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節的熱度還未散去，林晶晶的速寫本已經塞滿了新的草圖——賀時予站在領獎臺時被風吹起的衣角，他低頭調試望遠鏡時微蹙的眉間，還有他看向她時，那雙映著星光的眼睛。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

「明天19:00，紫金山天文臺。晴晴想看英仙座流星雨。」

她咬著筆帽，在日歷上畫了個夸張的星星標記，回復：

「天文臺約會？賀大學霸終于學會浪漫了？」

三分鐘后，手機亮起：

「……是觀測活動。」

她幾乎能想象他耳尖發紅的樣子。

林晶晶翻出那條深藍色連衣裙——父親送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禮物，領口別著一枚小小的星形胸針。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戴上了。

門鈴突然響起。

林原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袋啤酒，目光掃過她的裝扮，眉頭擰緊：“穿這么正式，約會？”

“天文臺觀測。”她側身想走，卻被他攔住。

“和那個賀時予？”林原冷笑，“你知道他爸當年欠債跑路，他媽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嗎？”

林晶晶的手指掐進掌心：“所以呢？”

“所以？”林原提高聲音，“爸媽已經夠糟了，你能不能別找個更爛的？”

“他不是他父母！”她猛地推開他，“至少他不會像爸一樣，連張生日卡片都懶得寫！”

門被重重摔上，林原的罵聲被隔在身后。

天文臺人潮涌動，林晶晶站在入口處，直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賀時予微微喘著氣，額前的碎發被汗浸濕，手里還拎著晴晴的藥袋：“抱歉，她突然發燒，我回去拿了退燒藥。”

晴晴從輪椅上探出頭，臉頰通紅卻眼睛發亮：“姐姐！哥哥一整天都在查流星雨資料，連午飯都沒吃！”

賀時予輕咳一聲，把保溫杯塞給林晶晶：“……蜂蜜水，預防著涼。”

她擰開杯蓋，甜香混著檸檬氣息撲面而來——是她上周隨口提過喜歡的味道。

他們避開人群，爬上西側觀測臺。夜風微涼，賀時予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袖口蹭過她耳尖時，殘留著松木顏料的氣息。

“看那里。”他指向天空，“天琴座的織女星。”

星光落進她眼底，而他看著她眼里的光。

“你哥哥是不是討厭我？”他突然問。

林晶晶一怔，想起林原的話，喉嚨發緊：“……他說你家里的事。”

賀時予沉默了很久。望遠鏡的金屬支架在他手中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是真的。”他聲音很低，“我爸離開的那天，撕掉了家里所有星空照片。他說……仰望星星的人，注定摔得最慘。”

林晶晶突然抓住他調整望遠鏡的手：“可你現在就站在星空下。”

他手指微顫，反手握住了她。

觀測臺突然停電，四周陷入漆黑。遠處傳來工作人員的喊聲：“電路故障，請勿移動！”

黑暗中，林晶晶感覺到賀時予的呼吸近在咫尺。

“林晶晶。”他聲音沙啞，“我其實……”

她轉身抱住他，臉頰貼上他劇烈跳動的心口。他的手臂僵硬片刻，終于緊緊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

“我哥說的不對。”她悶聲說，“你能給我的……比整個星空還亮。”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下一秒，溫熱的觸感落在她額頭——輕得像流星掠過，卻燙得她渾身一顫。

燈光驟亮時，晴晴捂著眼睛偷笑：“我什么都沒看見哦！”

賀時予的耳尖紅得滴血，卻仍緊握她的手。

回程的公交車上，晴晴靠在她肩上熟睡。賀時予的手機突然亮起——

「賀時予，你母親病情惡化，現在在第三醫院。」

他的手指瞬間收緊，骨節發白。

“怎么了？”林晶晶輕聲問。

“……我得去醫院。”他聲音啞得不像話。

“我陪你。”

賀時予卻輕輕抽回手，將熟睡的晴晴往她懷里送了送：“這次……別來。”

車到站時，他轉身沖進夜色，甚至沒回頭看一眼。

林晶晶抱緊懷里的晴晴，星光透過車窗灑在空蕩的座位上，那里只剩下一本掉落的筆記本——

翻開的頁面上，是未完成的素描：她站在星空下大笑的樣子，旁邊寫滿潦草的計算公式。最下方，一行小字被反復描深：

「你是我不曾理解的光。」