期待都釀成細水長流的甜：是他記得她喜歡的顏料比例，是她把他的筆記繡進婚紗；是選戒指時的小心翼翼，是備婚時的互相遷就。就像那幅從春末畫到深冬的雪景，終于在婚禮的暖光里落下最后一筆，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新的篇章，腳印旁的雪兔爪印，正跟著他們的腳步，慢慢鋪向更遠的歲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