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遺言破繭:未掙扎的擁抱
- 燼婚:公關女王的復仇游戲
- 一個寫書的書生
- 4434字
- 2025-08-19 08:51:28
后半夜的醫院走廊靜得像口枯井。消毒水味混著窗外飄進來的秋露氣,涼颼颼地貼在沈知微臉上,她趴在母親床邊打盹,手肘壓著皺巴巴的床單,監護儀的“滴滴”聲像根細針,一下下扎在耳尖,扎得人心里發慌。
掌心還攥著那個裝戒指的小盒子,金屬邊緣硌得指腹發麻。凌晨兩點時顧晏辰又發來條短信,屏幕亮著時映得她眼尾發藍:“知微,沈母怕是撐不過今晚了。陸時硯到現在沒露面,你還信他心里有你?”她沒回,只把手機塞回白大褂口袋,布料蹭著冰涼的機身,像蹭著塊沒捂熱的石頭——冷得人指尖發顫。
“知微……”
迷迷糊糊間聽見母親喚她,聲音輕得像棉花飄,風一吹就散。沈知微猛地抬頭,撞得床沿“咚”一聲,監護儀的曲線顫了顫,像被驚著了。母親醒著,眼睛半睜著,渾濁的眼珠轉了轉,落在她臉上,嘴角扯出點極淡的笑,像被風吹皺的水:“沒睡……?”
“睡了的,媽?!鄙蛑②s緊攥住她的手,那只手比昨晚更涼了,指節枯得像老樹枝,皮貼在骨頭上,“您再歇歇,天快亮了?!?
母親沒應,只反手攥緊她,力道卻比剛才沉了點,像怕她跑了似的。病房的夜燈是暖黃的,照在母親臉上,能看見她眼角的皺紋里沾著點未干的淚:“剛……夢見你爸了……他說……研究筆記放老地方了……”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揪。研究筆記——昨晚母親咳著提到的東西,顧晏辰短信里扯到的“交易”,像根線突然繃緊了,勒得她心口發疼。她剛要問,母親卻咳了兩聲,氣接不上似的,胸口起伏著,像破了的風箱,把話咽了回去。
“不說這個了,媽。”沈知微趕緊用熱毛巾擦了擦母親的額頭,毛巾的溫度燙得她指尖發顫,“林舟早上會送城南的粥來,您醒了就能喝,還是您以前愛喝的那家?!?
“粥……”母親眨了眨眼,視線飄向窗外,像是透過玻璃看見了什么,“時硯……以前總蹲在樓下……等你下樓買粥……冬天凍得手通紅,還攥著熱包子……”
沈知微的指尖頓了頓。監護儀的“滴滴”聲慢了半拍,暖黃的燈光落在母親的白發上,泛著細碎的光。她想起三年前每個早上,陸時硯總靠在單元樓的梧桐樹下,風把他的圍巾吹得歪歪扭扭,手里卻攥著兩個熱包子,見她下來就把包子往她手里塞,自己啃著冷饅頭——那時候她總笑他“摳門”,現在才知道,星途剛起步時他天天熬夜,連吃熱飯的時間都沒有,那些包子是他繞了三條街才買到的。
“媽,您認錯人了?!鄙蛑e過臉,不敢看母親的眼睛,聲音有點啞,像被砂紙磨過,“他早不是以前的陸時硯了。”
“傻孩子……”母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氣若游絲,卻字字清楚,像釘釘子似的,“人心哪能說變就變……當年傅斯年拿著我的病歷……逼他離婚……”
沈知微的呼吸猛地停了。監護儀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滴滴”聲連成一片,像在哭,哭得人耳朵疼。
“他不肯……”母親的聲音顫了顫,攥著她的手突然用力,指節泛白,幾乎要嵌進她的肉里,“傅斯年就把你爸的研究筆記……往他桌上摔……說要燒了……”
“媽!您別說了!”沈知微慌了,伸手去捂母親的嘴,眼淚卻先掉了下來,砸在母親手背上,燙得她自己一哆嗦——那淚是熱的,母親的手卻是涼的。
母親卻撥開她的手,眼神亮得像回光返照,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咳了兩聲,喘得胸口起伏,卻還是扯著她的手往自己跟前拉,聲音碎在喘里:“知微,別恨他……他當年為了護著你……在傅斯年樓下跪了三天……膝蓋都磨破了……媽沒騙你……他膝蓋上的疤……現在還在……”
“轟”的一聲,沈知微的腦子像被炸開了。耳尖嗡的一聲,眼前發黑,手撐在床沿才沒倒。
她想起三年前離婚后不久,在商場撞見陸時硯的助理,那助理偷偷跟她說“陸總膝蓋上的傷總不好,您能不能……”,當時她只當是助理挑撥,惡狠狠地懟了回去,說“他的死活與我無關”;想起陸時硯總穿長褲,哪怕夏天也捂著,她還笑他“老古董”,有次他彎腰撿文件,褲腿卷上去,她瞥見膝蓋上塊深色的疤,卻別過臉假裝沒看見;想起他簽離婚協議時,指尖攥得發白,指節都在抖,她卻只當他是舍不得星途的股份,惡狠狠地說“陸總放心,我一分錢都不要”……
原來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全是他沒說出口的疼。像根刺,扎在她心里三年,現在才猛地拔出來,帶出一灘血。
“媽……”她想說什么,喉嚨卻像被堵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的眼神慢慢暗下去,攥著她的手一點點松了。監護儀的聲音突然停了,尖銳的“滴滴”聲戛然而止,病房里靜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風聲,嗚嗚地像哭,哭碎了后半夜的涼。
沈知微僵在原地,眼淚砸在母親手背上,砸出一小片濕痕,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她像被抽走了骨頭,后背貼著床頭滑下去,膝蓋磕在地板上,疼得發麻,卻沒力氣動——疼也比不過心里的空,那空像個洞,風往里灌,涼得人發抖。
門被輕輕推開時,她以為是護工。直到一道熟悉的陰影罩下來,帶著淡淡的雪松味,她才猛地抬頭——陸時硯站在病床邊,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深灰西裝,袖口沾著點灰塵,褲腳卷著,沾了些泥點,像是一路跑過來的。他的眼睛紅得厲害,盯著床上的人,喉結滾了滾,沒說出話,只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滅了的燈。
他怎么來了?沈知微想問,卻發不出聲音。
陸時硯蹲下來,視線落在她臉上。她的眼淚還在掉,砸在地板上,“啪嗒”“啪嗒”響,像碎了的珠子。他看著她攥得發白的指尖,看著她磕紅的膝蓋,突然伸出手,把她攬進了懷里。
這是離婚后他第一次抱她。
抱的瞬間他手臂抖了抖,像怕弄疼她似的,又趕緊收緊,把她往懷里按了按——指尖攥著她的后頸,能摸到她發間的汗,自己的指縫卻沁出了汗,濕涼的。他的手臂很僵,像沒抱過似的,卻收得很緊,把她的臉按在他襯衫第二顆紐扣的位置。襯衫上有淡淡的汗味,混著雪松的冷香,是三年前她最熟悉的味道——那時候她總賴在他懷里看電影,他的心跳聲就在耳邊,“咚咚”的,像給她唱的歌,唱著唱著就睡著了。
沈知微的指尖猛地攥緊,指甲陷進他的襯衫里。她本該推開他的,像過去三年每次遇見時那樣,冷著臉轉身就走。可指尖攥了攥,最終還是松了。
眼淚鉆進他的衣領,燙得他心口發顫。她聽見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哭吧,有我在?!?
這句話像道閘,把她憋了三年的委屈全放了出來。她趴在他懷里,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卻還是沒發出聲音,只有眼淚像斷了線的雨,把他的襯衫浸濕了一大片,貼在他胸口,能看見他心跳的起伏——還是那么穩,像當年一樣。
陸時硯就那么抱著她,沒再說話。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能感覺到她發間的汗濕,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想起三年前她流產那天,她也是這樣趴在他懷里哭,他卻只能說“對不起”,連抱都不敢抱緊;想起她搬離公寓時,他站在樓下看著她的背影,煙蒂掉了一地,直到天亮才發現凍僵了手;想起她昨天在辦公室說“按協議算加班費”時,眼里的紅血絲——原來他欠她的,從來都不止一句道歉,是無數個該抱卻沒抱的瞬間。
“我……”他想說什么,比如“當年的事我慢慢告訴你”,或者“以后我護著你”,可話到嘴邊,卻只變成更緊的擁抱。
不知過了多久,沈知微的哭聲漸漸停了。她抬起頭,眼尾紅得像被揉過的桃花,睫毛上還掛著淚,一眨就掉。陸時硯的襯衫被她哭濕了一大片,貼在胸口,能看見他心跳的起伏。
“你怎么來了?”她的聲音啞得厲害,像吞了沙子,每說一個字都疼。
“護工說阿姨情況不好?!彼砷_手,卻沒讓她完全離開,指尖還搭在她的肩膀上,燙得像火,“我不放心?!?
沈知微別過臉,看向病床上的母親。母親的眼睛閉著,嘴角還帶著點笑,像終于放下了心,把攢了三年的話都說了,松快了。她伸手碰了碰母親的手,已經涼透了,像秋天的霜。
“我媽說……”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怕吵醒母親,“你在傅斯年樓下跪了三天?!?
陸時硯的指尖猛地一僵。他看著母親安靜的臉,喉結滾了滾:“她都告訴你了?”
“就說了這一句?!鄙蛑⒌闹讣膺€在抖,抬頭盯著他的眼睛,睫毛上的淚掉在他襯衫上,像小石子砸水,暈開一小片濕,“為什么?你是不是拿我爸的研究筆記跟傅斯年做了交易?”
陸時硯的眼神沉了沉,像落了霧。他收回手,把糖塞進她手里,糖紙在她掌心硌得慌:“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沈知微追問,眼淚又涌了上來,模糊了視線,“你說不是就不是?那代碼呢?傅斯年為什么偏偏這時候泄密?”
“顧晏辰的話你別信。”陸時硯的眉頭皺得很緊,眉心擰出個川字,“他和傅斯年……”
話沒說完,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林舟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手里拿著個文件袋,臉色白得像紙,聲音都帶顫:“陸總,沈顧問,傅斯年……傅斯年把星途的核心代碼泄露了!現在網上全是……”
陸時硯猛地站起來,沈知微也跟著抬頭。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驚——像被冷水澆了頭,剛暖起來的心又涼了半截。
“什么時候的事?”陸時硯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剛才的溫柔全收了回去,只剩公關危機時的鋒利,像把突然出鞘的刀。
“就半小時前?!绷种郯盐募f給他,手都在抖,“風啟的官微發了截圖,說要‘揭露星途的技術原罪’,還@了咱們公司……董事會的電話快打爆了,張董剛才在電話里喊,說要讓您立刻回公司給個說法。”
陸時硯翻開文件袋,里面是風啟發布的截圖——星途的核心代碼確實被泄露了,截圖上還有傅斯年的簽名,日期是三年前,紅得刺眼。
“他早就準備好了?!标憰r硯的指尖捏著文件,指節泛白,幾乎要把紙捏碎,“三年前就留了后手?!?
沈知微看著那些截圖,突然想起母親剛才的話——“傅斯年把你爸的研究筆記往他桌上摔”。難道星途的代碼和父親的研究筆記有關?父親當年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星途的核心技術恰好就是AI算法……
“我先回公司。”陸時硯把文件袋合上,看向沈知微,眼神里有擔憂,還有點猶豫,像怕把她一個人留下,“阿姨這邊……”
“我在這兒。”沈知微打斷他,聲音雖然啞,卻很穩,像定住了,“公司的事你先去處理,公關稿我晚上回去寫?!?
陸時硯點點頭,卻沒立刻走。他看著她發紅的眼尾,看著她攥著薄荷糖的手,突然伸手,想把她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剛碰到她的耳垂,自己的指節先顫了顫,像怕碰碎什么似的,輕輕一下就收了回來——那耳垂燙得像火,燒得他指尖發麻。
“等我回來。”他說,聲音很輕,卻帶著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像在承諾。
他轉身往外走,林舟趕緊跟上去。病房門關上的瞬間,沈知微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薄荷糖。糖紙是透明的,能看見里面的綠色糖塊,像塊小小的翡翠,被她攥得發潮。
她剝開糖紙,把糖放進嘴里。檸檬味的涼意在舌尖散開,卻壓不住心里的慌。母親的遺言,傅斯年的泄密,顧晏辰的短信,陸時硯的擁抱……像一團纏在一起的線,理不清,剪不斷,勒得她心口發疼。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晨曦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母親安靜的臉上,鍍了層金邊,暖得像小時候母親給她梳頭發的手。沈知微伸手,輕輕合上母親的眼睛,指尖碰著她的眼皮,涼得像露。
“媽,我知道了?!彼p聲說,聲音里帶著淚,卻也帶著點從未有過的堅定,“我會查清楚的,一定?!?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震。是顧晏辰發來的短信,只有一句話:
“知微,陸時硯現在回公司,不是為了處理泄密,是為了銷毀他和傅斯年交易的證據。你真要信他?”
沈知微站在晨曦里,看著那條短信,指尖捏著手機,把薄荷糖咬得咯吱響。糖渣子硌在牙上,又涼又疼——像她此刻的心,一半被陸時硯的擁抱焐得發暖,一半被顧晏辰的話凍得發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