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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備忘錄的鋒芒

追光燈的熱度像張燙金的網,猛地兜住沈知微的肩膀。她剛踏上舞臺邊緣的臺階,鞋跟就卡在了地毯的紋路里——不是慌亂,是臺下驟然炸響的追問聲太密,像無數根針,扎得空氣都發緊。

“沈顧問!傅氏說有專利申請書為證,星途是否真的抄襲?”

“這份專利圖與星途新品核心模塊高度相似,您如何解釋?”

“陸總!星途是不是拿不出反證,才讓沈顧問上臺拖延時間?”

話筒的金屬桿被記者們推得歪歪扭扭,鏡頭的紅光燈在黑暗里連成片,像燒得正旺的炭火。沈知微抬手按了按耳麥,指尖觸到耳后沁出的汗,涼得像層薄霜。她沒看那些扎過來的話筒,目光先落向陸時硯——他站在舞臺中央,深灰西裝的領口被擠得歪了半寸,攥著話筒的手背上,青筋繃得像根快斷的弦。

可他看見她時,眼底的沉郁突然松了松,像被風掃過的霧。他往旁邊側了半步,讓出半個身位,掌心朝她遞過來,沒說話,卻比任何安撫都清楚:到我身邊來。

沈知微扯了扯襯衫下擺,把口袋里的備忘錄往深處按了按。紙頁的糙邊蹭著心口,像父親當年教她寫字時,握在她手背上的老繭——三年前他躺在病床上,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在病歷本背面畫“星軌”的草圖,說“知微,這東西是骨頭,得護好”。

她深吸一口氣,踩著那些混亂的追問聲走上前。高跟鞋踩在舞臺地板上,發出“噔噔”的響,不大,卻正好壓過了幾分嘈雜。陸時硯的指尖先碰到她的手腕,溫熱的,帶著他掌心慣有的薄汗,攥得不算緊,卻像在她手腕上系了根繩。

“別怕。”他的聲音壓在話筒的電流聲里,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有我。”

沈知微反手攥了攥他的指尖,算作回應。然后她轉向臺下,接過陸時硯遞來的話筒——金屬外殼涼得冰手,她卻突然笑了笑,不是公關式的客套,是帶著點銳度的輕哂。

“各位記者朋友,”她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開,清亮得像淬了冰,“傅氏說我們抄襲,拿出了專利申請書。那我們也不妨拿出點東西——”

她從白襯衫口袋里掏出那份備忘錄時,臺下的閃光燈突然頓了頓。不是停,是所有人的鏡頭都猛地對準了她的手——紙頁被攥得發皺,邊角卻被細心地捋過,最上面一頁,有幾行用藍黑鋼筆寫的批注,字跡清瘦,帶著明顯的顫筆,是沈父的字。最下面一行“穩定性待優化”的批注末尾,洇著個淡得快看不見的墨點——是三年前他咳得直不起身時,鋼筆尖蹭在紙上的痕跡,此刻被追光燈一照,墨點邊緣泛著淺褐,像顆沒干的淚。

“這份是星途擬重啟的‘星軌導航’項目備忘錄,”沈知微把紙頁舉到鏡頭前,指尖輕輕拂過那個墨點,聲音里摻了點不易察覺的啞,“上面的批注,出自三年前鏡湖公關的創始人,也就是我父親沈敬山之手。標注日期是三年前六月——比傅氏那份專利申請書,早了整整九個月。”

她頓了頓,指尖移到備忘錄里夾著的一張草圖上——那是“星軌”項目的早期導航模塊圖,線條潦草,卻能清晰看出與傅氏專利圖的同源性,只是傅氏的圖里,把幾個關鍵的接口符號改得面目全非。

“傅氏曬的專利圖,”沈知微的聲音陡然提了半分,像把刀劃破了會場的沉寂,“其實是‘星軌’項目被淘汰的廢棄方案。我父親當年覺得這個方案穩定性不足,早就做了優化迭代——這些迭代記錄,星途的技術檔案庫里有完整備份,隨時可以公開。”

臺下徹底靜了。

連相機的快門聲都停了。那些剛才還往前擠的記者,此刻都僵在原地,鏡頭對著那張皺巴巴的紙,像是沒反應過來。只有幾臺攝像機還在運轉,鏡頭里,沈知微的側臉被燈光照得發亮,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影,卻一點都不慌——她甚至抬手,輕輕把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蹭過耳麥時,帶出點極淡的薄荷味。

那是陸時硯剛才遞話筒時,順手塞給她的薄荷糖,糖紙還攥在她另一只手里,皺成了團。

“至于傅氏的專利申請日,”沈知微又補充了一句,聲音緩了些,卻更沉,“去年三月,正好是傅氏作為星途服務器供應商,頻繁出入我們技術部的時期。說起來,傅會長當年還特意問過我父親,‘星軌’的廢棄方案能不能借去‘參考參考’——我父親當時笑著沒同意,沒想到,傅會長倒是自己‘參考’出了份專利。”

“轟——”

這話像根引線,終于炸響了臺下的議論。記者們開始互相遞眼色,有人已經低頭往手機上敲字,剛才還對著陸時硯的鏡頭,大半都轉了方向,對準了沈知微手里的備忘錄。

陸時硯在她身邊輕輕松了手,指尖卻沒完全離開,只是虛虛搭在她的胳膊上。沈知微能感覺到他往旁邊退了退,把更多的光線讓給她——這個永遠習慣站在最前面的人,此刻卻心甘情愿退到陰影里,做她的背景板。

她心里突然軟了下,像被溫水浸過的棉花。可這軟沒能持續太久,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了嘉賓區的角落。

顧晏辰還站在那里。

他手里還端著那杯香檳,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掛著細痕,像沒干的淚。他沒看她,也沒看臺上,只是低頭看著酒杯,手指慢悠悠地轉著杯腳。直到沈知微的目光落過去,他才突然抬起頭,隔著滿場的人,遙遙朝她舉了舉杯。香檳杯里晃著追光燈的碎影,也晃著她舉備忘錄的影子——她的指尖在紙上的弧度,杯沿正好壓在影子的手腕處,像要攥住,又像怕碰碎似的,輕輕晃了晃。

不是挑釁,也不是祝賀,更像一種……無聲的示意。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正好落在他的酒杯上,杯口的碎光晃了晃,刺得人眼疼。沈知微還沒來得及琢磨那眼神里的意思,就見他笑了笑——嘴角彎起的弧度很淡,卻讓眼角的細紋都軟了,像三年前他在大學圖書館里,遞給她筆記時的樣子。

然后他轉身,白色西裝的衣角掃過嘉賓席的椅背,帶起陣極輕的風。他走得很慢,沒回頭,像只是去接個電話,卻讓沈知微的后頸突然竄起股涼意。

他為什么要幫她拆穿傅斯年的局?又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離場?

“沈顧問!”有記者突然拔高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您說的迭代記錄和傅氏出入技術部的證據,星途會公開嗎?”

“會。”沈知微收回目光,把備忘錄折好塞回口袋,“林舟——”

她話沒說完,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震。不是電話,是微信消息,林舟發的,只有一張截圖和一行字:

【沈顧問,解密團隊剛解開了!傅斯年三年前給“星軌”技術團隊轉的錢,用途欄寫的是“購買核心代碼”!】

截圖是銀行轉賬記錄的掃描件,收款人姓名被打了碼,但轉賬人那欄,“傅斯年”三個字清清楚楚,日期是三年前鏡湖被舉報的前一周。

沈知微的指尖猛地收緊,手機硌得掌心發疼。

找到了。

三年前構陷鏡湖的證據,終于找到了。只要找到那個收款的技術人員,就能徹底釘死傅斯年。

她正想回消息,陸時硯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往臺下遞了個眼色。沈知微順著看過去,只見幾個穿黑西裝的人正擠開記者往后臺走,為首的是星途的法務總監,臉色沉得像要下雨——看這架勢,是要準備起訴傅氏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傅氏的誣告被拆穿,關鍵證據浮出水面,陸時硯站在她身邊,臺下的輿論開始轉向……可沈知微心里那股不安,卻像浸了水的棉絮,越來越沉。

顧晏辰剛才那個舉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既然知道傅斯年要動手,又為什么提前提醒她“傅斯年設了反咬局”?現在傅斯年被拆穿,他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他到底想做什么?

“知微。”陸時硯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他指了指臺下,“記者還在等回應,先把公開證據的事定下來。”

沈知微點頭,剛要開口,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林舟,這次只有幾個字:

【沈顧問,顧總剛才離開會場了,方向是停車場。】

停車場?

沈知微猛地抬頭,看向會場入口。顧晏辰的背影早就沒了蹤影,只有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光斑,像條沒人走的路。

他去停車場做什么?是要去找傅斯年?還是……有別的事?

“沈顧問?”記者的追問聲又響起來,帶著點急切。

沈知微攥了攥手機,把那些紛亂的念頭壓下去。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傅斯年的尾巴已經露出來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了陣腳。

她深吸一口氣,舉起話筒,正要宣布公開證據的時候,眼角的余光卻突然瞥見陸時硯的手機——他放在口袋里,屏幕沒鎖,亮著,正好能看見微信界面。他攥著手機的指節突然繃得發白,指尖在屏幕邊緣飛快蹭了蹭,像在擦什么痕跡——屏幕還亮著半秒,她瞥見消息發送時間:14:03,正是顧晏辰轉身離場的瞬間。最新一條消息是顧晏辰發的,只有一句話:

【陸總,星軌原型機在倉庫的安保,最好再加兩個人。】

沈知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顧晏辰怎么知道星軌原型機在倉庫?

那批原型機是陸時硯三年前偷偷運出來的,除了林舟和幾個核心保安,沒人知道具體位置。顧晏辰不過是星途的市場部總監,怎么會清楚這種級別的機密?

她猛地轉頭看向陸時硯,他正好收起手機,察覺到她的目光,愣了愣:“怎么了?”

沈知微張了張嘴,想問“顧晏辰給你發了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臺下那么多鏡頭,她不能在這里露怯。

可她看著陸時硯眼底的坦然,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了——顧晏辰到底是站在哪邊的?他提醒她傅斯年的反咬局,又給陸時硯發消息提醒原型機的安保,看起來像是在幫他們。

可他之前拆她的局,又和傅斯年深夜通話,現在又突然離開會場……

“沒什么。”沈知微搖了搖頭,壓下心里的疑云,轉向臺下,聲音重新穩下來,“關于證據公開,星途會在今晚八點召開線上發布會,屆時將同步公開……”

她的話還沒說完,口袋里的手機又震了。這次不是林舟,也不是陸時硯,是個陌生號碼,只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在倉庫拍的,背景是星軌原型機的金屬外殼,上面用紅色馬克筆寫了個大大的“拆”字。照片下面附了一行字,字跡潦草,像用手指在屏幕上劃的:

【沈顧問,傅斯年的人,已經在去倉庫的路上了。】

發件人是誰?

是顧晏辰?還是……別人?

沈知微的指尖瞬間涼透,像攥了塊冰。她猛地看向陸時硯,他似乎也收到了什么消息,臉色驟沉,正低頭往手機上敲字,指尖快得像在發抖。

臺下的記者還在追問,閃光燈又開始瘋狂閃爍,可沈知微什么都聽不見了。她只覺得舞臺上的追光燈突然變得很冷,像無數雙眼睛,正盯著她手里的備忘錄,盯著星途的倉庫,盯著那個藏了三年的秘密。

顧晏辰的提醒,陌生號碼的照片,傅斯年的人……

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早就布好了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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