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的陽光和畢業那天一樣暖。秦月眠站在新家的陽臺上,看著裴亦欽抱著最后一個畫筒走進樓道,畫筒上的“眠眠的雪景地圖素材”標簽被陽光曬得發亮,邊角卷了點毛邊,卻比任何裝飾都讓人心安。陽臺的護欄上還留著前任租客的痕跡,裴亦欽正蹲在地上用砂紙打磨,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淺淺的疤痕——是去年幫她搬畫框時被釘子劃的,當時她心疼了好久,他卻笑著說“這樣以后看地圖就能想起是為誰留的疤”。
新家的客廳朝南,落地窗把陽光鋪了滿地。秦月眠把那幅補完的雪景圖掛在沙發上方,剛釘好最后一顆釘子,裴亦欽就從身后遞來杯桂圓茶,杯壁上還冒著熱氣。“測量過了,”他指著畫框邊緣,“距離沙發靠背23厘米,正好在視線落點上,你坐著喝茶抬頭就能看到報亭的暖燈。”他手里捏著把卷尺,尾端掛著個小小的雪兔掛墜,是她之前給他縫的鑰匙扣,磨得毛絨都軟了。
書房的墻被刷成了淺灰藍,像雪后初晴的天空。裴亦欽的電腦桌挨著她的畫架,中間留著半米寬的空隙,“查了資料,這樣你調顏料時我敲鍵盤不會互相打擾,”他蹲在地上貼桌角防撞貼,貼的是雪兔形狀的,“但伸手又能碰到你的顏料盤,你說要我隨時幫你遞刮刀。”畫架旁的置物架上,玻璃罐里的兔子糖畫和干枯臘梅花瓣并排擺著,旁邊多了個新的相框,里面是他們的畢業合照,她穿著學士服,他捧著臘梅,背景里的香樟樹影落在肩頭,像撒了把碎光。
秦月眠找到工作那天,裴亦欽的雪景地圖正好上線最終版。她坐在他身邊看游戲畫面,小木屋的壁爐上掛著幅速寫,畫的是她畫室的臺燈,燈光下還藏著行小字:“眠眠的第一份工,和地圖一起通關。”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畫了個雪兔,“公司說要做周邊,想把你畫的雪景印成鼠標墊,問你愿不愿意授權?”她抬頭時,看到他電腦屏保換成了他們在山谷小木屋的合照,照片里她正低頭調顏料,他舉著相機,鏡頭里的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第一個加班的深夜,秦月眠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推開門就聞到烤面包的香味。裴亦欽系著她買的雪兔圍裙,正在廚房烤蜂蜜小面包,烤箱的暖光把他的側臉照得柔和。“查了你的下班時間,”他把剛出爐的面包裝進盤子,上面撒了點杏仁碎,“你說過加班后要吃甜的,就像去年冬天在畫室,你畫到深夜總偷吃我的糖畫。”餐桌上擺著她的顏料盤,里面擠好了新的鈦白和鈷藍,旁邊壓著張便簽:“明天休息,要不要去公園拍秋景?楓葉紅配鈦白調出來的顏色,像你說的‘落雪前的暖’。”
深秋的周末,他們去公園寫生。秦月眠坐在長椅上畫楓葉,裴亦欽蹲在旁邊記光影筆記,本子上畫著楓葉的葉脈,旁邊標著“下午三點,陽光透過楓葉的透光率60%,調暖橙要加5%鈦白”。忽然有片楓葉落在他的筆記本上,他隨手夾進去,轉頭對她說:“等冬天再夾片雪花,這樣四季就齊了。”她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發現他眼鏡框的銀邊在陽光下泛著光,和她新換的雪花吊墜紅繩很配——他上個月偷偷去給她換了吊墜鏈,說“紅繩要一年一換,就像我們每年都要添新的回憶”。
跨年那天,他們窩在沙發上看雪景地圖的玩家反饋。有條評論說“壁爐掛畫的燈光暖得像真的,在雪地里跑累了總想去烤烤手”,裴亦欽笑著指給她看,“這是你調的暖黃顏料的功勞,玩家說比專業渲染的光還舒服。”窗外開始飄雪,秦月眠忽然想起去年此時,他在三百公里外的風雪里給她打電話,聲音裹著寒風發顫。而現在,他就坐在身邊,指尖在她手背輕輕畫圈,暖氣片的溫度混著烤面包的甜香,把整個屋子烘得暖暖的。
她起身走到畫架前,翻開新的速寫本,在第一頁畫了個小小的家,屋頂飄著雪,窗戶里亮著暖燈,門口有兩串腳印,一串大的,一串小的,旁邊跟著串雪兔爪印。裴亦欽走過來,從背后輕輕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混著窗外的落雪聲:“要不要在旁邊畫個小信箱?以后我們的便簽都能‘寄’到里面。”她笑著點頭,筆尖在信箱上添了個雪兔郵戳,忽然發現他的手正握著她的手,一起在腳印旁畫了顆小小的心,顏料蹭在兩人的指縫間,像揉碎的星光。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世界染成了純白。秦月眠看著畫紙上的小家,突然明白所謂人生的下一階段,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轉身,而是這樣一個個細碎的瞬間:他記得她顏料的擺放習慣,她把他的光影筆記藏進畫框;他在游戲里藏滿她的痕跡,她在畫里填滿他的惦念。就像那幅沒畫完的雪景,終于在時光里鋪滿了暖光,而他們的腳印,從報亭到畫室,從校園到新家,正一步步走向更遠的春天,腳印旁的雪兔爪印,也跟著越走越長,把所有空白都填成了溫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